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延

　　马小三，你给老子滚过来。

　　得，我的苟班长又要发飙了，马小三冲几个同乡嘟哝一句，极不情愿的摇晃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马小三过去便得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是不是男人啊！站没个站姿，做没个坐姿，连走路都没一点儿男子气概，佝偻着背，一步三晃，像什么话。

　　马小三一直弄不明白，怎么自己一米八的个子，怎么在班长眼里就不是个男人了？马小三认为当兵只要各项体能合格就行了，其它的无所谓，偏偏班长愣是揪住这些问题，什么说话没底气，没坐姿，没站姿等等，一天到晚咬着不放。 此后，每当班长教育马小三时，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声不吭，心里却在一边不停的骂班长，一边盘算着还有多久退伍。马小三烦透了他，实在不想多待一天。

　　日子在班长的臭骂声中一天天过去，在离退伍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班长破天荒不再骂马小三了。马小三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曾偷听见班长打电话说，想留队。想留队就得通过民主测评，班长不想失去马小三这一票。

　　马小三表面上装作支持班长，背地里联系几个同乡，在民主测评时动了歪脑筋。

　　可想而知，班长和马小三都得离开部队。不同的是，马小三是笑着离开的，没有丝毫的留恋。

　　找工作时，马小三刻意隐瞒了曾当兵的经历，哪怕是当过兵有优待。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当兵，而是受辱，没有提起的必要。

　　紧张忙碌的工作，再加上后来又结婚生子，马小三几乎都忘记曾当过兵。至于班长，要不是一次同乡聚会，有人提起，他恐怕真的会忘得一干二净。那人说班长家在大山深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因病瘫痪在床，他不能外出打工，只能在当地的礦场干活，生活十分艰苦。本来指望能留队，多攒点钱，好好照顾母亲。

　　说到这里，那人看了马小三一眼，马小三白了他一眼，心说管我屁事，他是自找的。

　　直到有一天，老板要提拔他。马小三白痴似得问了一句，为什么？

　　老板说，你当过兵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军人的气质。军人的气质不会随着退伍而褪去的，从你的谈吐行动上不难看出来。老板接着说，军人的气质是无形的战斗力，相信你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

　　不知怎么的，听了老板的话，马小三突然有点想念班长，如果不是他的臭骂，自己身上还能有现在的军人气质吗？特别是家人为他升职庆祝时，马小三再也忍不住了，眼圈里闪现出晶莹的泪光。

　　马小三按耐不住想对班长说声对不起的心情，当即驱车赶往班长的家乡。

　　一路打听来到班长家时，马小三不禁失声痛哭起来，班长永远听不到他的对不起了。班长是去排哑炮时，不幸发生了，轰的一声响，班长永远的睡着了。

　　面对班长的遗照，马小三决定帮班长继续下去照顾母亲的愿望，这是他唯一能帮班长做的，也是唯一能减轻心里愧疚感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