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修德正在滨河公园打太极拳,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看,呵呵,是大儿子明理的电话,就想:八成是儿媳妇搁下了。这个电话,他和老伴都盼了快两年了。一接电话,果然是儿子报喜的声音:“爸,莎莎生了,给你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吴修德接了电话,太极拳也不练了,骑上车飞也似的回家去了。老拳友问他:“急急慌慌的,像大年下拾炮的小孩,干啥去?”
“呵呵,俺有孙子了,明天就去北京抱孙子去。”
一看吴修德高兴的样子,老伴就知道儿媳妇搁下了。从儿媳妇怀孕,她就一天天计算着时间,把时间算得八九不离十。她说,按时间早就该生了。她一直等着打儿子打来的电话。打电话问儿子,儿子总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
“可不是,咱有孙子了。”
吴修德的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到北京看孙子去!
吴修德和老伴忙碌起来。两口子知道生于北京长在北京的儿媳妇有洁癖,爱干净,便先去澡堂洗洗澡,染染发。又把多年不穿的毛料西装找出来,熨烫板正了,准备去北京穿。买好火车票,准备坐动车连夜赶往北京,去看望刚出世的孙子。
“给孙子拿多少见面礼?”吴修德问老伴。
大儿子大学毕业以来,老两口把一生的积蓄都给了大儿子,交了买房的首付。这几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说给未来的孙子攒下点钱做见面礼。当爷爷当奶奶的,不能让儿媳妇看不起。
“一人一万!”
老伴原是老师,平日里一分钱恨不能掰两半花,这时竟回答得干净利亮。
“中啊!”
吴修德虽是科级干部,但已退休,工资缩了水,省几个钱也不容易。大儿媳妇生的孩子是长子长孙。再说,儿媳妇是北京人,原就看不起小县城人。大儿子结婚两年了,老两口没去过北京,有几次老伴说去看毛主席纪念堂,看升旗,看万里长城。大儿子嘴里吞吞吐吐的,知道儿媳妇不喜欢,就没有去。可这次,儿子说了,看孙子时可以捎带着看看北京的风景。
收拾干净,老两口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头乌发,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打出租到了火车站,坐上了10:20分的动车。
刚坐上车,大儿子就打来电话说:“爸,妈,坐上车了吧?有个事先给你说一下啊,到北京西客站后,你俩就上京西大酒店,在那里洗洗澡,消消毒,那里专门给人消毒。然后会有一辆车把你俩接到家。”
啥?洗洗澡?消消毒?吴修德听了,脸马上晴转阴。向老伴说了,老伴也是一脸的不快。
洗洗就洗洗吧,消毒就消毒吧,只要能够看孙子,咱啥也别说了。
两人相互安慰着。
驶往北京的动车像刺破黑夜的一把短剑,箭也似地驶往北京,到西客站时,天也明了。
到了北京西客站,吴修德和老伴按儿子的吩咐洗了澡消了毒,又坐上一辆车,驶往儿子的家。
大儿子的家在西三环外的一个社区里。社区鸟语花香,树影婆娑。看着这整洁干净的社区,一想起马上就要看到孙子了,吴修德和老伴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
车子在7号楼前停下来,吴修德和老伴乘电梯到了儿子门前,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儿子的半个脑袋。吴修德正要进门,儿子一把把吴修德推到门外说:“爸,妈,你们不要进屋。等一会把孩子抱出来,让你们看看。”
话落音,月嫂便从卧室内抱出孩子,在客厅里向吴修德举了举,说:“老爷子,老太太,这就是你们的孙子,看见了吧?”
“看见了,看不清楚!”
吴修德和老伴就往屋里走,想抱抱他们的孙子。其实,他们发现,他们的孙子不是刚出生的,看那个头儿、头发,已经满月了。
“爸,妈,你们别进去。你们一进去,就会把病菌带进房间里,孩子会感染病菌的。”
“那我们……”
“爸,妈,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就在社区不远处的一个宾馆。你们吃住都在那个地方,这几天,你们到各处走走看看,旅游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吴修德原已把两万元钱拿出来,想交给儿子,看儿子的态度,就从中抽出五百元钱交给了儿子。他没有要儿子给他的房卡,扭头就去拉老伴,老伴已经双手捂脸,进了电梯。
两人一下电梯,就打车到西客站买了两张返程车票。
在路上,老伴哭着给吴修德说:“二儿子再找媳妇,说啥也不能找北京儿媳妇了。”
三个月后,二儿子从北京领回来一个北京儿媳妇,和他们一起回来的,有他们的大儿子大儿媳,还有他的孙子。二儿子说,爸,妈,你们知道大哥大嫂这段日子他们是怎么过的吗?你刚出生的孙子患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非常危险,死亡率很高,要在一种无菌的环境中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这不,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你的孙子终于治愈了。今天,他们回来看你了。
怀抱着胖乎乎的大孙子,望着大儿媳瘦弱的身子,吴修德的老伴泪眼婆娑。
吳修德拥抱了一下大儿子,拍了拍儿子瘦削的肩膀,开心地笑了。另一只手掏出两摞钞票塞进儿子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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