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的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忽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男孩。女儿大方地对我说:“这是我的男朋友。”那男孩腼腆地朝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叔叔好”。
蓦地,我有些无所适从。当时妻子正在住院,我赶忙来到厨房慌张地做起饭来。那晚我多做了些饭菜,吃饭时不断往那男孩碗里夹菜,瞅着他吃下两大碗米饭,估计是吃饱了。那男孩走后,女儿问我:“你看他怎么样?”我说:“你看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女儿笑了。
想一想,万事万物都应顺其自然。女儿考上研究生时,有朋友羡慕我教子有方,其实他不晓得我的惭愧。我常对女儿说:“爸爸也是小儿女,对你只有宠、顺、哄、劝,没有别的办法。”我还说:“你爷爷就是这么把我们带大的。”
我们这些男人身为男儿骨,其实却是小女子般的柔弱。我快三十了才来北京上的大学。女儿两岁那年,我正上大二,她妈妈还在冰天雪地的内蒙古,因为怕孩子受苦,就由我带来北京,托了系领导的关系,放在我们学院的幼儿园里。头几天我送她去,她哭着喊着说什么也不跟阿姨。我硬是横着心一把把她塞给阿姨,转身走出去把门关上。5分钟,10分钟,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平息了。这时,我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向我的教室走去。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体会到对女儿那种揪心的疼爱。
每到周末,阿姨放假了,同宿舍的同学也都回家了。我这个在北京没家的人,男生宿舍就成了我的“家”。我把女儿接来,从学生食堂打回一点儿粗茶淡饭,偷着用电炉子弄一点儿汤水,这就是我俩的“团圆饭”了。
虽然生活艰难,但我还是想方设法地哄女儿高兴。我们学院就在动物园附近,星期日我就带女儿逛动物园。这一次看猴子、大象,下一次看长颈鹿和斑马,再一次没准看河马和犀牛……一个北京动物园够我俩逛上大半年的。
也许正是这一段又做父亲又做母亲的生活,使我有了女人的柔肠。我心疼她,怜爱她,无形中慢慢养成了一种宠着、顺着的教子习惯。外出逛街、逛公园,我总是背着或抱着她。
20世纪80年代初期,大批知青的子女开始上小学。也就是从我们那一代家长开始,望子成龙的渴望越来越迫切。妻子见别的家长都给孩子报班,也托人从少年宫领回一把小提琴。刚开始,女儿还表现出些许的兴趣,可是拉了一个月,也没能拉出那7个音符来。我说:“不想拉就别拉了,明天让你妈把琴送回去吧!”
我们何尝不想望子成龙?但是,什么样的标准算是“龙”,成了“龙”或是成不了“龙”又能怎样? 更多的时候是没有办法,你不顺其自然也不成。女儿小学毕业时,学校保送她上师院附中,可是人家要考试,四个人里淘汰一个,这一个偏偏就是她。
我教过多年中学语文,但偏偏女儿的语文学得一般。为了让她写好作文,从看图说话开始,我就帮她审题立意,手把手地教她,但她仍然没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文章。最后报考大学时,她还是选择了理科。
1997年12月7日是女儿21周岁生日。这时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告诉我准备考研,并且要报考植物生物化学专业。我写了一封长信又是鼓励,又是鞭策,又是嘱咐,字里行间充满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可是大约也没能避免说教。
我就这么宠着、顺着、哄着、劝着,总算把女儿拉扯大了。长辈们都说娇宠孩子不是爱他(她)而是害他(她),我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贻误了女儿呢?不管怎样,反正孩子长大了。然而,我此时依然不轻松。女儿啊,你能走好自己未来的路吗?但愿命运之神不要来捉弄你。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老爸再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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