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宁是九年级一班学习最棒的学生。当然,在整个忽雷中学,她也是最棒的。
佳宁很白,天生晒不黑,一头乌发却似瀑布一般从头顶倾泻而下。她眼睛不大,并不是会说话的那种,但美人睫毛长长,眼神里有一种天然的朦胧和忧郁。因为她白,有人就叫他“冰雪美人”,可是佳宁听了只是哭,别人也不敢再叫。
送给佳宁外号的并非别人,是九一班“富二代”孙小涛。他亲爹孙大炮是全县最出名的建筑商,首富。孙小涛一出生就富甲天下,在这个讲究“拼爹”的年代,孙小涛活得很惬意,甚至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班主任贾清泉老师外号“神塔”,当然这顶帽子仍然是孙小涛无偿赠送的。贾老师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却又皮肤黝黑,天生威严。贾老师的眼睛就像探照灯,它的余光就能让那些不安定分子瞬间安静下来。
贾老师不苟言笑,仿佛生来就笑神经麻痹。但也有例外,孙小涛觉得贾老师见到佳宁就不那么“板”了。贾老师柔声细语的,佳宁一丝浅笑挂在嘴边。孙小涛有气发泄不出,只能是在心里无数次地呐喊“老色鬼”。
可是,有“神塔”在九一班矗着,他孙小涛就是千年小妖也只能乖乖待着,他只能把对“冰雪美人”的一腔爱慕偷偷地埋藏在内心的旮旯里。班里的老师好像都在盯着孙小涛,他上课稍有造次,老师们的“雷达波”就扫射过去,这让他无可遁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孙小涛的座右铭。孙小涛和“神塔”终于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那是一次“神塔”的课堂。孙小涛正苦思冥想地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不料被贾老师迂回包抄,“包了饺子”。仓促之间,孙小涛的“作品”也被贾老师现场缴获。贾老师扫了一眼孙小涛的“杰作”,只见开头写着:“我朝思暮想的冰雪妹妹......”贾老师心说,狼终于出洞了!
贾老师威严地审视了一下满脸通红的孙小涛,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以他几十年的教学经验,这样的事情还是“软着陆”的好,毕竟学生的自尊心需要呵护。贾老师刚一转身挪步,他身后就响起了炸雷似的一声:“给我!”孙小涛像斗牛场上一只受伤的小公牛,红着眼睛瞪着“神塔”,仿佛一不小心,他的牛犄角就会顶翻“神塔”。
“给什么?让子弹继续飞?学会害臊吧。”贾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想悄无声息地处理好这一切——下课找孙小涛谈谈,没有想到孙小涛是头蛮牛,主动发起了攻击。
“这是我的自由!你这是以权谋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孙小涛豁出去了。他想金正恩抗衡美国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态,既然是动了手,那就哪里痒往哪里挠吧。
贾老师红了脸,继而暴怒起来。他用书本劈头盖脸朝孙小涛砸了下来。目瞪口呆的同学们在发愣了五十四点七秒之后,纷纷行动起来。有人上去建隔离带,有人报告校长,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校长办公室里,冷静下来来的孙小涛像个瘪了气的皮球,他明白,自己闯祸了,即使他有个有钱的爸爸,那不管用,在学校这方净土里,钱不是万能的。
贾老师已经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汇报过了。当然,他向校长坦承自己的不冷静,他愿意为此承担责任。头发花白的方校长透过镜片仔细地打量着孙小涛。孙小涛忽然觉得自己好狼狈,他在教室里发疯的那股英雄豪情已荡然无存。他局促不安地摩弄着自己的手指,等待着庄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完成下落。
“你懂得爱情吗?”方校长冷不丁抛出个问题。孙晓涛看了看方校长,觉得方校长是认真的,并没有揶揄的意思。老实说,孙小涛只是憧憬爱情,可要真为此展开讨论,他一时又语塞词穷。
“不懂!”孙小涛这可不是谦虚,“我那是自己写着玩呢......”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但你一定要保密!”
“讲故事?保密?”孙小涛一脸狐疑地看着方校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们学校转来了一个女孩子,她聪明好学,深得师生们的喜欢。但是有一天,她的妈妈找到我特别叮嘱我要关照一下这个女生。她说,她的女儿得了白血病,她的父亲不辞而别,离家出走......”
“别说了,校長!”孙小涛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猥琐不堪,连树园子里自己曾鄙视过的一条毛毛虫都不如。他彻底失去了和世界对抗的勇气。
当贾老师和孙小涛和好以后,同学们都觉得孙小涛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热心班上的集体事务,他再也不叫佳宁“冰雪美人”了。孙小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贾老师说,孙小涛是条汉子了。
据说,佳宁的事情也有了转机——有位匿名的好心人愿意捐资给佳宁治病,孙小涛对此善行并无赞扬之词,他阔公子改行——越来越像个纯爷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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