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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小说大世界 热度: 18886
青霉素

  二奎不停地抽着马,马奔跑着呼呼地喷着长气,终于倒在十字河边,口吐白沫。

   二奎从马上一头栽下来,仰面躺在河边树荫下的草甸子上,顺河风一吹浑身清爽,刚才跑出的一身粘汗消失了许多。他伸手在肚皮上搓,搓了一阵搓下一条油泥,当搓到肚皮上的那块疤时,他拍拍肚皮不搓了。侧耳细听,翼云山方向枪声如豆。

   听了一阵愣了一阵叹了口气,二奎晃晃头不想再听,解下裤腰带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有酒流进脖子里。阳光哗哗地落在树叶上,透过树叶间隙,他看到一片一片的蓝天,像眼睛一样盯着他,他枕着手枪闭上眼,只有闭上眼才能眼不见心不烦。

   树上一只蝉吱吱地叫着,二奎翻了一下身,仍听到蝉吱吱地叫,他把身子又翻过来,蝉还是吱吱地叫,二奎就抽出枕着的枪,没睁眼只是支棱起耳朵,砰的一声吱吱声没了,有东西砸在他肚皮上,伸手拿起摸了摸是死了的蝉,就送到嘴里狠狠地嚼,嚼出一嘴苦涩,喝了一大口酒,生生地咽了。

   翼云山的枪声稀疏下来,最后停了。二奎紧紧闭着眼不想睁开,他并不困只是浑身无力,身上的筋骨被抽去一般。

   他希望翼云山的枪声一直响下去,响下去就表明翼云山还在,可现在枪声停了,死一样沉寂。忽的他感觉有只蝉钻进脑里,吱吱地响个不停。他烦躁地站起来又坐下再躺下,脑子里的吱吱声让他头疼欲裂,他对着空中砰砰两枪,落下几片树叶,脑子里蝉鸣依旧。

   他不去想翼云山也不去想那个女人或那个男人,狠狠地一拳打在自己的头上,二奎脑子里的吱吱声一下子消失了,身子软软地歪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下雨了,二奎觉着一滴一滴雨水落在脸上,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正拿着他的酒葫芦往他脸上倒酒。他一激灵伸手去摸枪,却摸了个空,看到几支枪正对着他,黑洞洞的枪口透着森森凉气。

   “二爷,找这个吗?”那人把他的酒葫芦扔到地上,腰里掏出一把枪晃着问他。

   二奎木木地看那人一眼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坐起来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血人,那是二奎的结拜大哥也是翼云山的大寨主,大哥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那个让二奎神魂颠倒的女人紧紧地靠在大哥的身上,也可以说大哥沉沉地倒在她怀里。

   这个女人是二奎带上山的,她是二奎老家教书先生的女儿。那天二奎下山回家看老娘时,这个女人来到二奎家里。她说,鬼子大老远的跑来祸害我们,是个爷们都不能忍下这口气,养条狗还知道护三家呢,你们翼云山的好汉不能看着鬼子在自家门口横行霸道。二奎老娘的眼泪和哀求加上这个女人的一身正气,让二奎低下头。二奎喜欢上了这个女人,把这个女人带上山,帮着这个女人说服大哥立起抗日的旗号后,谁知大哥也喜欢上这个女人。

   我们决斗吧!二奎对大哥说。一场决斗,二奎肚皮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像张开一张无奈的嘴。

   女人嫁给了大哥。

   大哥新婚之夜,醉醺醺的二奎下了山。

   “过来!”血人似的大哥靠着女人,眼睛盯着二奎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透出刀锋的利气,把二奎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大哥没有起身,好像没听见似的。

   “过来,二弟。”大哥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像若有若无的风,二奎被这风推着来到大哥面前。

   “二弟,按照山规,背叛兄弟,要给你三刀六洞,只是现在用人之时,念你这个山寨的二爷也是条汉子,我说服了众兄弟,让你自己把自己的这碗血撒到鬼子身上去,将功赎罪!”大哥说的每一个字像一个个钉子扎在二奎的心上,大哥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又说,“我不行了,你领着兄弟们干吧,咱这面旗不能倒!”大哥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面旗子上,旗子已残破不全,但上面写着“翼云山抗日义勇军”的字迹仍清晰可辨。

   大哥一把抓住二爷的手,把一个东西按在二爷的手心里,紧紧地握着。

   二爷的手心被那个东西硌得很痛,他知道那是什么。翼云山后有一个直通山顶的隐秘山洞,山洞只有他和大哥知道,洞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的钥匙他和大哥人手一把。

   二爷紧紧握住大哥放在他手心的那把属于大哥的钥匙,他自己的钥匙已经迷失,迷失在翼云山下鬼子的司令部,迷失在进入秘密山洞的鬼子手里。

   几天后,翼云山顶那面消失的大旗,又在风中猎猎作响。新寨主领着众人对鬼子四处出击,打起仗像不要命的凶神恶煞一般。

   几年后的一天,二奎跪在翼云山顶的一座坟前,喃喃自语,没人听见他说什么,只见他把两枚一样的钥匙埋在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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