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如辉

　　女孩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女孩就叫女孩。

　　女孩出生在北方，女孩也长在北方。

　　北方与南方相比，有天壤之别。北方穷，南方富。长大了的女孩就向往南方。南方，遍地撒的都是金子。在北方，金子是北方人渴望得到而又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女孩就偷偷来到南方。

　　南方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地方。南方有一个接一个的摩天大楼，南方有一辆紧跟一辆的高级轿车，南方有一排连着一排彻夜不眠的霓虹彩灯。总之，在女孩眼里，南方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地方。

　　可是南方仿佛不认识女孩，女孩只是南方路边一棵不引人注目的草儿。女孩没有文化，仅此一点，女孩所到之处，都是拒绝的回答和手势。女孩说，我可能干了，多么脏多么累的活儿我都能干。女孩再怎么推销，也没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女孩带来的钱花光了，女孩的肚子一点点瘪下去。南方起初对女孩的诱惑，让饥饿两个石头一样的字眼击得粉碎。女孩打算今天最后一次去职介市场，明天就是要饭也坚决离开南方。

　　一个男人笑吟吟地靠近女孩。男人对女孩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经理，单位缺女孩这样的人。女孩又惊又喜，而女孩是个诚实的女孩，女孩说，没文化也行？男人不假思索，说行，有没有文化都行。女孩欣喜若狂，女孩认为自己碰到好人，今天是幸运的一天。女孩欢天喜地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在一间昏暗的小屋前停下。男人说，就这儿，进去吧。女孩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屋里有一堆女孩。女孩问，这是什么地方？男人说，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女孩心里犯嘀咕，这就是工作的地方？女孩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屋里的女孩们，女孩们好像木偶似的，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

　　女孩哪里知道，女孩掉入了一个肮脏的地方。

　　女孩哭，女孩叫，女孩闹，甚至女孩想一死了之。但女孩只是一厢情愿。女孩只能每天为男人挣大把大把的钱。男人打她，男人骂她，男人几乎限制了她的自由。女孩慢慢知道，她只是男人的机器而已。

　　后来，女孩得到一个绝好的机会，女孩逃离了男人，逃离了南方。

　　女孩由此极端憎恶南方。女孩以为，南方是自己青春的墓葬。女孩想，只有北方，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女孩在北方开了一个店，女孩想在北方实现自己破碎的梦想。

　　女孩起早贪黑，拼命工作。女孩不为别的，只为真正忘掉南方。

　　有一天，女孩店里来了一个南方人。南方人对女孩说，想发财吗？

　　女孩说，你是南方人？

　　南方人点点头。

　　女孩说，走，你走得远远的。

　　南方人并不恼。南方人说，谁不想发财，你不想？

　　女孩当然想发财，女孩不想发财就不会偷偷去南方。只不过南方给了女孩永远的痛，女孩打心眼里不相信南方，不相信南方人。

　　南方人似乎看透了女孩的心思，南方人有足够的耐力和耐心。

　　终于有一天，南方人的商品进了女孩的商店。

　　女孩赚了大把大把的钱。

　　南方人的商品是毒品。

　　女孩不知道毒品的厉害，女孩只在心里笑，北方也有金灿灿的金子。

　　女孩还是出事了。女孩出事，是早晚的事儿。

　　女孩被关进一所南方的监狱。

　　女孩水土不服。

　　女孩临死前，嘴里喃喃地说，南方啊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