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凡

　　洗好了衣服，做好了晚饭，女人长歇了口气，拿手轻轻捶了捶酸胀的腰板。看着小桌上刚炒好的小菜，女人露出了笑容。菜是三个，青菜、豆酱，还有一大盆萝卜汤。豆酱是女人自己做的，好吃，耐存。女人穿着朴素，但很整洁，看着让人舒服。

　　女人对里屋喊道：妈，饿了吧？要不你先吃吧。妈是女人的婆婆，中风了，半身不遂，几乎整天躺在床上。公公已过世，在城里打工的女人不放心婆婆一人呆在乡下。男人夸女人是个好媳妇。女人说，她也是我妈妈啊。男人心里甜甜的，暖暖的。男人在外面捡拾破烂，家里全由女人操持。男人一直愧疚着。

　　我不饿，再等等吧。等贝贝和柱子回来，一块吃吧。

　　朝门口看了看，女人坐在小马扎上，做起了手工活。这多少能为家里添些收入。女人用手拂了下头发，就拂出了几滴汗珠子，顺着女人的脸颊，滴落在女人手里的活计上。女人浑然不觉。

　　儿子和男人终于回来了，女人忙放下活计，麻利地摆好碗筷，又帮男人抱出婆婆。一家子把晚饭吃得香香的。

　　爸爸妈妈奶奶，今天学校数学测验，我考了个全班第二。儿子很是兴奋。

　　咱贝贝真厉害，不输给城里孩子。女人笑了，拿手摸了下儿子的头，又往儿子碗里夹了把青菜。

　　我下次要考第一。儿子抿着小嘴，握紧了小拳头。

　　好，咱儿子真有出息！满屋子都被笑声溢满了。

　　女人刚收拾好碗碟，照顾好婆婆儿子入睡，男人就把女人拉进了被窝。

　　啥事啊，这么急？女人问。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可要挺住啊。男人打趣道。

　　乱说话了不是？坏消息才要挺住呢。女人笑道。

　　我中大奖了，100万！刚才看电视了。男人兴奋极了。电视是二手的，黑白，14吋。

　　真的？真的！才花了我二块钱！没想，我也能撞上狗屎运！男人越说越兴奋。

　　不是不让你买彩票吗？怎么不听我话啊你！女人娇嗔道，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那这钱你打算怎么花呀？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小鸟依人般。

　　刚才我正想这事呢。男人说，买大件啊，电冰箱、洗衣机、电瓶车，再换台大彩电，挂在墙上的那种，特气派，还有也给你买个手机，苹果手机，让我老婆也风光风光！

　　就这些？

　　当然不是，再给儿子买学习机，给妈买轮椅，买药。

　　你的破手机也该换换了，信号经常不好。女人说。还得买辆电三轮摩托，你就不用每天脚踏了，累人。

　　不累，不碍事，能用就行。男人用手握紧了女人柔弱的肩膀。

　　还有吧？女人抬眼，望着男人。

　　再想想。男人一副沉思状。

　　我想去照相馆去拍张全家福，放大的那种，挂在墙上，亮堂。女人建议道。

　　对对对，好主意。男人赞道，你这下倒提醒我了，我要和你拍婚纱照。如今时髦这个，我俩也不能缺，得补上！

　　女人笑了，笑得很甜蜜。

　　要是中500万就好了，房子车子就都有了。男人轻叹了口气。

　　想得美你。女人轻轻打了两下男人的胸膛。这样想想，感觉真是不错。女人心说。

　　再看时，男人却睡着了，还打着响响的呼噜。

　　死猪！女人帮男人盖好被子，自己却一时睡不着了。女人的眼里满是泪。

　　翌日，清晨，男人推着脚踏三轮车出门了。

　　女人上前，捋了捋男人的衣领，说：不是中100万了呢，还这么拼命？

　　男人尬尴地笑了笑：骗你的。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下，哪怕只有几分钟。对不起啊，莲子！

　　我知道。女人平静地说道。

　　男人呆住了，一脸愧疚。男人说：莲子，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很快！

　　女人狠命地点着头，女人转身，往屋子里走。有泪花在女人的眼眶里打转。

　　贝贝，该起床上学了。女人边走边喊。

　　男人转身，把三轮车踏得虎虎生风。

　　熹微的晨光里，城市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