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世海

　　

　　那天，老赵正在门卫室吃着家人送来的早饭，突然听到有人喊着让开门，老赵丢下饭碗，跑出去一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局办公室李主任和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年轻人。

　　李主任见老赵打开门，指着瘦高个向他介绍道：“这是新调来咱局的王秘书。”说着他又扭头向瘦高个说道：“这是咱单位的门卫，以后叫老赵就行了。”

　　“王，王秘书好！以后还请您多关照。”老赵听罢，忙将手伸向瘦高个。瘦高个也微笑着伸出手，与老赵握在一起。

　　“一看就是个读书人，面色清瘦，手指像几根干巴巴的细柴棍儿，枯瘦无力。”老赵心里想着，不由笑了。

　　令老赵想不到的是，正是这个手指像细柴棍儿的王秘书，几年后竟然坐上了局长的位子。

　　老赵與王局长第二次握手，是在两年前的一个秋天。

　　那天市领导来局里视察，王局长陪着上级领导路过门卫室门口。

　　正好与刚扫完院子的老赵打了个照面。

　　“王局长好！”老赵见王局长过来，急忙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问候了一声。

　　“哦！是老赵同志啊！辛苦你了！”王局长当着上级领导的面，腆着有些发福的肚子，边说边主动向老赵伸出了手。老赵见状一惊，随即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迎了上去。

　　“当领导就是不一样。满脸油光，尤其是手指头，像几根光滑的火腿肠，圆润厚实。”老赵心里想着，未等他感受完毕，王局长已经抽回手，和众人说笑着转身离去。

　　老赵与王局长第三次握手，是在三天前的一个上午。

　　那天王局长要去市里述职。听说这次述职与以往不同的是，市局有一个副局长的空位，年轻有为的王局长成了提拔考察的重点对象。

　　大清早，不知是谁组织局里的大大小小领导和一些职工在局院列成一条长龙，欢送局长前往市局述职。

　　作为门卫的老赵，像龙的尾巴，也被安排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许久，笑容满面的王局长从楼上下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和送行的人点头示意，依次握手。好容易轮到老赵了。老赵急忙伸出双手，想和王局长好好握握。谁知王局长只是淡淡地和他表示一下，未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挥手上车离去。

　　愣在那里的老赵，尽管没和王局长的手紧握在一起，但他明显感觉到了王局长的与往不同。整个人变得大腹便便，脸肥头大耳，尤其是那指头，软软的，像一团肥肉；凉凉的，又像摸到了蛇身，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令人想不到的是，王局长自那天走后，再没回来。

　　“咋会是这样呢？”得知王局长在述职时，被纪委的人现场带走的消息后，老赵嘟哝着，有些不解。

　　“这有什么稀奇？”局里的一位好友对他说：“这几年王局长在位，他伸出的手什么好东西没拿过？什么脏东西没摸过？”

　　“这！”老赵听了手一颤，他忙将双手放进清水盆里，一个劲地洗呀洗呀，恨不得将自己手指的表皮搓下去才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