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拾掇好摆摊的家伙什准备出门时,女儿春杏的电话来了。
老伴说头有点晕,老石说今天你不用去了,手机放家里,饭也别送了,我回来吃,有事你打老张电话。就在这时春杏来电话了。平时电话都是老石先接,春杏的事还不想让老伴知道,老伴血压高,不能激动。
老伴听着电话,说了句,“啥?你,你怀孕了?”人就瘫在地上。
老石冲着电话喊,“死丫头,你永远不要回来!”
你说这算啥事呢,春杏这都快大学毕业了偏和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有钱人谈朋友,老石倒不是嫌她男友年龄大有钱,关键是那男的还没离婚。老石脾气硬,说啥也不同意。我们石家再穷,也不能让人背后吐唾沫,娘的,老子不稀罕钱,我说不行就不行!老石性子上来,红脖子涨出青筋。
可到底还是出事了。
娘的,我就没这个闺女。老石从医院出来,嘴里还骂着春杏。
老俩口省吃俭用,靠着摆摊卖水果的营生供着一个想了多年才生的闺女上学,闺女俊俏懂事,老石骄傲着呢,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老石脸都臊黑了,气得心窝子疼。
老石捂着胸口还是拉出板车,得出摊哪,老伴在医院等花钱呢。
老石的水果摊摆在新民街上。新民街是新开的街道,老城区改建出来的,不算正街,街道不算宽,街一侧还有许多待拆的民房,老石租住在那里,另一侧许多高楼都竖起来了,是一个高档小区,叫“卧龙山庄”,已入住了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小乌龟车停了一院子。老石家在郊区,地不多被一个厂子占了,厂子不死不活,常拖欠地租。
菜摊、水果摊在新民街一侧排开,街道居委会划定了摊位,按半年收租。摊位要上一个平台,台阶处垫两块砖,正好板车的宽度,在往常老伴要帮着推一把才能上去,要搁着年轻时也能上去,但老石现在老了,力气像棉花样的软。他看邻摊老张正忙着称菜,没好意思叫,想着自己努一把劲能上来。但车子在平台沿处较了劲,像一头上别劲的牛硬把他拉回去。板车倒退下去,老石的劲更软了,自己也随着倒退。他先听到两声受伤的狗叫,接着是惊悚的女人叫声“哎哟,宝贝!”老石心惊“不好,撞着人了!”
这么巧呢?一个女孩牵着一条狗遛达时,正赶上老石的车退下去,撞着了狗腿。老石常见这个女孩,是卧龙山庄的,经常一个人牵着狗遛达,有时坐着黑龟车出去。女孩像春杏一样俊俏,穿着比春杏好,老石见着会多看两眼,对老张说,看,这闺女多俊!
像春杏一样俊俏的女孩现在边打手机边指着老石骂:“不长眼的老东西。”
那提着一条腿的狗,仍在“呜……”地叫。
老石连声对女孩说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吗?把我的狗撞伤了怎么办?”
“我赔,我赔……”
“你赔得起吗?就你这一堆烂水果?我这条狗几万块,如果它有三长两短,我要你的狗命!”女孩越说越气,气愤的女孩捡起一根树枝抽向车上的水果,水果的碎裂声很像老伴在医院的呻吟声。
“求你了,别再砸了,我还指望着卖钱给我老婆看病呢。”老石拉着女孩几乎要跪了下去。
“滚开!”一个男子的手一把把老石推倒在地。有人看到他是刚从停下的小车里下来的。老石认得他,开车带女孩出去的那人。他还和老张说过,看人家有这么大的闺女也不显老。
女孩更委屈了,她一边哭发疯般地抽打水果,冷不丁,竟拿起秤杆狠狠地向老石头上打去,秤杆应声而断。老张的嘴张在那,他想说人命总比狗命贵,但声音卡在喉口。
血顺着老石耳朵脸流向脖子,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破一瞬的宁静,一个戴钻戒女人的手打在女孩脸上,“小婊子,在这发疯呢。”
女孩竟没退让,疯了似的和女人撕打起来,头发都打散了,两个女人嘴角都流出了血。人群中有人说,大老婆打小老婆呢。
那男子在一旁急得搓手,不知道帮哪个好。
这时,谁能注意老石呢?老石坐在地上看着一车碎裂的水果,嘴里念叨着“还指望卖钱给春杏娘看病呢……”,谁也没注意老石什么时候站起来了,站起来的老石手里多了一个秤砣。
老石手里的秤砣砸向女孩的头,弧线很美,那个女孩的血立刻溅满了她俊俏的脸,女孩倒地的瞬间,惊恐地看见她白色的衣服开出了满眼的梅花。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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