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我认识的姑娘,写过这么一句话:“生命总会给你甜头,你只管伸出舌头,舔着那股甜,一直跟着去。”
什么甜,什么苦,人都是跟着甜头在走。没有人为了吃苦而活着。问题就是,是现在甜,还是以后甜,是甜一阵子,还是甜一辈子?
我从小喜欢读书,喜欢写字。八岁的时候生病,住隔离病房,父母每天只能探视一次。隔壁病床的病人留下一本《大侠陈真》,我一边翻字典一边读完。九岁,还是十岁?在课本的天头地脚开始写小说,对,就是武侠小说,写得密密麻麻。
那时候靠写字为生这样的念头,在我心里还是模模糊糊,并不成形的概念。一天,我在报纸上读到艺考的广告,回去跟我妈说,我要考艺术类学校。我妈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我爸妈都是厂里的工人,从来没听过啥叫艺考,说不许去。我说,你让我去,你顶多后悔一阵子,不让我去,我会后悔一辈子。说完就完了,这句话我妈却记住了,有一天,跟我神神秘秘地说,你去吧,我们同意了。但那一天,艺考报名已经结束了。
我飞车骑到学校,老师都傻了。最后,我是以体育生的名额,加塞进了艺考,准考证号是全省最后一个。
我还记得那年春天,我爸给了我们两千元钱,说,就当去春游一趟吧。我妈带着我去了南京。临走前,我人生第一次可以自己选衣服,我选了一件领子有绣花的白衬衫,一件灰色开襟毛衣。艺考的时候,我在考场里头眉飞色舞,写得酣畅淋漓,我妈在外头凄风苦雨。回家的大巴上,我妈含着眼泪说,孩子,我们对不住你,爹妈没本事。十八岁的我,牛气冲天,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本事,我说:“没事,妈,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我如愿考上大学,专业是戏文,读到一半,不想读,偏执地想去电影学院学电影。于是离开南京,一个人去了北京。现在很多小朋友问我,编剧的就业情况怎么样,怎么能出版一本书,怎么卖掉第一个剧本……在他们的年纪,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些事。
我只是喜欢写,想写,想写好,想写一辈子。之所以高考选专业,在中文和戏文之间学了第二个,我觉得戏文给的创作自由更大。中文要学很多理论,我怕把自己给绑死了。之所以想去北京,因为电影是我生命里第一有趣的事情,我想弄明白它。我想浸泡在里头,一头扎进去,永远不出来。
这都是我十八岁,二十岁做的决定。我对社会几乎一无所知,信息也不发达,这就是本能,就是想往这里走,往这条路上走。
我知道这是我真正想要的,愿意为之付出的,哪怕在外人看来这些决定都冒险而荒诞。
想去就去,不怕做自己。
每个生命都有根,都会往有水的地方扎。每个生命都有叶子,都知道要往光里,往宽阔里舒展。你觉得有意思,有激情,这个东西滋养你,实现你,在这个东西里,你感到快乐。好多时候,你忍不住赋予它意义,那这个东西就是对的,这就是热爱。
我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部乌比?歌德堡的电影,她说:“当你早上醒来,脑子里只有你要写的东西,你就是一个作家。”
这句话我现在还相信。喜欢写东西,这是我的核心,是我身体里最坚强的东西。我选我喜欢的,跌跌撞撞又丰丰富富的一条路。想去就去,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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