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时,回村,见到户里一位大哥。几年不见,还是瘦,但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
我说,广东水土不养人?!咋不胖?
他笑,解释,那——好地方,然后,如数家珍。用的,家乡方言,夹着广东话。听来,味道怪怪的。
小孩爱稀奇,围上,津津有味听,拍小手。看来,最有魅力的,是语言。
多年,大哥在外做生意,开门面,卖服装,娶了当地女子,收获了沉甸甸的爱情。人生如意,大哥青枝绿叶。他孩子,已上初中。
村人爱嚼舌头。说好,也说坏。说好,无非万事如意;坏的,他当了上门女婿,不然,凭啥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说,媳妇家特有钱,不一般,图了钱……
但是,我相信,纯真的爱情,美丽的邂逅,前世今生的缘分……
和他同岁,闲聊,问及。他说得朴素平淡,像春风中桃花一寸寸绽放,自自然然,水到渠成。我想,是他的憨厚、诚信、热情成就了生命中属于他的。
说着,冷不防,蹦出一句广东话,很有味,令我耳目一新。当然,意思我懂。
脸,忽一下红了。他解释,常年在那里,浸泡,难免不被影响。
我笑了,没事,懂,继续聊。
热闹,笑声不断。但,时不时,冒出一句广东话。
没办法,改不过来。他有些矜持,我却听得入迷。广东话,脆生生的,像喜庆的爆竹,炸了。
过事,来了多年未见的亲戚,大哥一一问候,发烟。点了,都抽,话没有,气氛滞涩。大哥找不到话题,一言不发,亲戚也沉默。
时间,会拉开距离,包括亲情。
女人爱说话,问这问那,说了不痛不痒的话。再问孩子多大,上啥学校。
答得兴奋,眉飞色舞,还是有广东话蹦出,撞得他们一愣一愣。
在家,用乡音,行吗?有人说。
久了,惯了,没办法。
一亲戚笑,真成广东人?
不会的。他忙说。心,永远牵挂老家。
我知道,这是,真心话,肺腑言。
事后。我说,哥。把我带上,也想去那边。
“行!”答得爽快。
坐汽车,再坐火车。我们到了广州,再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大哥成家立业的城市。
下车,我唏嘘,这儿,和老家何其相似,难怪,大哥在这儿发展。
白天,忙生意;晚上,闲了,与大哥喝酒聊天。喝着喝着,我的乡愁来了。那一刻,思念老家,如潮的秦腔,淳朴的乡情,还有百吃不厌的豆腐脑……
我说,那味,一直甜在心上——这儿的,不正宗。
想老家吗,哥?我问。
想呀,咋不想?但,一个电话,心立刻踏实安稳了。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会把乡愁抚平。
慢慢地,我会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生意,也风生水起。
时间真快,一晃,两年了。我自信,成了地道广东人。
那天,我说大哥是半个广东人,变了,只是,语言没过关。旁边,一广东人,我们的朋友,接过话茬,你哥说话,广东话,夹着陕西话,风搅雪,不伦不类。因此,我们把他当陕西人。
对话中,顽固的家乡方言争先恐后想跳出来,被我一一无情按下头去。
广东人,我算吗?我孤芳自赏,有几分明知故问。
算不上。他绝情的答,击倒了我的得意。
为什么?
广东话,你说得笨拙,粗糙,不地道,还有,不是土生土长的人,说不来真正的当地方言。
我,目瞪口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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