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青林禅院照得通亮。
从中院溜出一人,走暗角,行树阴,来到前院最后一排左首方丈室的后面。东张西望,很快隐身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在树下忙活半天,挖出一个小坛子挟在腋下。矮背屈身,来到中院的右首房间,轻轻地推门,轻带上门,来到里间,火镰一打,点上油灯。这个人便在灯光下显现了——头戴学生巾,脸白身高,一表人才,他叫于淳。
于淳把腋下夹的小坛子小心地放在桌上,他小心地启下封口,手向里摸,摸出一张折叠的纸。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把这纸攥得紧紧的,脸抬得很高。他极力抑制内心的兴奋,头脑中还是轰的响了一声,仿佛听到打开宝库的口令:芝麻开门。美人摇曳,投怀送抱。这种感觉使他醉,使他狂。他闭上了眼,手把折起来的纸完全展开,他摸着那些数字,喜不自禁。
当他睁开眼睛,爬上眉梢的喜悦迭落地上,碎了一地。
于淳家穷,是个秀才,乡邑中的佼佼者,传言此人大有前途。
出身豪绅之家的柳吉慕名来了。他才学不凡,为人风流,极有野心。他和柳吉诗词唱和,饮酒作乐,引为知己。
柳吉带于淳到红花巷,结识了美雅,乌云蓬松,美人如画。美雅自见于淳,一见倾心,以身相许。
柳吉妒忌得要命,发誓非美雅不娶。于淳欲让,美雅欲以死明志。老鸨也被感动了,说只要于淳拿出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为美雅赎身。不过,只给他三个月的期限。
美雅高兴得哭得稀哩哗啦,然后又扬起脸笑了。她告诉于淳,以前曾有人要为她赎身,老鸨开出的价是五千两银子。
于淳笑了,笑得很苦。
于淳回家。爹大发雷霆,娘哭成个泪人。于淳的心坚如磐石。
于淳去见美雅,与她抱成一团,如胶似漆,失声痛哭。
美雅告诉于淳,你是潜力股。只要写下欠条,付给利息,定会心想事成。
果然,柳吉借他五百两银子。他欣喜若狂,来到红花巷前,心早就抵达美雅房间。
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夺下银票,狂殴……
正巧,青林禅院的济尘禅师路过,念了声佛。两个黑衣人吃了一吓,撇下于淳,落荒而逃。
于淳跟着济尘禅师来到青林寺,深夜长谈。济尘禅师惊讶,于施主学问渊博,谈吐不俗,定是人中龙凤。
于淳度日如年,捧着书本,眼睛专注看着书,心中全无。给美雅赎身的期限还有一个月,可钱还没有着落,于淳心急如焚。他不好意思再去柳吉家借钱。
济尘禅师不知其意,只当他为读书盘费被抢伤心。安慰他说,放心吧,钱我已备下。
静坐一会儿,禅师眼睛迷离,慢慢地闭上了。于淳突然听到禅师说话,正想回应,却是禅师呓语。“吾房后大松树下,东向两拃开外,我埋有小坛子,里面银票,足够使用。”
于淳从小坛子里面拿出的纸片上写着:“诚者交诤友,不为鄙人乱;君子走正路,不为野花扰。”于淳若有所思。
第二天,寺门一开,于淳匆匆来到红花巷美雅的门前,只听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少爷真是高,银票拿回来了,还赚了三百。您摇身一变,成债主了。等期限一到,小的就去向他讨账。哼,这小子财色两失,恐怕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苦读赴考?这样一来,少爷的才学,乡邑第一,高中举人,那是一定的。”
于淳跌跌撞撞回到青林禅院,虔诚地向济尘禅师谢罪。
禅师微微一笑,混沌世界,要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破情,看淡事,看穿人;知往,知何往,方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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