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石头打工要走了,他交代山根帮忙照顾好彩凤。
山根帮石头背着行李,送到村口。山根和石头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一块掏鸟窝,一块摸鱼,还一块掰过人家的玉米,啥好事都干过。长大了,媒婆给山根介绍个对象,山根拉着石头一块去看人,谁成想看来看去,人家姑娘相中了石头,没看上山根。这个姑娘就是彩凤,但山根和石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彩凤的事情出现裂纹。石头说,什么我老婆你老婆,咱俩谁跟谁啊。山根嘿嘿嘿,咧嘴笑笑。
这次石头一走,山根就像丢了魂似的,门里走到门外,门外转回门里,好像猛然一下,不知日子咋过了。他和石头本是同岁,石头和彩凤结婚都三年了,虽说一直没怀上孩子,但他至今连媳妇影子还没见着呢。就说这次吧,石头本来打算拉他一起去浙江,可山根偏要在家等着相对象,说前村有个姑娘,媒人都去跑三四趟了,他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好吧,回来喝你喜酒。”石头给他一拳,一个人上了公交车。
石头不在,山根无处可去,常常不知不觉就去了石头家。彩凤说话拉呱还是那样热乎,可山根突然觉得怪不自然。每次去坐一会,山根浑身就像爬满了虱子,说不出的难受。以前石头在家时怎么没这感觉呢,现在明明彩凤就坐在对面,他却不敢正眼看。
山根便管住自己尽量不去彩凤家串门。但他答应石头照顾好彩凤,隔三差五还是要去转悠一下。有时碰着彩凤有点活儿,他就帮着干干。
春种的时候。那天下过巧雨,家家户户都忙着安种,山根忙完自己家的,第三天把战场转到彩凤地里。彩凤家也不多,上午安完种,下午慢打逍遥地把地膜覆上。晚上收工回到家,彩凤让公公陪着山根喝起来。
“俺和石头谁跟谁啊,只要话到就行。况且石头临走和俺说过,让俺照顾好……”
山根酒量不大,经不住彩凤公公三劝两劝,一会儿就喝得差不多了。
走的时候,山根感觉腿轻飘飘的。回到家洗了脸洗了脚,往床上一躺,他摸出烟想抽,找了半天没有火,才想起打火机落到石头家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就往石头家走。
彩凤屋里灯还亮着,可是山根伸手推门,门已经反锁上了。他刚要喊,却突然听见彩凤屋里传出一声异样的动静,接着听见是彩凤的哭声。山根屏住呼吸再仔细听,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他似乎还听见了一个男人闷声闷气的说话声。
山根犹豫了一下,伸手咣咣敲了两下门环,像贼一样撒腿跑掉了。
第二天,山根又去彩凤家找打火机,实际上他更想证实一下昨晚自己的猜测。
进了门,山根躲躲闪闪地说,我来找打火机。谁知彩凤抱住他就哭了,边哭边说,我知道昨晚肯定是你敲的门!那个老畜生说山根不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他做下这种事叫俺今后怎么有脸见人啊!
那天,山根不知怎么回去的,彩凤那压抑的哭声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山根便好长时间睡不好觉。他一闭眼就看见彩凤对着他哭,就梦见石头气势汹汹地找他算账。
后来,山根就见彩凤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山根的心事也就越来越重,心里像揣了块石头一样惴惴不安,好像彩凤的大肚子长在他身上。
可到了年根底,石头回家看见彩凤挺着个大肚子,不仅没感到蹊跷,反而喜得合不拢嘴。他问山根对象的事成功了没,山根苦笑着摇摇头。石头说,好,今晚咱弟兄俩一醉方休。
山根脸羞得像块大红布,不敢抬头去看石头,也不敢去看彩凤。他知道,石头肯定误会了。喝着喝着,他对石头说,我没照顾好彩凤。
彩凤在一边忙说,快喝酒!甭说傻话!
石头就笑了。石头说,来,山根——咱喝酒,咱喝酒!
喝酒就喝酒!那晚,山根很快就醉了,还没离开桌子就吐得一塌糊涂。不过醉是醉了,他却什么话也没再多说。
第二年一开春,彩凤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石头让儿子管山根叫干爹,山根不说话。彩凤说行,别人就笑,说看着真的有点像石头,也有点像山根。
石头好像没听出别人开玩笑的意思,但山根回家后却钻进被子大哭一场。山根想,难道石头真的没去追究那事么,他要是不追究彩凤也绝对不会先说出那事,这样一来,石头在心里就会一直以为是山根。
可山根该怎么去跟石头说呢?他昼思夜想,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山根就有意无意地疏远了石头,逐渐不去石头家串门了。
石头慢慢觉察到这一点。有几次喝过酒,他感叹说,山根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这时,彩凤却不屑地白石头一眼,小声说:“你知道个屁。”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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