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政国

　　一日，女儿有事要我照看食品店，因女儿做的蛋糕好，蛋糕卖得快，未半日几十斤蛋糕卖得净光。

　　老年人嘴碎，得便就和顾客唠嗑，从他们嘴里，买蛋糕的无不是为妻子“尽孝”，虽说生意好，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到了天快黑时急匆匆进来个小伙，他穿得破旧、单薄，满脸灰尘，一看就是一个做苦力的“盲流”。

　　他对我急匆匆地说：“叔叔，快给我称半斤蛋糕！”说着掏出一沓毛票递给我。“刚好六块钱，不会错的！”

　　见他这一式，我有些轻看他，说“卖完了！”

　　他听说卖完了瞬时象泄了气的皮球：“晚了！晚了”继而向我乞求道：“帮帮忙，叔叔，想办法卖我半斤吧，我妈非要吃你家的蛋糕啊！”

　　我把钱退给他就要关门：明天来买吧！”

　　他见我要关门，“咚”地跪在我面前，“求你啦叔叔，我妈得了癌症，已到晚期，医院都不收了，无办法，回家等死，她已四天没吃饭了，今天想你家的蛋糕，看来今夜很难过得去，临走前想吃蛋糕，我不能让她失望啊……！”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爹死得早，娘熬儿守寡养大了我，不容易啊！”

　　我的眼睛湿润了，转过脸去毫不犹豫地打开生日蛋糕盒，取出预备的生日蛋糕，递给他！这是二十八块一个的生日蛋糕，当听说二十八块钱时，他脸色煞白，嗫道：“叔叔，我只有六元钱……”

　　我和善地说：“你找熟人借吧！”

　　他一下子萎了。“我是河南的，来这水泥厂打工的，这里没熟人，老板三个月没有开工资了……要不给我切六块钱的……”

　　生日蛋糕哪有切着卖的，我一扭脸，手一挥：“拿去吧！”

　　小伙子给我鞠个躬，连连道谢，捧着蛋糕走了。

　　市场已亮起灯，灯光把小伙子镀了一层金，他是那么高大，又那么美。

　　眼 光

　　九路无人售票公共汽车上今天人特别多，几乎是人挨人地挤，车上的座位都是坐着老人，根本无青年人问津，然而，在靠后门的地方坐着一个小伙子特别扎眼，他唇红齿白，目如朗星，长得英俊帅气，加上文质彬彬的神态，使人想到他是一个有修养的青年。今天怎冒此大不韪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呢？这可不是本城人的风格呀。车道体育馆又上来一位古稀老人，老人上车后见人拥挤，他想找个依托的地方站着，他见车门边有个柱子，便靠上去了，正好站在那青年面前。

　　车向前开着，人们静了下来，人们的眼光不由地移向老人与青年，这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形成了不和谐的反差，人们把轻蔑、愤怒、鄙视的目光投向青年，青年感觉到这些眼光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更有甚者说出难听的话：“不象话，这大年纪的人站在面前他也能坐得住！死眼色，不知羞！”青年坐不住了，但是，身子抬了几抬没能站起来，他眼中闪着羞愧和委屈的泪光，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把泪流下来，车道建设大厦青年要下车，他勾下头从座位底下掏出双拐，他双手撑着座位站了起来。啊！原来是位残疾人，他夹着双拐蹒跚的下车，人们马上让道并帮助他下车，众人的目光马上转为同情、怜悯和关心。青年这时候却再也止不住泪水了。

　　车走了，人们望着拄双拐的青年发出齐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