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冬瓜烂冬瓜,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回家吃中饭,总应该回家吃晚饭吧!梅子想。
这鬼天气!梅子边说边打开厨房门,抬眼望了望快要落山的日头,转身朝门前的大路上张望。桌上已摆好了饭菜,甚至连酒都倒好了。
梅子这一刻是第三次出来张望了,就是不见冬瓜的影子。
冬瓜是梅子的男人,去年冬季村委换届,冬瓜以绝对优势当选新一届村主任。当了村主任的冬瓜越来越忙,忙得连饭都很少回家吃了。
冬瓜本来叫烂冬瓜,当了村主任后,众人才将“烂”字隐去。
梅嫂,在等村主任吗?邻人问。
嗯咧,冬瓜也真是,天都快黑了,梅子说。
我怕又到超市去了咧,邻人说。
梅子当然知道了超市的含义,前向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议论,说冬瓜跟开超市的银花搭上了线,但她不信,笑着说,我自己的男人还不知道?
这事像撞车,你不撞人家,人家撞你咧。
我怕他没这个福分咧!梅子笑了。
梅子嘴里这么说,心里就开始发毛:银花是二赖的老婆,银花那鬼婆子实在长得太漂亮了,土话怎么说来着,对,叫做“黄蜂子屁股蜜蜂子腰”。偏偏那超市就在村委办公楼旁边。现在,人家当面跟我说,我怎么好意思咧?你不要脸,我不要脸,孩子也不要脸吗!刚当了三天村主任就翘起了尾巴,有人还等着看你的戏哩!屎壳虫变凤蛾,忘记了吃屎的日子。那初中读住学的儿子也知道打个电话祝妈妈生日快乐,你烂冬瓜连我的生日都忘记了,玩疯了!不等了,不等了,老娘吃饭去。
有机会我要当众闹一闹,看你要脸不,还想当村主任不!说完,梅子三下五去二扒了一碗饭,又将那一大杯白酒“咕咚咕咚”喝了。
不一会儿,梅子就觉得房子在旋转。梅子扶着墙壁移到床边,将鞋一脱,倒在床上,幸而这向要守谷,住一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梅子听到了开门和关门声,随即有一个人爬到了床的那头,凭感觉,冬瓜回来了。梅子借着酒性准备重重地踢他一脚,却发现冬瓜颤抖不止。
突然传来吵闹声。吵闹声由远而近。睁眼时,猛见窗外灯光闪闪烁烁。
冬瓜,你跟我出来,自己的老婆不睡,睡人家的。当了三天村主任,就胡作非为了!
拖出来,打!
嘭——房门被一脚踢开。
梅子当然知道了怎么回事。
几道手电光划向房中,划到了床上,划着了冬瓜。拖,一声喊,冬瓜就被几个人拖到了房中。
梅子气得浑身发抖,酒意全无,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冬瓜已被二赖的几个兄弟倒拖到门外。
好,好啊!梅子赤着脚,冲到门边,双手撑腰。
嫂子,我们给你出气来了!
梅子本想让他们教训冬瓜一顿,但一见到二赖的几个兄弟,手持棍棒,个个凶神恶煞的,大赖还因斗殴蹲过几年大牢,再看平时威风凛凛的男人,早成了蔫茄子,右手掌还在淌血,万一被他们打残了怎么办?再说,男人出了丑,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更何况男人还是村主任。这样想着,梅子的心就软了。面对越来越多的人,梅子吼道,你们几个真是无法无天!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凭什么说冬瓜睡你老婆了,在你床上捉住了?
嫂子,我冲进房的时候,冬瓜从后窗跑了,我老婆还在床上咧。我们一直追到这里,二赖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冬瓜一直在家,你们看这饭菜,看这酒。你们追人追丢了,在这里胡闹?我家屋后便是山,黑灯瞎火的,到处可躲人!梅子右手一挥,指了指饭桌又指向后山,手指划出了一道弧线。
二赖这下被蒙住了,连忙松开手。
你们说,冬瓜身为村主任,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吗?梅子大声问。
二赖兄弟几个呆了:是啊,证据不足咧。
嫂子不好意思,我也是平常听人说我老婆跟村长……那人一跳窗,我们就认为是村长,这样吧,我赔偿两百块钱。
二赖和几个兄弟灰溜溜地走了。
这事不能完,明天我去找你,你要为冬瓜收回名誉,赔偿精神损失!梅子大声喊。
众人散去,梅子连脚也没洗就仰躺在床上。冬瓜低着头进去时,看到梅子睁圆双眼,泪流满面。冬瓜怯怯地挨着床边坐下。
冬瓜不是人,我他妈冬瓜就忘记了自己从小是孤儿,经常到冬瓜大户雷黑子的冬瓜地里捡烂冬瓜吃了。冬瓜说。
冬瓜也忘了自己那雨天必须打伞才能安身的土砖屋。冬瓜又说。
梅子如仰躺着的布娃娃,没有任何表情,任泪水纵横流淌。
冬瓜也忘记了老婆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了穷得滴血的烂冬瓜;冬瓜更忘了老婆家里地里,每年喂十几头猪的辛苦日子。冬瓜望了望如今漂亮的楼房接着说。
冬瓜说完,“嘭”地一声双膝跪下。
梅子“哇”地哭出了声,呜……梅子哭着哭着一个燕子翻身,猛地搂住了冬瓜,冬瓜眼睛一红,夫妻俩哭成一堆。
“吱——吱——”虚掩的门被一股凉风吹开了。
梅子一惊,用手擦了一把脸,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自言自语地说,两点半了。
哦,今天凌晨两点一刻立秋咧!冬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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