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挺拔的七峰山,林密山险,涧水如飞,密林深处有一个山洞,洞内窝着一帮土匪,匪首姓张名林,因不满官府和乡绅的欺压、盘剥,不得已落草为寇,专劫富人。虽然他是个匪盗,但全无凶神恶煞之气,相反却仪表俊秀,风流儒雅,给人以和善之感。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他是个书生呢。
那年,南阳一带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在吃完仅存的粮食后,老百姓不得不背乡离井,四处逃荒。匪靠民而生,民富则富。席卷而来的饥荒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土匪。由于没有粮食可抢,洞中存粮只够十天饱肚,张林急召几个心腹,商议对策:“洞里的存糧已快用尽,再弄不来粮食,只有喝西北风了!叫你们来,就是想听听有什么好办法。”
二当家忧心重重地说:“大哥,近处大户人家的钱粮早已被饥饿的灾民抢光,我们几次出山皆空手而归,在乡下肯定弄不到粮食了!”
三当家倒是信心十足:“二哥你忘了?南面六十里的赊店街是中州四大商业重镇,富商大贾多如牛毛,随便掠一个,就够咱们逍遥多天!”
四当家随声附和:“对,蔚盛长票号、永隆统酒馆、大德玉茶庄……哪一家不是富得流油?从他们身上拔根汗毛,我们就吃喝不愁了!”
“你俩说得倒没错。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些大商户银子虽多,却没有多少粮食。就是弄到他们的钱,还得去粮号买粮,这得增加多大的风险啊!再说,这灾荒年月,粮号也不一定有粮食。”二当家又说。
张林双眉紧锁,没有吱声。
“对了,前几天我下山到赊店街,听说合顺粮号囤积有大批粮食,准备销往汉口,不知道运走没有?”三当家说。
张林一阵兴奋,但脸上却异常平静,问三当家道:“你确认合顺粮号存有粮食?”
“我也只是听说。不过你想啊大哥,哪有粮号不存粮食的?没多哪能没少?那信儿应该不虚。”
“为保险起见,老三你现在就赶往赊店,把合顺的存粮情况摸清楚。”张林又对三当家说。
“好,我这就去。”
“富人都是官商勾结,为富不仁,这次就让合顺出点儿血吧。老二,你通知所有弟兄,今天要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天我亲自带队前往赊店,晚上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张林命令道。
二当家霍地站起:“遵命!”
合顺粮号是赊店数一数二的大粮号,掌柜姓薛,名广善,是合顺的第四代掌门人,富行其德,乐善好施,心肠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善良。在粮油买卖中,无论外销还是内销,从不缺斤短两,更不以次充好,有很好的口碑。好口碑为合顺粮号带来了丰厚回报,人们都愿和合顺做生意,出货量很大,和汉口建立有常年的供货关系。
旱灾发生后,大批饥民涌入赊店,见人就要,见店就进,致使店铺无法正常营业,纷纷躲避。合顺粮号也被迫关门歇业。
再说三当家潜入赊店后,向线人详细询问了合顺粮号的存粮及仓库布局等情况,并悄悄到仓库附近窥探了一番,然后火速赶回七峰山向张林禀报。
张林这才有了笑意,立即下达命令:“按原计划行动!”
第二天,张林让分散潜入赊店的众匪徒在指定地点待命,自己则装扮成灾民,带着二当家到合顺粮号探听虚实。走在大街上,只见满街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许多老人和小孩儿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正在这时,三当家气喘吁吁地追上张林,小声嘀咕道:“大哥,刚才线人对我说,薛广善昨晚开始在东裕街上搭设粥棚,十几口大锅在街上一字排开,熬粥施粥。还说合顺粮号的大多数伙计都被薛广善派去街上施粥了,仓库守卫较为薄弱,今晚真是天赐良机啊!”
东裕街距此不远,好奇心驱使张林想到现场看个究竟。他和二当家混入施粥现场,只见有人往锅灶里添柴,有人在锅内搅动,十几口大锅冒着热气,缕缕饭香飘满街道。饥民们有序排起长队,薛广善站在大锅旁,手握一把长瓢,亲自给饥民施粥。他又环顾四周,见地上蹲着大批喝粥的饥民,耳边不时传来他们的对话:
“今天这粥怎么这么香啊,我从未喝过这么香的粥!要不是薛大善人,我们恐怕早都饿死啦!”
“谁说不是?等熬过这场灾荒,咱要给薛大善人立块功德碑,让咱们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记住他!”
“唉!要是富人都有薛大善人这样的善心,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挨饿!”
张林仔细听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末了,他轻轻拽了下二当家的衣服,匆匆赶回集合地点。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行动?”早就等急了的众匪徒异口同声问道。
张林阴着脸,大手一挥:“撤!”
“撤?”众匪徒大为错愕。
好大一会儿,张林紧绷的脸才慢慢舒展开来:“这么一个大善人,要是抢他的粮食,我们还他妈的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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