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话

　　吴小妹在橱窗里看到一则免费出租房屋的广告，半信半疑。

　　吴小妹在市一中上高三，家在乡下，只能住校。教室宿舍太吵，吴小妹就想租个房子，安安静静复习，准备高考。大多数房租一千块左右一个月，吴小妹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就想试试。

　　吴小妹拨通了那个联系电话。

　　“你好，免费出租房屋吗？”吴小妹问。

　　“是啊，免费的。”接电话的声音略显沙哑，是一位老先生。

　　“怎么免费法呢？”

　　“这个呀，不要房租，水电气暖啥的，也不收钱。”

　　“对租房的人有什么要求？”

　　“租房的人啊？要是个好人，还要会说话。”

　　“那什么时候合适，我过去看看？”

　　“随时都行。”

　　“那我一会儿过去。”

　　吴小妹挂了电话，想，可能是真的吧。

　　也有要租房子的同学，看到这个免费出租的广告，摇摇头说，肯定骗人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吴小妹就把小骨叫过来。小骨一看，摆摆手，说，“肯定是骗人的，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女孩好心帮助一位孕妇回家，结果却是个阴谋，那个好心女孩被那女人的丈夫奸杀了，你说可恶不可恶？”

　　吴小妹浑身一哆嗦，说，“那去还是不去？”

　　小骨说，“去，怕什么。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我哥是警察，就说一个小时不见我再给他打电话，就去这个租房的地址找我们。”

　　小骨说打就打，好像她们要做卧底一样。

　　一路上，小骨又说起短信诈骗，电话坑人的事情，弄得吴小妹觉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

　　很快就到了，吴小妹正犹豫着，小骨就“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身体略显发福，衣服干净整齐，一见到她们，就赶紧把她们让进屋子里，就像来了客人。小骨回头压低声音对吴小妹说，一般的，骗子都是先以弱者身份出现。“老奸巨猾”这个词忽然闪进吴小妹的脑袋里，又迅即闪出来，吴小妹觉得老先生很慈祥。

　　老先生领着她们参观房屋，一共四个房间，除去老先生住的那间，其它的三个房间随便选。吴小妹想，老先生住在这么大的一个房子，真是安静幸福，多少人连个房子也没有。吴小妹看中了那间淡粉色的书房，觉得特温暖，一冲动就想租下，可没说出口。

　　小骨可没闲着，边参观边问老先生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家里都有哪些人，还问老先生喜欢什么，平时都上哪里去等等，小骨就像审问犯人，那语气理直气壮，必须老实交代一样。老先生却不生气，笑呵呵地回答着，一点儿也不烦，似乎很愿意做那“犯人”。

　　参观完，老先生又请她们吃水果。小骨嘴上说这个骗那个坑，却不假思索拿起苹果就啃，吴小妹都没来及制止。小骨还煞有介事的坐下，当自己家了。吴小妹只好也陪着坐下，老先生让吃水果，吴小妹说了声谢谢，没吃。

　　老先生想说什么，可还是小骨抢了先，小骨问：“老同志，你为什么免费出租房屋呢？”

　　老先生笑了，说，“我正想说呢。我啊，儿女们都在外面，逢年过节才回来，老伴儿去给儿子看孩子去了，本来我也去了，可帮不上忙，总觉得多余，不自由，就回来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一个家，空荡荡的，我呢，每天做做饭，吃吃饭，看看电视，下去晃悠晃悠，看看天，看看地，回来睡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好几次做梦我都梦见我这一把老骨头都成骨灰了。你们看，我这不正是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吗？我呀，就是想家里时不时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

　　吴小妹一惊，想，原来要求会说话是这样啊。

　　小骨心直口快，说，“大爷，这房子啊，我们租了，以后，我们陪你说话，我还要审问你从小到大都干了哪些坏事儿呢。”

　　老先生连忙说，“好好好！有你们两个可爱的闺女陪我说话，我真是福气啊！”老先生居然眼泛泪光。

　　小骨说，“他们呀，都忙着高考，嫌我是个话唠，这下好了，两全其美。”

　　老先生忽然面露难色，说，“怕是会耽误你们高考啊。”

　　小骨拍拍胸脯，说，“没事儿，没事儿，高考是独木桥，但不是唯一的桥。”说完又看看吴小妹。

　　吴小妹也忙说，“不会的，我们压力很大，和老先生说说话，说不定会缓解压力呢。”

　　老先生突然就像个小孩，雀跃起来。

　　“呜呜呜——”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小骨一拍大腿，说，“我忘了给我哥打电话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