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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海南美如斯⑧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年文学 热度: 15410
李少君

  

  山东日照圣谷山茶场 绿茶/红茶 特约刊登

碧波万顷的南海

在碧波万顷的南中国海,星罗棋布地散落着一座座小岛,沙洲,礁,那就是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其中除东沙群岛属于广东省管辖外,其他三个群岛都划归海南省管辖。

  西沙、中沙、南沙、东沙,统称为南海诸岛。南海诸岛很早就为出海捕鱼的中国渔民发现,并在岛上盖屋、凿井、植树。东汉史书对南海诸岛就有记载,此后,南海诸岛历来为中国政府管辖,古名称千里长沙、九乳螺洲、万里石塘等。唐时划归琼州府,宋代已有中国水师到各个小岛上巡视,北宋仁宗皇帝在《武经总要》中称“从屯门山用东风西南行,七日至九乳螺洲。”元代派天文地理学家郭守敬到南海诸岛进行地理测量,明代郑和下西洋,沿途勘察各岛,并在地图上标绘地理位置。清初《海国见闻录》正式命名各散落岛屿为东沙、西沙、中沙、南沙群岛。清宣统元年四月,广东水师奉命在西沙群岛立碑升旗,重申主权。1911年,广东省政府将南海诸岛划归崖县管辖。二战期间日本占领南海诸岛,将西沙作为其南太平洋战争的海上中转站,修建医院、水池。1946年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派员分乘永兴、中建、太平、中业四艘军舰前往接收南海诸岛,并以军舰的名字命名其中四个较大的岛屿。1959年,广东省政府在西沙永兴岛成立办事处。海南建省后,海南省政府在永兴岛设立海南省人民政府西沙南沙中沙群岛办事处,作为派出机构,担负着各项行政管理职能和任务。

  南海的诸多考古发现也证明南海诸岛一直是中国的领土。1974年,琼海渔民在西沙群岛北礁东北角生产时,发现并采集到我国古铜钱四百余公斤,还有铜锭、铜剑鞘、铜镜等物,铜钱中有秦半两,以及北魏、唐、五代、宋、辽、金、元直至明初的都有,共80余种。此外还发现我国南朝时期的三件青釉陶器,其中两件是青釉六耳罐陶片,一件是完整的青釉小杯,考古学家断定是公元六世纪以前我国在西沙群岛的远洋航船所遗留。

珊瑚岛

南海诸岛各岛主要是珊瑚岛、礁,个别是火山岛。其中南沙、中沙以礁、沙洲为主,只有西沙群岛,大大小小珊瑚岛不少,因而也是南海诸岛中居住人员最多的。

  珊瑚岛的来源是珊瑚礁,一位科学家告诉我,南海诸岛的岛大部分是珊瑚岛。珊瑚是一种腔肠动物,其生活的条件要求很高,一定要在阳光充足、透明、温暖(摄氏25--30度)的海水中生活,否则会大量死亡,而南海是最适合其生长的。珊瑚喜欢群居,并有很坚硬的石灰质骨骼,死后其尸体堆积起来,形成巨大的礁体。因而,珊瑚礁是生物礁,是由死去的珊瑚骨骼凝固而成的。珊瑚礁露出水面,并堆积聚拢沙子,就形成沙洲。但沙洲的形状多不稳定,因沙洲表面全是沙子,一阵大风吹来,就会将沙子从东吹到西,从而改变沙洲的形状。沙洲发展下去,就可能形成珊瑚岛。沙洲历经千万年,各种生物碎屑如海里动物的尸体或天上鸟类的尸体堆积其上,起到肥料的作用,粗沙也慢慢由于年久日长变成碎而细的沙屑,开始具备土壤的功能。天上的鸟儿飞过时无意地将毛或脚上沾上的种子掉落下来,或过往船只经过时将种子留下来,沙洲就开始衍生简单的植物如小草,并慢慢成长。植物的固土作用使土壤有了凝聚能力,珊瑚岛开始变得坚固,并凝聚越来越多的生物碎屑,使植物生长得更茂盛,岛屿更加巩固。与此同时,鸟类的粪料和波浪带来的杂物腐蚀而成的肥料,促进了植物的进一步发育,就会有灌木甚至树,树越来越多形成树林,并成为茫茫大海中的一道风景。来往的船只看到树林,看到岛屿,有了方向感,就会靠泊小岛,他们的活动使得岛屿更加热闹,人类的活动也进一步增添了岛的生机,偶尔带来的小动物也开始在岛上繁衍。于是,珊瑚岛逐渐有了自己的生命,生命逐渐茁壮,面积也逐渐扩大,在茫茫的大海上扩展自己的生命力。

  因此,对于珊瑚岛来说,珊瑚及珊瑚礁是其根基,可以说,没有珊瑚及珊瑚礁,就没有珊瑚岛。

  珊瑚之美,千姿百态,美不胜收,珊瑚花凝固了这种美丽,让很多人着迷。南海的珊瑚古代就已著名,有一种红珊瑚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以前是皇亲贵族们梦寐以求的珍品,慈禧太后的御房里就摆着一盆。由于珊瑚花异常美丽,很多人总想据为己有。但珊瑚对于珊瑚岛异常重要,可以说关系珊瑚礁乃至珊瑚岛的存亡,因此破坏珊瑚礁一直受到严厉制止。海南省规定,不准将珊瑚花带出海南岛,否则将在机场或码头没收并罚款。以前还有过渔民在珊瑚礁附近炸鱼的现象,更是为国际公约所坚决制止的犯罪行为,后来经政府严格执法,有所好转。即使这样,三亚亚龙湾、文昌东郊椰林的珊瑚礁还是受到了一些毁坏,尤其东郊椰林因此而被掏空沙岸底部,土壤坚固功能退化,导致海水侵袭,陆地后退。

海上风光

西沙、中沙、南沙由于远离海南岛,一般人无法前往。我曾经有幸随同中国南海综合考察队去过那儿。从文昌清澜港出发,没多久就看到离文昌海岸不远的七洲列岛,宛如成群结队的巨鲸在海中畅游。

  睡了一晚,我爬出底舱,天已大亮,天空异常晴朗,浅蓝色的天幕上飘着白云。海水的蓝就更深了,这就是所谓的湛蓝吧。我们的船开得很快,浪花不时飞溅到脸上。船开过,就像在镜子般的海平面上划开一道口子,海水翻滚时呈现白色,船尾及两侧追随着大量的飞鱼,为我们表演空中跳水,在海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潜入海底。我们清晰地看到在水里游动的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摇摆尾巴,好像在一个透明的大鱼缸里。

  船上的老船员们坐在船舷边钓鱼,一会儿就钓上一条,老船员说,西沙的鱼,看见诱饵就奋不顾身地上钩,看来它们对单调的海底生活厌倦了,急于换个环境。刚到海上时人兴奋不已,但久了就会疲倦,因此有经验的船员都知道怎么打发沉闷单调的海上生活。一两个小时下来就能钓到一长串鱼,在甲板上拉根绳子,把鱼挂在绳子上晒太阳,回家时就会有一大堆晒干了的鱼。

  我们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心情舒畅。飞鱼还在船边跳跃,一只白腹红脚的鸟在桅杆边飞来飞去,跟上后就没再离开,始终跟在船后面。过了一会,又飞来几只相同的鸟,这就是著名的鲣鸟,国家二级保护鸟类。鲣鸟是西沙特有的一种鸟类,看去很漂亮,尤其成群结队的鲣鸟从空中飞过时,真像一道美妙的风景线。鲣鸟白天多在海上觅食,它们喜欢捕食小鱼,平时在海上飞来飞去,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是在察看水面情况,瞄准了就一头扎下去,用嘴一抓一个准。鲣鸟多的地方一般也是鱼群密集的地方,有经验的渔民就赶过去捕鱼,绝对有大收获,所以渔民戏称鲣鸟为侦察兵。一到傍晚鲣鸟就返回岛上栖息,海上迷失方向的渔民只要跟着鲣鸟,就能找到停泊的岛屿。

  在海上呆了十多天,还看到过鲨鱼。一次是两条,一左一右跟在船后,鲨鱼游泳的姿势很优雅,在水里一上一下的,不紧不慢,很有耐心地跟着你。还有一次是成群结队、数不清的鲨鱼在我们前后左右围绕,有大有小,在水中就如在玻璃缸里,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只是观赏,倒是一大奇观。

  经过一片海域时,海面上露出一截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铁杆。可能是船杆,水下部分还有一大堆黑咕隆咚的东西。那是一艘搁浅沉没的轮船。由于西沙海域附近自古以来就是国际黄金水运通道,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所以经常会有船只经过,包括一些大商船。也经常会有船只因台风或故障沉没海底,古往今来都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这一带海底不知埋葬了多少船只,也不知有多少金银财宝永远沉沦大海深处。前些年,一位欧洲冒险家在南海海域探险打捞起价值数千万美元的财宝,后来中国也组织打捞沉船,捞出价值数千万的文物、财宝。我们看到的那堆沉沦海底的废铁,就是1973年在此沉没的美国商船,当时是从巴拿马开来南太平洋,遇上台风触礁沉没。据说后来这艘商船也被打捞起来,废铁送进了钢铁厂重新出炉。

  我们一直住在船上,在海上呆的时间一久,湛蓝的海水也没有了新鲜感。这时候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看到岛屿或遇到渔船。看到岛屿必靠泊一下。至于渔船,想来渔民的心思也相同,在海上碰到了总要过来打招呼。渔民的渔舱里好东西很多,什么鹦鹉螺、凤尾螺都有,在海口,这可以卖到几百元一个,在海上,随便说个价就交易了。

永兴岛

永兴岛是海南省西、中、南沙群岛办事处的所在地,也是南海诸岛中面积最大的岛屿,有近两平方公里,人也最多,上千人。

  永兴岛上树木茂盛,大部分房屋都遮蔽在树林深处,即使站在高处也看不到。只有几个塔楼、气象站与雷达站稍显突出。这里的树木基本无人砍伐,除了有时台风来临,狂风暴雨要摧折一些。岛上倒是还有一些文物古迹,比如抗战胜利后从日本人手里收复西沙的见证: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另外还有以前法国、日本人建的炮楼、岗哨之类。

  岛上居民一是驻军,二是海南省政府派出的工作人员,分布于邮局、银行、医院、水产局等。工作人员采取轮流值班制度,由海南省各市县轮流派来,半年或一年换一次。

  永兴岛的中心是北京街,商场、邮局、银行、医院等都集中在街两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邮局,永兴岛邮局的邮戳很为人看重,毕竟,这是中国最南端邮局的邮戳,有机会到这儿的人,都要买一大堆明信片,郑重其事地盖上中国西、中、南沙邮局的邮戳,寄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岛上的居民也最关心邮局,他们平时最大的快乐就是收到来信。永兴岛的信件一般一个星期才送一次,随着三亚过来的运输船送过来,运输船带来食物、蔬菜,也带来亲朋好友的问候。每次运输船一靠岸,必有大批士兵在邮局守候。这个时候,最受欢迎的并不是食物,而是书信。西沙其他岛屿的情况更甚,因为运输船有时半个月才去一次,遇到台风季节,时间拖延,显得更加漫长。

  岛上的生活比较枯燥,所以女性备受关注。原来邮局、医院有些女性,但很少,大约六七位吧。每到周末特别抢手,被排队邀请去跳舞。后来招了八位女兵,好家伙,这就成为一大新闻,连海口的报纸都上了头版。

  永兴岛上有一个西沙海洋博物馆,是几代西沙人的心血。这个博物馆刚建立时,在国内都是比较早的,收藏了大量珍贵的海洋生物标本。事实上,虽然西沙目前保护得还算不错,但也早已今不如昔。据史书记载,永兴岛曾储有大量鸟粪。鸟粪是一种含磷成分很高的肥料,史书称,西沙永兴岛曾几乎全部为鸟粪覆盖,厚度为25厘米。日占时期,日本人大量开采鸟粪,从鸟粪中提取比黄金贵得多的咖啡因。如今,由于人为的破坏,鸟类已经很少光顾岛上,鸟粪这一稀有资源就渐渐消失了。而且鸟粪的消失还影响到岛屿的生存,因这里的土壤多为珊瑚沙土壤,非常贫瘠,寸草不生,正是鸟粪改良了土壤,鸟类带来了种子,才有了植物,植物固沙才生成了岛屿。否则,岛屿恐怕要退化到沙洲阶段。

  好在西沙人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比如他们采纳一些专家的建议,积极从海南岛运来土壤,在岛上种树种菜种花,改良生态,促进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

  永兴岛旁边有一个石岛,和永兴岛仅一条小路连着,所以一般也算作永兴岛的一部分。从路上走过,两边就是碧蓝的海水,远处是海阔天空,令人赏心悦目。石岛的一面海岸很有特点,怪石林立,全是风化石,宛如悬崖峭壁,阻挡着滔天大浪的冲击,但壁岸也被海水撕咬得千疮百孔。这是西沙一景,很多人喜欢在这里留影纪念。

那些有人类居住的岛屿

西沙群岛除了永兴岛,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岛、礁中还有五个也有人类居住,当然都是驻军。它们分别是东岛、中建岛、珊瑚岛、堔航岛、金银岛。

  东岛离永兴岛最近,岛上动植物丰富。遍地都是西沙独有的树种麻风桐,形状虬曲古怪,歪来拐去,树干斑白。这种低矮的灌木疯狂地生长蔓延,连成一片,密不透风,人走在树丛中会有一点恐慌,因为完全看不到三米以外的地方,也不知前面会埋伏着什么。东岛传闻动物不少,据说有大群的黄牛,最初是渔民带来的一两头,后来在岛上繁衍得很快,已成牛群。麻风桐是鲣鸟最喜栖落的树林,每到黄昏,鲣鸟开始回巢,成群结队铺天盖地而来,宛如一大片白云飞过来,覆盖在树丛上,十分壮观。终于看到房屋,掩映在密密的树林里,有几个人出来迎接我们,远远看去人影显得很小,被树丛包围了。在这种地方,人完全被自然淹没了,遮蔽了,自然才是主人。

  中建岛其实是一个沙洲,寸草不生的地方,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祖国的前哨,对面不远就是越南等国。著名的西沙海战(1974年)这里就是一个重点。所以在这片珊瑚岛和贝壳残骸构成的沙地上建了一座城堡式的建筑,四围高墙,墙里别有洞天,有篮球场,有树,还有菜地,白菜什么的长得还很好。这里的土壤都是从海南岛甚至内地带过来的。出了围墙,外面便全是沙子,碎碎的,风一吹就飘散开来,所以中建岛的形状是变来变去的,一阵大风吹过,岛屿的现状就可能由北部宽阔南部狭窄而变成北部狭窄南部宽阔。中建岛是南海海龟的主要栖息地。每年三四月,从印度尼西亚海域游来的海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沙滩上产卵,据说海龟产卵对外部环境要求很高,海水要温暖,沙滩也要暖和,还要没什么太多干扰,而中建岛最吻合这些条件。这些海龟,先在近海酝酿,然后在沙滩上挖个洞,趴着,静静等待,产卵后埋起来,海龟蛋小球大小。小海龟过一段就自然而然地出生了,随同大海龟们从容游向大海。我们到海边看了看,到处都是趴在沙坑里的海龟,黑压压一片,看见我们毫不慌张,继续窝在那里。我们尝试抬起一只,好家伙,起码两百多斤。不过中建岛上的军人都很爱护这些国家二类保护动物,不仅自己从不伤害他们,还经常阻止渔民抓海龟或捡拾海龟蛋。

  珊瑚岛也是西沙比较重要的岛,因它离国际海上运输航道较近。岛上还有日本太平洋战争期间为方便与东南亚战场联系建立的中转站,有医院,还有储水池用来接雨水,因西沙群岛的井水都不能喝,碱性太重,只能用来洗漱,而海水淡化成本太高。这里曾经是西沙海战的主战场,岛上还矗立了一块纪念那次海战的英雄纪念碑。

  堔航岛与金银岛,也各有特色,岛上树木都很茂盛,这是岛屿能否长久存在的保证。由于人迹罕至,岸边沙滩上有很多漂亮的贝壳与螺可以捡拾。此外,西沙群岛的沙洲与礁还有很多,在茫茫的大海上,或许有一天它们也能长成岛,当然,也有一些会被海水淹没。事实上,我们这次考察就发现了一些新的沙洲,也发现有些原来地图上有的沙洲已经消失了,或者说,深藏于海底了。

中沙和南沙

中沙群岛大部分都是沙洲与暗礁、暗沙和暗滩,一个个巨大的礁盘,形成所谓岸礁、堡礁、环礁,平时都淹没在海水里。礁盘上活跃着各种各样的热带动植物,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其中最大的环礁长190公里,宽60公里,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环礁。想想这些居然是小小珊瑚虫天长日久的杰作,真是让人感叹自然造化之威力,鬼斧神功之精妙绝伦。

  南沙群岛其实也主要是暗礁、暗沙,但由于在这些礁上建造了房屋,就将礁变成了人工岛。其中比较著名的是永暑礁。永暑礁礁盘面积不小,但多被海水覆盖,只有退潮时才露出一丛丛礁石,涨潮时就只露出一个尖角。现在尖角上盖了一个两层楼的建筑,这就是南沙海洋观测站,每天向世界气象组织发送海洋气象报告。另外还有一个美济礁,则是南沙的渔船服务中心,中国渔民来此可以补充供给。

  南沙也有岛,最大的是太平岛,面积约0.4平方公里。1920年,日本人曾在岛上偷采鸟粪,在岛南修有码头,简易铁路,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政府接收太平岛,并在岛上有所经营,种有大量植物,椰子、木瓜、香蕉、菠萝蜜什么的,树木茂密,郁郁葱葱,淡水资源也因此丰富起来,还吸引了众多鸟类来安家落户,积下了厚厚的鸟粪层。

  最南边的曾母暗沙是南海知名度最高的地方,它算是中国最南端的疆域,位于北纬3度57分,已接近赤道,这是中学地理书上介绍的。这里距离大陆雷州半岛已有大约971海里,可见南海之浩瀚。海南省政府在此设有主权碑,见证中国政府对南沙的主权。

海上的孤寂

在海上,最难忘的感受是人的孤寂与人的渺小。人在海上漂流久了,很难看到别的人,每天面对同样的大海与天空,久而久之,最初的新鲜与好奇就会消失,就会陷入一种低沉消极,开始感到厌倦与孤独。

  海上的孤寂其实是面对自我的孤寂。在海上,既然没有别的人打乱你的生活,自然也永远如此,人每天被迫完全面对自己,连太阳的升起与下落,月亮的出现与消失,在大海与天空这一永恒的背景下,也好像都是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面对自己时你觉得奇怪,人为何是这样的一种东西。琢磨多了,你对自己也不再惊奇,人其实是很简单的生物,吃与睡,喜和怒,同样单调。如果没有别的人看到,如果没有一个不同于你的人注意,这一切毫无意义。这时,你开始害怕孤独。

  所以,人们在海上的姿态永远是一种眺望者的姿态,希望能看到岛屿或别的船只。所以,当人每天连对自然的奇观也不再新奇时,表面上,人是活得太真实了,彻底地真实了,只剩下自己了,但实际上,这种真实是人自己都承受不了的轻,大量的每天重复的轻,最终变成一种重,要压垮自己。

  有人说人不可能真的独自一人永远置身于荒野或深山,除非最终把自己变为一个动物,否则迟早会崩溃。古往今来,那些隐士,即使有再超强的毅力,也不可能完全弃绝人类。

  我在海上的十多天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也因此,我很佩服那些坚持得更长久的人们。那真是一种精神与意志的考验,但支撑他们的,肯定有某个重返人群的目标,比如难民向往彼岸,渔民向往收获回家,战士希望凯旋,所以,他们还能坚持到底。

  说到底,人最终还是群居者,不可能真正彻底地脱离人类。人对孤寂的抵抗与容忍能力总是有限的。对于大海,人类只是一些过客。真正在海上或小岛上生活,孤独寂寞将变得难以忍耐。那些岛上或船上的人们平时眺望茫茫大海,一看见船只过来就非常高兴,好像亲人来到。我们一路受到欢迎,其实只是带来了人类的消息与气息。可见,人永远是不愿离开人群,怕被人群遗忘。

人与海

在海上,我还深刻地感到人其实是何等渺小,在大自然面前是何等微不足道。

  我在海上有一次难忘的经历。那是在一个小岛上,我们刚在海边休憩片刻,突然风大起来,海浪声也喧哗起来,海阔天低,天空好像就要压到你的头上。雷声在远处炸响,往我们这个方向滚来。看着天空白云迅疾翻滚,我们感觉不对,赶紧往住处走,走不过五分钟,雷鸣电闪说到就到,几乎是在我们头顶闪现,而且越来越厉害,那种感觉真是骇人心魂。在大海中央的这一个小小的岛屿,似乎变得更小了,四面八方的海浪涌过来,厚厚的急速翻转的黑云白云压下来,雷鸣似乎无处不在,一阵紧接一阵在耳边、头顶甚至脚下炸响。闪电也是一道还未过去,另一道又迅速闪现,将厚厚的天幕撕得四分五裂,体无完肤。而且闪电越来越低,就在面前闪过,几乎伸手可及。我们吓得跑起来,生怕被雷劈倒,被电击中。越是这样,雷鸣电闪越追着你来。岛上那些树似乎已无力自保,摇摇晃晃,很容易就被连根拔起,根本不能让已跑进树丛的我们产生半点安全感,反而害怕它们会突然倒下压住我们。我们感到了某种惊恐与绝望,似乎已经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大大的雨点说来就来,迅猛而急促。倾盆大雨从天到地,从东到西,铺天盖地倾泻下来。这种海天一色如此霸道,如此凶猛,几乎要彻底淹没、吞噬这个小小的岛屿,甚至要把这个海中间的眼中钉掀起来,再摔几下。更遑论我们这几个小小人儿。我站在屋檐下,目瞪口呆,惊魂不定,深深地感到人在自然中是何等渺小,何等微不足道。

  好在狂风暴雨很快过去,但这种闪电打雷确实太骇人了,有心脏病的人碰到这种情况可能会给吓死。我还恍惚记起以前有人将西沙称为暴风之岛,果真如此。同时我想,人在大自然面前不过一粒尘埃而已,但人又为何如此自以为是,如此狂妄自大,以致将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糟蹋得乌七八糟,千疮百孔,甚至濒临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与毁灭的可能?难道人们对此没有一点反省与自觉吗?

  希望我在南中国海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能给人们一点启示,唤起人们对自然、对环境的生态意识。人与海不是矛盾的对立,是对立中的互补和依赖,而自然,曾经是人类的老师,终将还是人类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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