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 今

　　到“大象孤儿院”参观的那一天，正好碰上管理员领着数十头大大小小的象到附近的河里去洗澡。有些象一边欢快地走着，一边畅快地拉屎，一坨坨粪便沉甸甸、热腾腾的。最令我诧异的是，这些色若夕阳的粪便全无异味，更无臭味，仔细看，发现里面掺杂着草茎、叶子和纤维。

　　在斯里兰卡中部、象群聚集的滨纳瓦拉村，独具匠心的斯里兰卡人在大象身上嗅到了商机——利用象粪来制造纸张。

　　大象食量极大，以香蕉、椰子和棕榈叶为主食，每天消耗的食物多达150，300千克。然而，它们的消化系统不好，只能吸收大约40%的食物，其余的都会排出体外。这些消化不了的植物残渣便成了斯里兰卡人造纸的原料。

　　在滨纳瓦拉象粪造纸厂里，我目睹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整个过程。

　　将一坨坨象粪清洗、过滤后，留下一堆堆纤维状的东西；暴晒一天，让其尽情吸收阳光的精华；再加入沸水、盐和小苏打，狠狠煮上两天，彻底消灭匿藏着的细菌；然后从植物里抽取色素，把煮就的原料漂染成白、红、橙、紫、黑、橘、黄七种颜色；再分别碾碎，打成浆；之后筛浆脱水，铺平晒干成纸。这些以象粪为原料的手工纸不像那些以树皮为原料的机制纸一般光滑、纤细、亮丽，但是它所呈现的粗糙纹理正好展现了一种原始、朴实的魅力。

　　滨纳瓦拉象粪造纸厂的老板沙虚罗斯得意洋洋地说：“我的造纸厂就设在‘大象孤儿院’附近，那儿收养了八十多头在森林里被母象遗弃或因伤残而无法自立的大象，每天排出的粪便不计其数，因此我造纸的原料是予取予求的。”

　　沙虚罗斯进一步指出，以象粪造纸的概念源于肯尼亚。然而，这些年来，象粪工业在肯尼亚停滞不前，一大原因是，除了造纸，肯尼亚人并没有进一步研发出其他产品。富于创意的斯里兰卡人让象粪化为笔记本、贺卡、笔筒、书签、相册、信笺、台历、铅笔盒、梳妆盒和其他各式各样雅丽精致的摆设品，林林总总，令人大开眼界。

　　在非洲，大象的主粮是草，粪便的成分不同，制成品的质地和韧性都不若斯里兰卡。沙虚罗斯将一个笔筒放在地上，整个人站上去，那笔筒居然丝毫无损，结结实实地保持着原状。它那惊人的韧性着实令人咂舌！

　　象粪是斯里兰卡人的骄傲。据说当地各界名人都刻意使用以象粪制成的名片，以象粪制成的各式精美纪念品也是政要馈赠国外贵宾的礼品。

　　有个美国游客异想天开地问沙虚罗斯：“象粪可以做成汉堡包吗？”闻者无不捧腹大笑。在笑声里，我却想道：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摘自《被人遗忘的天堂》海天出版社 图/刘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