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曾到农村插队的知青和我说起,那时候生活的艰苦于他而言真的算不了什么,最大的苦闷是周围的人里没有一个能成为“谈伴”的。
于是,每到难得的休息日,他就徒步翻过五座山岭,去找一位曾是他邻居,当时插队在山那边农村的“谈伴”。到了那里,“谈伴”见到他,会把多日积攒下的柴鸡蛋一股脑地煎给他作为招待,而那浓郁的煎蛋香所引出的并非食欲而是“谈欲”。
没等对方把鸡蛋煎妥,他就忍不住“开谈”,而对方也就边做事边跟他“对阵”。在那样的地方、那样的环境下,他们的话题往往显得非常怪诞。比如:“佛祖和耶稣的故事会不会是一个来源两个版本?”当然也会有犯忌的讨论:“如果鲁迅看到《多余的话》,还会视瞿秋白为人生知己吗?”
他们漫步田野,登山兀坐,直谈到天色昏暗,议及的大小话题往往不能形成共识。分手时,他们不禁“执手相看泪眼”。跟我说起这段回忆的知青肯定地说,尽管他返回自己那个村子时双腿累得发麻,但他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那甚至可以说是支撑他继续存活下去的主要动力。
人生苦短,得一“谈伴”甚难。但人生的苦寻中,觅得“谈伴”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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