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明显老龄化的公共汽车,从火车站旁的公交站驶出。这条线路的起点是火车站,终点是另一个火车站,虽然在一个城市里,却是一条距离最远的线路。
车里人很少,都坐在前部,只有他,坐在后部一个靠窗的位置,背部却斜靠在车邦子上,窗外纷飞的大雪似乎引不起他的兴趣。
车停了下来,随着上客门打开,先是一股寒流卷着雪花冲进车厢,继而是一个个身上落满雪的人从门口鱼贯而入,纷纷将手中的钱投入票箱,便开始四下里寻找座位。
车开动了,车厢里显得有些拥挤。这车可够破的了,有人大声抱怨。司机忙解释,这车跑的是最后一趟了,到终点就下线,从下趟开始换成空调车,大家再也不用挨冻了。
过道上站着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收回目光,身边的座位上多了一位妙龄女郎。你能不能坐正当点?!女郎的目光像锥子一样刺过来,他稚气的脸红得有些发热。看来,他的坐姿明显影响了女郎对座位的舒适度。他的坐姿依然没有改变,只是尽力的将身子再向车邦子靠了靠。见无法改变现状,女郎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呦,这哥们可饱眼福了。
哥们,车邦子可是铁的啊,别为了看美女,把肾冰坏喽。
他身边几个站着的小青年,阴阳怪气的话,引来不少目光。他好像没听见一样,索性闭目养神。
车子停了又开,有下有上,依然拥挤。哪位乘客给刚上车的这位孕妇让个座?司机发出提醒。他本能地睁开眼睛,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就站在身边。他的身子动了动,好像要起来让座,但马上又靠紧了车邦子。
呦,解放军同志怎么也不学雷锋了。
人家解放军叔叔的肾冰坏了,站不起来了。
还是那几个阴阳怪气的小青年在贫嘴。直到有人给孕妇让了座,车厢里才又恢复了平静。不知停了几站,他有些心神不宁起来,目光总是在车厢里搜寻着什么,他的举动让身边的女郎有些发毛。
车又停了,下的人多,上车的人少,车厢里明显宽松许多。当车子缓慢的开动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抖落身上积雪的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尤其是那挂着肩章的铁路服,让他眼里放出光芒。
他向铁路的招了招手,铁路的拉着乘务包,挤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你认识我?铁路的以前也当过兵,以为是遇到了战友,可是眼前这人的面孔很陌生。
你是到终点吗?他问。对!我今天出乘。铁路的点点头。我要下车了,你坐这个座位吧?他的目光里有一丝祈求。谢谢,还是让岁数大的坐吧。铁路的礼貌的拒绝了。可是,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想请你帮助我继续完成任务。什么任务?挡住我背后这个洞。他把身子往前移了移,立刻就有一股寒风冲进来。
我明白了,兄弟,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好,因为我也曾是一个兵。铁路的一脸的凝重。
谢谢你,老兵。他起身,离开座位,一个比碗口还大的破洞露了出来,风和雪瞬间就灌了进来。
他终于可以放心的下车了,当他那单薄的身影淹没在风雪中的时候,人们的目光还久久地凝望着。
车在风雪中前行,当铁路的那敦实的身体重复着他的姿势坐在那里时,人们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暖意弥漫着整个车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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