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宝听到狗叫的时候,一弯瘦月就要落到山坳里了。那弯月亮铮亮,像山溪里的水洗过一样干净。
柴宝出了院子,有风吹过,他感到一丝丝寒气正悄悄袭来。是的,今晚的月亮不一样,残缺而又冷峻。秋月说过:“人心要是不干净了,就会整天疑神疑鬼的,不安稳。”秋月说完的时候,泪珠儿流了一腮帮。
秋月让柴宝出去,她想和娘多说一会儿话。
这个夜晚是柴宝最难熬的夜,柴宝蹲在门口,抱着头,他清楚地记得,秋月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他和秋月结婚的那个晚上。秋月说:“你要对我好一点。”柴宝听了还吓了一跳。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秋月是个哑巴。
娘跟秋月说话的时候,秋月怔怔地看着他们,有时点点头,更多的时候是发呆。娘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人,肯定是个傻子了。”
柴宝不这样认为,柴宝在秋月的目光里看到一种光芒。
娘和秋月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孩子,你嫁给柴宝吧,他能养活你。哎,你也听不着,我说这些干什么。过些日子,你们就结婚吧。”柴宝看见秋月的脸上,泛着一丝丝红晕。他挠挠头皮,幸福地笑了。
秋月和柴宝结婚了,其实他们没有领结婚证。按照当地的风俗,找人算了日子,请了酒席,就算是结婚了。婚后,秋月对柴宝好,对柴宝的娘也好。柴宝觉得讨了个好媳妇,又简单又省事的,还省了不少钱呢,不像那些女人,彩礼高得吓人。
柴宝问秋月:“为什么不去领结婚证?”
秋月说:“过些日子吧,等咱有了宝宝再去补,省事呢。”
柴宝摸了一下秋月的肚子,“是不是有了?”
秋月嗔道:“还没有呢,你别老呆在家里,出去挣点钱吧。”
柴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村头停着一辆警车。村长正和警察说着什么,见柴宝骑车过来,说:“柴宝,你下来,派出所的同志打听个人。”
柴宝刹住车,心里竟莫名地慌乱起来,“打,打听谁?”
警察说:“是个女人,从外村来的,叫袁秋月。”
柴寶回到家,有些失魂落魄,看见秋月正坐在床沿上发呆。自从结婚后,很少见她这样,难道是真的。
秋月说:“柴宝,我对不住你。”
柴宝说:“这是真的吗?”
秋月流下泪,“我没有办法,柴宝,你帮帮我吧。”
柴宝蹲下身,“你,你让我怎么办?”
秋月说:“你去派出所吧,叫他们晚上来。”
“为什么?”柴宝不解。
秋月说:“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让村里人都知道了。”
柴宝怎么也不会想到,秋月犯了杀人的罪。柴宝说了声:“那个人没有死。”这或许对秋月是个好消息。可秋月不愿再想了,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每次喝醉了酒就会痛打她一顿。
夜有些潮湿,露水正在草丛中凝结。吸露的虫子,“吱吱”地叫个不停。柴宝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秋月的情景。
那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娘在柴宝跟前絮絮叨叨地,“见了面少说话。”
“知道了。”
“长个心眼,人家提什么要求,你先应下来。”
“知道了,娘。”柴宝提高声音。
“梳梳头,你看你头发乱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每次相亲的时候,娘都会唠叨唠叨。
柴宝在娘的絮叨声中,准备了一个早晨。刚出村,柴宝就遇见了倒在路边的秋月。柴宝把她扶起来,恰巧路过一个老头,他看了看,说:“可能是饿的,她身子很虚,你先背回家给她弄点吃的吧。”
柴宝背回了秋月,却失去了相亲的机会。
秋月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月亮悄悄落了下去。柴宝站在村外的山路上,看着警车慢慢消失了。柴宝喊道:“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回来。”
夜色如墨。秋夜的寒凉渐渐浓了。柴宝想,明晚的月亮会更圆一些。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