张老爹坐在镇文化广场那棵大榕树下,不断地向广场南边张望。
张老爹今年八十整,稀疏的头发,剃得短。稍远一点看,上去,光头一般。
昨天,她没来广场。今天,他早早来广场等待老伴。
老伴张大妈比他小三岁。两人结婚五十多年了。年轻时,张大妈喜欢跳舞。很早就学会交谊舞和拉丁舞。退休后,两人曾在广场上开办了收费舞场,不过是一个月收取十元钱。
张老爹回想起来,那一段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张老爹拉着音箱,张大妈拎着手袋,装着两个水杯纸巾啥的来到舞场。在榕树下,张老爹负责音响,张大妈负责教人跳舞,每天夫妻俩能一起跳几曲,恰到好处的配合,优美的舞姿让不少老头老太太们羡慕。
十年前,镇上拆迁,张大爹家赔付了两套安置房。正好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人一套。可老俩口怎么办呢?
一家人一商量。张老爹跟着大儿生活,张大妈跟着小儿子过日子。
原来两套房在一一个小区。夫妻俩各带一个孙子在小区一起散步聊天。该做饭时,两人各自回到儿子的住处,给孩子做饭。孩子们不容易,上班累。回家可以吃现成的饭。
舞场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三年前,大儿子将安置房卖了。在离原小区三公里外一高档小区买了一套房。现在老夫妻見面没那么方便了。老两口商量后说,咱们都到文化广场好了。那里树大荫凉好,人多热闹。
自从夫妻俩分别跟着儿子生活后,两夫妻难有在一起的时候。长期不在一起,即便是大儿子一家出去旅游了,他可以在小儿子家住,可是他竟然不好意思了。
四室两厅的房子显得是那样的大,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老爹怀念老伴的呼噜声。
年轻时,张老爹偶尔会和张大妈争吵几句,甚至有一次闹得几天不说话。现在呢,一天不见心里有些空落了。这是为什么呢?有一天他突然想明白了。
夫妻不过是一一种缘份,今生相遇也是偶然。年轻时以为缘份长着呢。吵点争点闹点,几天不说话没什么,东山日头一大堆呢。现在呢,两人都七老八十了,日子是掰.着手指头过的。说不定今晚脱鞋,明早儿就不用穿了。
他们要孩子晚。三十多岁才有老大。快四十岁才生二儿子。
张老爹和张大妈曾商议过,等孙子长大了,不用接送了,只要身体允许,他们决定租房子单过。可政府允许生二胎了,二儿子去年又了一个男孩子。这一下把他们的计划全打乱了。等小孙子上完小学,他们九十多了,还怎么租房单过啊。
昨天,张老爹来广场没有见老伴来。乱想。没打招呼怎么就不来了呢。但又一想,如果发生什么事,老伴不打电话,儿子也一定会打的。忍到晚上,他给老伴打电话,竟然无法接通。本想给儿子打呢,小半夜了,怕吵着孩子们休息。半宿半睡半醒。一大早,他就坐公交车到广场,坐在榕树下等老伴。
这几棵榕树都上年纪了。黑乎乎的胡子在晨风里微微飘着,粗大的枝弯弯曲曲斜斜地向,上长着。这些榕树几乎将广场遮严了。当年在这榕树下,他们坐在一起谈理想,谈未来。后来在榕树下带儿子。
那时候榕树只有现在一半粗细。
八点半,张大爹站起身来。他看见老伴推着婴儿车出现在广场边。以前,他坐在榕树下等张大妈来到他跟前,今天他无意识地站起来迎接老伴。
“昨天怎么没来?”老爹接过
老伴的婴儿车推着。
“小家伙有点感冒,吃点药,没敢出来。”老伴瞟他一眼回答。“那为什么电话也打不通?”老爹扭头看了老伴一眼。
“忘记充电了。”老伴回了老爹一个笑脸。
两人走到大榕树下。张老爹抱起小孙子,在孙子脸上亲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大妈,笑着说:“想死爷爷了,乖孙子。”
不知为了什么,张大妈听了老伴的话,脸却红了起来,如抹了胭脂一样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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