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八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母亲老人家现在过的好不好。
昨天晚上我跟老婆还有一双儿女在饭店吃的饭,我说我要回一次老家。我说了好多他们听不懂的话,今天一大早跟他们惜别,满脸笑容地说我到家看看就回来,她们哪里知道我的心在滴血,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进肚里。
十八年来我备受煎熬,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见金山倒在血泊中,梦见冰冷的手铐将我铐住,梦见娘痛苦悲伤的眼睛……
该了断了,我已经多活了十八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独自一人驾着宝马,行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逃离家乡的一幕时不时就浮选在脑海。
我跟金山是好友,他爹和我爹是结拜弟兄,我爹死的早,他娘也早早去世,我们两家人相依为命。如果不是喝酒,不是喝醉我是不会杀掉金山的。在这之前我们两个从未红过脸,就是喝酒时因为一件小事儿,我拿刀捅了金山两刀。
我记得,那天中午我被马老六欺负了。心里憋屈的我,晚上找到金山让他到我家陪我喝几杯。几杯二锅头下肚我就开始说大话了,总有一天我会找马老六算账,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金山冷笑了一下,你就别吹牛了,没见过你跟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过。我瞪着眼睛嚷,你不信?有胆量你冲我来,金山开始叫板。酒壮狗熊胆吧,我随手拿起水果刀。
金山捂着肚子痛苦地质问我,你怎么真的捅我?
当我看到金山躺在血泊中时,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心里明白我必须逃出去,不然我就得偿命。
那个漆黑的夜晚,在娘的哭叫声中我逃了出去,逃进了大山中。
为了生存我在一家小煤矿谋生,一次隧道塌方我们那个班二十多个人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那一天正好赶上我闹肚子就没有下井。我本来就是杀人逃犯,当时好多人都离开了大山,我留了下来,并借用了一个宿舍的一位矿难的名字。再后来我跟当地一位铁矿老板的女儿结了婚,因为我一直说我是孤儿,家里无牵无挂的就做了上门女婿,老丈人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其它两个女儿考上了大学,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只有大女儿也就是我的老婆留在老丈人身边,后来我就当上了铁矿老板。
忘不了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铁矿纷纷倒闭,就在这之前我将所有的铁矿转让,才幸免一难。从此我走出大山在市里安了家,做起了汽车销售行当。
我完全没有必要回去冒险,我的身份隐藏的非常好,丰衣足食的日子让我日夜思念老娘,我的心备受煎熬,有的时候感觉生不如死。活在如此的阴霾中倒不如回去看看,大不了后半辈子在监狱中度过,反正我已经赚了十八年了,即使枪毙了我也够本钱的了。
虽然抱着被公安局发现的心理,但还是心存侥幸的。我打算好了,晚上悄悄回家,看看娘,给她留下足够养老的钱。
晚上我根据印象回到老家时,大门紧闭。我想到了二叔,便找到二叔家里。二叔见了我又惊又喜,但我顾不上叙旧,急切打听娘的下落。
娘因为脑梗塞住进了县医院,我连夜告别二叔赶往县医院,二叔似乎有话要说,我没有心思去听,只是嘱咐二叔我回家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从护士处查到了娘住的病房,我穿戴的非常严实,带着大口罩。
病房内只有娘一个病号,我忐忑不安来到娘的床前。娘正在闭目养神,从娘的银发和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娘已经老了,我看着病床上的娘,百感交集。正想上前喊娘,門开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中年男人我懵了,他是金山。原来金山没有死,尽管如此我还是害怕,因为我毕竟是杀人在逃啊。
金山看到我便问,你是?
我赶紧撒谎说我走错病房了,边说边往外走去。
娘说话了,你是铭儿吗?我怎么听得像我的铭儿呢?娘说话尽管有点含糊,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金山也认出我来了,惊呼,你是周铭,你是周铭。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了,我摘下口罩,泪水似断线的珍珠……
你个挨千刀的东西,你这一跑就是十八年,十八年啊,娘嚎啕起来。
金山赶紧过去安慰娘,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铭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上去拉住金山的手问道,你没有死啊。
金山满眼含泪,是大娘把我背到卫生室的,没有伤到要害,所以就活了下来,可是你一跑了之。
从娘口中才知道,金山没有报案,他一直在内疚,如果不是喝酒,如果不是他说话激我,我就不会因为杀人而外逃,这些年一直是金山在赡养老娘。
十八年来金山一直都在找我,他说你不回来我还会一直找下去的。
我看看金山,看看老娘,膝盖一软跪了下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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