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身心俱惫的时候,亚春总会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亚春没有见过,依稀记得叫老侯,至于叫侯什么,亚春记不清了。
那天,领导到办公室看了看,只有亚春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敲键盘,就说:“亚春,跟我一起下乡。”
目的地是全县最边远的乡镇,乡镇分管的委员叫大山,是亚春的同学。大山陪领导坐着喝茶,他查看材料,材料不多,没一会儿就看完了,比路上的时间还短。
时间有些尴尬,回去到县城过了饭点,在这里吃饭又得等一个多小时。领导想回去,大山极力挽留,“先喝茶,一会儿带你们去一个农庄, 你们在城里绝对没有的。”
领导动了心,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
大山喝着茶,聊起这个农庄来。
“这个农庄是我们逼老侯开的。”老侯在南渡江边有一百来亩地,种满了橡胶和槟榔,靠着这些作物,他吃喝不愁,逢单日割橡胶,遇双日收槟榔,忙完这些,他就到镇里的老爸茶馆,捧着一张彩票图纸,渡过一整天。
大山到过他的橡胶园和槟榔园,南渡江在青山间柔柔地流过,如山里的姑娘带着娇羞,这里是上游,水清林密,吹着带着水气的凉风,好像身上的浊气都给带走了;闻着清新的空气,肺好像被清洗过了。老侯在部队时是厨师,吃过他炒的菜,都夸好吃。就动员他开农庄,老侯积极性不高,“开农庄干嘛,不开。”“赚钱呀,开了,我们去吃,还带朋友去吃,乡里有接待,也放你哪里。”“我又不缺钱花。”后来,又通过家人做工作,终于点头了,可名字却坚持叫乔峰农庄,老侯是武侠迷,最崇拜的人就是乔峰。
店开起来了,还真是好,鱼、虾还有螺都是从南渡江现捕现捞的,鸡鸭鹅都是自家养的,菜也是自个种的,没有污染,绿色食品。
吃饭要提前预定。踫到开彩票的日子,老侯关了店门,到集墟和别人研究彩票去了。老侯买彩票钱也不多,每期就买10块,铁打不变。
来的都是熟人,老侯把菜上齐了,在肩上搭條毛巾,揣着自家泡的山稔酒在桌边坐下,老侯只喝酒,不吃菜,手上抓着一小把花生米,喝一小口酒,往嘴里丢一粒花生米。话可不少说,有次,从话语中竟踫出一个人和他同期在同一地方当过兵,退伍这么多年了才相识,两人激动得举杯相踫,用力过猛,把杯子踫破了,两人重新换了杯,老侯把山稔酒也连瓮搬了过来,最后,两人都醉了,老侯坚决把单免了。
“有意思。”领导来了兴致。
亚春也被吸引住了。
“他的故事还很多,到时叫他讲给你们听。”
乔峰农庄到了,还真是农庄,路是土路,吃饭的地方只是简易地用茅草搭一个屋顶,四面透风,橡胶抽出了半透明的嫩黄色的新叶,各种鸟儿在林间欢跳鸣叫,槟榔花开了,醇厚的花香,夹着南渡江的水汽,吹得人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
“老侯,老侯……”大山高声叫道,两只小狗闻声跑了过来,摇着尾巴在身边蹭来蹭去。
从厨房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烫着棕色的卷发,用普通话对我们说:“老侯上山去了。”
“这个女的从广西一直跟着老侯。”
菜已上好了,一个杂鱼煲,一盘韭菜炒河虾,一碟河螺,还有鹅肉和几个叫不出名的野菜,酒是牛大力泡的药酒,“晚上你们就知道了。”大山意味深长地介绍。
都是普通的菜肴,亚春他们却吃出了难得的味道,领导高兴了,叫道:“打电话叫老侯回来喝两杯。”大山给老侯打电话,说了好一会儿,大山说:“老侯没空。他不回来抢酒吃更好,来来,咱们干杯。”
饭吃好了,还没见到老侯。亚春有些遗憾,对大山说:“下次挑个时间,来和老侯喝酒。”
“好呀,除了公干,也可以带家人过来嘛。”
回单位后,亚春又忙得团团转,辛苦有时还受委屈,可还得接着干,总挤不出时间。
每当身心俱惫的时候,亚春总会想起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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