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的汉诗,为读者奉上的是出自江南水乡的诗人秦三澍、窗户、翁美玲的新作。其中年龄最小的九〇后诗人秦三澍是复旦大学—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比较文学在校硕士研究生。之所以强调秦三澍的身份,是因为他的诗歌表现出了殊为可贵的不同于当下主流诗歌的品质。
纵观诗坛,有心的读者看一看,关于诗,越来越表现出一种混乱的“撕逼”状态:写口语的唯口语为唯一正宗、为先锋,余者皆为妖孽;居学院者,极言口语诗已经堕落成了庸俗的段子、相声包袱、脑筋急转弯,汉语之美已被其消耗殆尽;青年人为不同代际的前辈始终占据着当下诗歌高地而倍感委屈,老一代为主流刊物所发表的诗歌自己读不懂而愤愤不平;诗人为写不出振聋发聩的大作而烦心,批评家为诗不够深入现实而痛心疾呼。总之,似乎无一人对当代汉语诗歌的现状满意。在这样的状态下,安静地阅读和写作,通过诗歌文本去探索现代汉语诗歌的多重可能性,就更显弥足珍贵。
秦三澍就是这样一个安静而执着的年轻人。在《迷园:灰海》这组诗里,我们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汉语表达。比如“懒散,如头顶恐高的植物。/看似空旷的房间,相比于年前/更局促,四只脸盆套娃般/叠成同心圆。折角的书页/修订着空气的流向”(《迷园:灰海》),比如“晨起,我收到你喑哑的嗓音/如旧信封里抖出的地图之屑,/仍听得出艰辛外灰白的鸟鸣”(《迷园:灰海》),再比如“关于宵禁,关于它具体的形状,/你预先想到了皮鞭。你的笔不再是旗,/抽响黑夜里的豹。此前/空气像隐形的梳子按摩它”(《 窥豹篇》)。秦三澍像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他在语言的缝隙间穿梭游走,力图挖掘和呈现语言本身的诗性。但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不啻是一种冒险,秦三澍的优势在于他有对语言的天然敏感性和不凡的中外诗学修养。
窗户的《每一次想念,都是生死离别》却并不迷恋语言本身,而是把语言作为挖掘的工具,他信手拈来,去尽力呈现事物和事件纹理深处的秘密诗意。所以这里的每一首诗都如此轻逸和含蓄,它是小别离、小情趣、小悲伤,却是大情怀、大悲悯。
翁美玲的《生活日志》则以慢制快,呈现了日常生活的凡俗之美。这种美不是表面的浮华和喧嚣,而是诗人内心的明波微澜,是如“白云低垂,江水奔涌/莲叶用手掌送走/落日,又接过新一轮落日”的岁月流逝,但它又不是雷同的“岁月静好”,而是于无声处的惊雷,是“江堤曲折,心事微漾/秋风渐近,菊花正黄/灯火阑珊,白露苍茫”的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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