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早上满腹狐疑出门的时候,我正站在大街的寒风里难过。我和老歪生活在一个城市,互相不熟。这印证了一句小说里的话,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老歪摔门之前,气呼呼地说,我一定找到你。这句话翠花听了,一惊。翠花是他的老婆,一个年轻而同样要经历不幸的女人。
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大门的声响惊飞了一树麻雀。没有人知道老歪要去找谁,包括翠花。可以推定,老歪遇到过麻烦。谁也没料到,他更大的不幸将要发生。
我难过是因为老婆跟一个南方做装修的老板跑了。南方老板在我家做工40天,挂了我的老婆。装修快要完工的时候,老板没要工钱,却带着我的老婆私奔了。这两天我食宿全无,脑子里一直在算这样一笔账:我和那个南方老板,究竟谁的损失大。他没要工钱,得到了我老婆。我失去了老婆,省下了工钱。算来算去,觉得心里怪别扭。于是郁闷的小虫就在心里爬,夜里有咬心的疼。这足以说明我还是爱老婆的,至少,是渴望有个女人在身边。
这天风很大,街上的车有一半是借助风力在跑。看着看着,我已经泪流满面。泪的成分一半是伤心,一半是风的摧残。
就在这时候,一个影子朝我扑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我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两记耳光。我要反击,却扑了空。那影子风一样来,又风一样去。他的运气真不好,在他去的时候,碰到了一辆飞速行驶的大车。显然,大车想停下,却力不从心。轉动的轮子粗暴地将影子扑倒,又从影子身上碾过,影子眨眼间从立体变成了平面。
司机在慌乱中抓住我,叫来了警察。
警察拿着一把身份证验明身份,我才知道,那个死了的影子,叫老歪。
我和大车司机被带到派出所。警察对大车司机的问话很简单,问我的时候,却有点不耐烦。
哦,你站在大街上在那发呆。警察重复着我的搭话。这时候突然过来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朝你打了两个耳光。警察继续说。你还击的时候那人躲避撞上大车?
我没说谎。我说。
你信吗?警察揶揄地一笑。
我知道我被误解了。我一再强调,我和老歪之前根本不认识,根本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更没有半点瓜葛。我老婆跟别人跑了,心里烦,出来散心,就遇到这个事。
我继续解释。现在知道他叫老歪。老歪打我,可能他认错了人,也可能是心里同样烦,逮谁打谁,算我运气不好。
警察说,你们互不认识,他见谁打谁,打了你?
就是这样。我说
警察不再听我解释,而是转过头,问翠花。
翠花的证词对我更加不利。老歪早上出门之后,翠花发现不对劲,就翻他的东西,发现一张纸条,上写“骗我钱,我一定找到你”。
我?骗人钱?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老歪的手机。我喜欢看破案电视剧,警察往往能从一个人的通话记录,确定和另一个人的关系。如果我骗了老歪,他手机里总会有蛛丝马迹。
警察和翠花都认同我的判断。我像找到救星,一下子兴奋起来。
再糟糕不过。老歪的手机从车轮下找到,可惜成了碎片,手机卡成了材料沫子。我说,我的手机是好的。警察和翠花对视一下,同时摇了摇头。
事件再一次陷入无头绪的状态。
无法撇清干系,但也不能认定骗子就是我。警察只好让我先回家,并告知近期不要离开这座城市。
天天看着家里装修的半拉子工程,我想发疯。
有一天,我看着天花板发呆。那天我确实想过一个东西,房梁。人在绝望的时候,都会想到它。可是,现代房屋的天花板都是平的,让绝望的人更加绝望。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是翠花。
我恨老歪,也恨翠花,想撵她出去。
翠花说,只有找到那个人,才会有真相。
我老婆跟南方老板私奔两个多月了,这件事就像家里的那个半拉子装修,时时刺疼着我。我确实需要出去,换一个新的环境。
我陪着翠花去寻找。跑了很多地方,询问了好多人,都说没听说过这件事。
一年后,老婆回来和我离婚。我爽快地跟她办了手续。
翠花带来一个工程队,把我家的半拉子工程修了一遍。她把自己的生活用品也带到我的家里。
翠花看着我羞赧地说,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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