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全

　　刚升任M局局长的王仪一上任就做了件令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承包了局门口的“悦来餐馆”。

　　这餐馆原是M局顺应时代改革的大潮流所开办的经济实体中的一部分。起先由M局集体经营，但因经营不善，长期处于亏损状态，每月不但向局里交不了几个利润，倒要局里贴钱进去养活它，为此职工意见很大。局领导在开了几次会议研究之后决定面向社会公开承包。跃跃欲试者自然不少，但没有多久都一个个退出了承包。原因自是M局比较偏僻，除了本局职工，很少有人光顾餐馆。没有客流量，餐馆怎么能赚钱呢？于是没多久就鲜有人问津了。任凭你怎么减少承包费用，也没人敢去承包，所以也就一直闲着。

　　王仪一上任就把餐馆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在局领导第一次碰头会上，王局长强调立即把“悦来餐馆”找人承包出去，以正职工视听，增加局里效益。几位经手过的副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可奈何地摇头，没人敢揽这差使。会议也就陷入了僵局之中。

　　看着挠头抓耳的属下，王仪大手一挥，说：“这样吧，既然没人承包，那我就试试吧，啊——总不能让集体的投资就那样白白地闲着吧，大家看还有什么不同意见，都说说……”新任局长要承包“悦来餐馆”？不会吧！

　　大家虽然感到意外，但又不好说什么，也就来，光花篮、牌匾就收了几十个，更不用说红包中的礼金了。

　　到了晚上，累得老伴儿躺在床上直喊腰酸腿痛。王仪一边数着红包中的礼金，一边笑着对老伴儿说：“这样锻炼锻炼身体也好，兴许还能多活它几十年呢！”

　　老伴儿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想：今天是饭馆新开业，人肯定多，以后总该能稍稍轻松些吧！

　　事实却并非如此。

　　自打局长的餐馆开业以来，每天总有不少顾客，自然大多都是M局的，他们就餐的理由也很充分：不是下班晚了回家来不及，就是好友来了聚一聚；或者是周末了来改善改善生活，要么干脆就说这饭馆的饭菜做得可口地道等等等等。总之，他们的解释总使人觉得他们来这里就餐并不是因为局长，而是真正出于他们所说的理由。

　　顾客多了自然是好事，于是八小时之外的王仪也挽起袖子下了厨，和老伴儿并肩作战。孰不料，这样一来，到餐馆来的人就更多了。那些八小时之内没等到局长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到餐馆来找局长汇报工作。找个单间，点几个小菜，和局长边吃边谈工作。饭也吃了，工作也谈了，感情也联络了，真是一举三得。这样的一来二去，“悦来餐馆”就成了王局长的第二个办公室，只要在办公室见不着局长，到餐馆一找，准保就在。

　　一晃几年就这样过去了。这天，王仪对老伴儿说：“把餐馆的东西收拾一下，盘点盘点，不要大量购买东西了，下一周，我们就不承包这餐馆了。”

　　“你莫不是让钱赚得烧糊涂了吧，当年你承包时，我想不明白你说的那个什么略什么光，可事实说明你那个什么略什么光还挺准的。”老伴儿又摸了摸王仪的脑门，说：“现在生意这么好，你竟然说不承包了。”

　　王仪笑了一下，只是说：“你听我的，错不了。”

　　“为什么？”向来对老头子深信不疑的老伴儿吃惊地问。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局长了。”王仪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