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一度觉得,蒙娜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女骗子。
但转念细想,自个儿四十冒头,左脚带疾,还成了穷光蛋,骗财?身无分文。骗色?巴不得呢。
两年前那个落雪天,左右的心比天气还凉,好不容易攒下的十万元,深陷网络投资陷阱,一去不返。网上维权,对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找到办事机构,人去屋空,一气之下,把屋子砸了个稀巴烂。
气倒解了,法也违了。拘留半个月出来,左右萎靡着回到出租屋,刚把手机充上电,微信提示有好友添加,忙点“同意验证”,那人随即招呼: “ 无聊, 找人聊聊。”
这个无聊的人,自称蒙娜,商场职员,单亲妈妈。
左右原本颓废绝望,孰料突然间交上了桃花运。蒙娜有花一样的名字,也有水一样的柔情。左右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过感情经历,蒙娜就像上天恩赐的,两人一聊如故,无话不说。
蒙娜的无聊,没有规律,有时深夜,有时清晨,有时在大白天。
蒙娜同情左右的遭遇,安慰有方,关怀备至,一点儿不嫌弃他的窘境。
“认识”两个月时,左右再次情不自禁:“见我吧,女神!”
“等你找到新工作,就见。”
蒙娜一贯的欲拒还迎,撩拔得左右不能自已。
“嗯。”左右在心底里暗暗给自己加劲。
自打拘留所出来,先前工作的那家工厂说什么也不再留人,左右觉着天都快塌了。可自从“认识”了蒙娜,身体里似乎涌出一股莫名的力量,牵着他勇往直前。
“ 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幸福是靠劳动换取的。”蒙娜总在左右快要放弃的时候,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经历了好多次失望,终于有一家擦鞋店愿意收留左右。
蒙娜听说后,发来一个“拇指”表情。左右刚提见面的事,蒙娜又不说话了。蒙娜的话从来都不多,简短,干脆。
“认识”一年时,同是落雪天,左右说:“亲爱的蒙娜,在我心里,你如窗外的雪花,清新,高洁。”左右没上过几天学,全靠这些年看了不少闲书,练出一副好口才。蒙娜答非所问:“傻左左,你得有个‘窝了?”
“窝?”左右明知故问。以自己的收入,想买个‘窝,谈何容易。
“没‘窝,咱们以后住哪儿?”
每遇这种情况,左右就发过去一串玫瑰花,还不由自主的想起达芬奇画笔下的蒙娜丽莎,嘴里叨咕的却是“蒙娜一纱”,意指蒙着一层纱,难以捉摸。
左右犹豫了一会儿,狠狠的许诺:“咱们‘窝里见。”
擦鞋店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儿女们事业有成,然全在外地。老太太看左右勤奋,心地善良,认了干儿子,店面也交给他打理。
左右挺机灵的,他抓住了商机。把擦鞋店的业务,从单纯的擦鞋拓展到修鞋、卖鞋、保养鞋,生意红火,不出几月,凭空多出了几家分店来。
左右终于有了买“窝”的钱,首付了一套小区房,迫不及待的向蒙娜报喜: “ 女神, ‘ 窝 有了”。
蒙娜守诺:“周六上午九点,人民广场见,记着,带一束新鲜的玫瑰。”
左右兴奋得几天没睡着觉。到了约定时间,穿一套新西装,脚上的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这天,又遇雪花纷飞。左右手上的红玫瑰,映衬在漫天雪花下,格外扎眼,火热。
一个中年女子款款走来,直接拿过玫瑰花。左右有些诧异:“你是……蒙娜?”
“蒙娜?”那女子咯咯的笑:“我叫梅花,离异,有个孩子,是蒙娜介绍我来相亲的。”
左右有一丝遗憾,心想:蒙娜呀,还真蒙着一层纱呵!
正隐隐失落,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任……任警官!”
当年,左右被拘留,是任警官经办的。任警官警服笔挺,佯裝严肃: “ 我现在没蒙上一层纱了吧。”
左右顿悟,朝任警官深鞠三躬。
随即, 拉着身旁的女子:“走,看‘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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