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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土破

时间:2023/11/9 作者: 十月 热度: 13668
庞联昌

  一

  温和肥沃的关中,似乎沾满了风水的益处,不但奠定了周秦汉唐等朝代的基础,还埋葬了这几个朝代里的七十多位帝王,在唐代以后,一直就有“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关中的黄土埋皇上”的说法。

  唐昭陵(位于今陕西省礼泉县)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它以九嵕山的主峰为陵,地处泾河之阴、渭水之阳,南与秦岭遥相对望,山峰两侧沟壑纵横。

  公元634年的盛夏,长孙皇后陪同李世民去九成官(在今陕西省麟游县)消夏避暑时,身染疾病。弥留之际,长孙皇后给李世民交代了她的后事:务必依山而葬,不要另起坟丘,不用棺椁,所需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李世民后来在长孙皇后的碑文上说:“王者以天下为家,何必物在陵中,乃为己有。今因九嵕山(在今陕西省礼泉县)为陵,不藏金玉、人马、器皿,皆用土木形具而已。庶几奸盗息心,存没无累。”可是后来的情形并不是这样,从埋葬长孙皇后到埋葬李世民的十三年时间里,昭陵的建造一直没有停止。按照《唐会要·议陵》的说法,昭陵的玄宫建造在九嵕山主峰南坡的山腰上,“深七十五丈为元宫,缘山傍岩,架梁为栈道,悬绝百仞,绕山二百三十步,始达元宫门,顶上亦起游殿。文德皇后即元官后,有五重石门,其门外于双栈道上起舍。”后来,昭陵的周长超过六十公里,占地面积达到三十万亩,陪葬着魏徵、徐懋功、程咬金等文臣武将和长乐公主、苇贵妃、燕德妃等皇亲国戚等近二百人,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帝王陵园。

  1999年7月22日,礼泉县向成阳市报告:一个村民发现,燕德妃墓1990年5月的棚木被翻开了(1990年3月该墓被盗,5月昭陵博物馆进行清理时发现,该墓历史上没有被盗掘过,墓道地面干净,墓壁没有霉交,墓壁上的壁画艳丽如初。考古人员提取了留在墓道中的一百多件可移动器物和“大唐越国故太妃燕氏墓志铭”一盒,对留在墓道壁上的壁画进行了照相、登录后,用几根木头棚住了燕德妃墓的盗洞口,上面再用土和荒草覆盖后结束了这次清理工作)。博物馆派人由原来十四米深的盗洞口下到墓道中检查,发现墓道壁上的十九幅壁画不翼而飞,作案者遗留在现场的烘烤箱已经生锈,墓道中还发现了刨花、锯末、塑料纸、三合板、塑料绳等作案工具。

  报告逐级报了上去,国务院领导和省委书记都做出了专门批示。

  1990年至1994年之间,李绍鹰由昭陵博物馆壁画库偷走了十四幅苇贵妃墓壁画(该墓1990年被发掘),1994年年底案发至今,他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五年半。五年来,昭陵壁画案一直没有进入终审环节,李绍鹰知道公安部门一直在寻找那些东西的下落。刚进来的时候,律师和检法机关还常常来找他进一步了解、核对当年案情的一些细节。自己以前的有些关系偶尔也来看看他或者托熟人带个话过来。可是,多年来一直没有人问起燕德妃墓壁画的事情,他心底里常常有一丝丝庆幸。

  “李绍鹰出来!”一天,公安机关突然来提他。他下意识感到燕德妃墓壁画的事情出来了。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多年,可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弄出来的。一回是死,两回还是死,他早都预测到了自己的结果。

  1980年李绍鹰初中毕业,县上招工,他进了礼泉县烽火乡供销社吃上了商品粮,那时候吃商品粮红得发紫,同班的一名女同学对他羡慕不已,一来二往,两个人关系密切起来。后来,考上西安一所大学后又回到礼泉昭陵博物馆工作的这名同学嫁给了他,婚后他们一直住在昭陵博物馆,生活过得马马虎虎。

  到了90年代初期,供销社的光景慢慢黯淡下来,社会上一窝蜂流行下海经商的风气,李绍鹰感到再在供销社干下去没有多大意思。而到底自已能弄啥?他心里没底。思前想后,他开了一个小饭馆,饭馆的营生虽然很惨淡,可他在这里却结识了很多社会上的闲人。就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袁栋琳。袁栋琳本来是一个游荡在关中一带的文物贩子,常常寻思着弄些古董生意,并和广东一带的商人来往密切。李绍鹰住在博物馆,偶尔能听到博物馆职工说一些与文物有关的话题。袁栋琳觉得让李绍鹰弄一些真货不成问题。他们的关系很快密切起来了,成为两肋插刀的哥们儿。

  1990年5月燕德妃墓清理之后,袁栋琳从李绍鹰的口中得知,墓道中的壁画没有揭取,还留在墓中,就悄悄拜托广东的商人寻找下家。

  1991年春节刚过,托儿回话,买主要先看看货色。袁感到这事有些门道,就找李商量能不能把燕德妃墓的壁画照片弄一套。那时候,李绍鹰很不满意自己的日子,一想这事如果能弄成就翻身脱了贫。能行,他爽快地答应了袁栋琳。很快,李绍鹰把由昭陵博物馆弄到的燕德妃墓壁画照片交给了袁栋琳。

  袁栋琳再一次由西安到他小饭馆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喝酒!”袁栋琳一进门就喊。李绍鹰感到了袁的喜气,加上好久没有见面,他吩咐厨子收拾了几个凉菜。几杯白酒下肚后,袁压低了声音,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情况。在推杯换盏之间,盗窃燕德妃墓壁画的方案在他饭馆的酒桌子上立马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盗揭这批壁画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是有买主等着要,是按需施盗,这远远比把东西先弄到手里再伺机出手要靠得住,如果你手里有货而没弄出去,就等于一屁股坐到了地雷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拉响了。

  人有三年旺,李绍鹰感到老天睁开了眼睛,那天晚上他睡得很甜。

  住在博物馆的几年里,他和大家已经熟透了,加上博物馆十几年来揭取过昭陵几个陪葬墓的壁画,特别是1990年9月揭取苇贵妃墓壁画的时候,他还到现场看过。应当说他已经储备了一些揭取壁画的常识。

  往后的几天里,他反复琢磨着心中的方案,他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他要确保盗揭壁画的行动不出现一点点闪失。

  他先后几次来过燕德妃墓踏勘。燕德妃墓的位置和地形有利有弊,远离山腰上的公路,这有利于隐蔽不容易让别人发现,但却不利于撤退和运输。最为重要的是因,为常年封闭,墓道中严重缺氧,弄不好长时间在墓道中停留就会造成人员窒息,还有揭取壁画的工艺中有一个关键环节就是壁画干燥,空气稀薄不利于壁画干燥。

  坐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眼看着将要下手的墓葬,他开始变得踌躇起来,他感到要弄个事情不易。

  真正最后让他下定决心、加快行动的是一群春燕。那时候,他担心盲目进入墓道会有生命危险。突然,十几只欢喜的燕子划过他的头顶,匆匆忙忙地落脚在一条模糊的电线上。他马上起身,看见似乎有几条隐约的电线把几个小山头串联起来。他寻找过去,确实是电线,这股照明用的低压线弯曲着身子伸向了远处的东坪村。他用脚步丈量了电线杆子和墓葬的距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四月初的一个晚上,山崖沟畔上油菜花的清香被九嵕山上的春风推涌过来,舒服着人的心眼。虽然没有月亮,可灰色的公路还是方便地把一辆摩托车由南向北引向九嵕山的深处。车上,李绍鹰带着他的哥们儿高某。摩托车吃力地拐过一个山包,停在了路边,两人下了车。很快,山林吞噬

  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扒开了去年盗洞口的棚木后,他们迅速地回去了。他们希望重新揭开的口子能为墓道中输送必要的空气。

  一个礼拜以后,他俩再次来到的时候,这道一年前的伤口已经为他们输送了足够的氧气。把随身携带的软梯轻轻地放了下去后,他俩先后下到墓道里。墓道中瘳人潮湿,霉变的味道依然呛人,可在汽灯的白光里,他们仍然从容地完成了十九幅壁画尺寸的测量和记录,这将成为他们准备材料和工具的依据。

  整个测量的过程是顺利的、有效的,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回家之后,李绍鹰开出了细致的备料单子,很有些掌勺炉头操持宴席的味道。

  松木条、刨花、锯末、塑料纸、白纱布、黏合剂(陶瓷胶)、聚乙烯醇水、木螺丝、三合板等都是揭取加固壁画必需的材料。烘烤箱、无烟木炭、毛刷子、刀子、铁铲、钢锯条、螺丝刀、麻绳、竹篮、竹竿、电线、塑料壶、汽灯、鼓风机和风扇等都是揭取壁画必需的工具。

  整个揭取的过程绝不是一天两天,需要多长时间他们还不好预期。这也不可能像上班下班那么矜持从容,一日三餐,足够的给养是应当准备的。

  活弄完之后现场的清理和撤退还需要车辆,这也要提前备好。

  备料的过程简单而快捷,李绍鹰和高某分头准备,九嵕山下的阡东镇上有他们需要购买的全部东西。一周以后,一切置办停当。

  这么说吧,盗窃古墓葬中的可移动器物要容易得多,只要你能找到墓并顺利地把它弄开,基本上就能得手,这有点囊中探物的味道。而要盗窃墓道壁灰皮上的壁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揭取壁画就实在是一个工序复杂的手艺活,弄不好壁画要么揭不下来,要么就揭成了碎渣渣,你想想那是在灰皮上画的画啊,所以要成功地揭取壁画是要花费很大的成本和时间的。

  便于你理解盗掘壁画的不容易,我还是先说说他们揭取壁画的技艺和流程。

  第一,先是仔细地查看壁画的表面,然后用软和的细毛刷子刷去画面上一千三,百年的历史灰尘。

  第二,依照每一幅壁画尺寸的大小,做了边框稍微比画面大一些的可以松紧活动的木头框架。

  第三,对表面不十分平整的壁画,进行了补槽和修整。

  第四,为了保证壁画颜色的鲜艳和色泽,让原始颜料对灰皮土层有更好地渗透和吸附,他们事先已经配制出了几种浓度不同的化学黏合剂。

  第五,将渗透程度不同的黏合剂每一种分三遍轻轻滴渗涂刷在壁画的表面。这是一个慢工细活,急不得,每一遍都要用无烟炭火烘烤干燥。这样一幅壁画光烘烤的次数少说也要八九遍。

  第六,壁画揭取以后总要被运输挪动,用力不匀也会被颠坏的,为了增强壁画的抗拉强度,在完成以上工序后,要给壁画的表面涂刷聚乙烯醇水溶液,贴上比壁画面稍大的纱布,再涂刷、再烘干,这样需要反复两到三次。

  第七,由墙上把壁画揭取下来,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他们按画好的边线挖出宽三四厘米,深七八厘米的凹槽,然后把做好的木箱框架嵌入凹槽中,给空隙和不平整的地方衬垫上棉布、锯末、刨花、海绵等软物以后,拧紧木头框架上提前安装的螺丝,把要揭取的壁画夹紧,并且让它均匀受力,把尺寸和木框相同的三合板,用木螺丝钉在木框上。之后,用条铲或者锯条轻轻地把加固好的木框和墙壁剥离,最后再用尺寸合适的三合板钉住背面。

  一幅完整的壁画就这样被揭取下来了。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金黄吉祥的油菜花满山遍野,预示着今年的收获。

  自从十几天前进入燕德妃墓以后,李绍鹰他们在墓道中的活干得从容仔细,不但严格地按规程操作,还完全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壁画断裂和脱皮现象。待在墓道里不见天日,只有在夜幕覆盖九嵕山以后,他们才出来短暂地呼吸一下山间的空气。而二三十米开外就是燕德妃的棺椁遗骨,一生温良的燕德妃没有给他们制造任何麻烦。

  李绍鹰感到时间过去得很快,谢天谢地,上天保佑他一帆风顺。

  用绳子在墓道中把加固好的壁画捆绑结实后,他们把东西一个一个由墓道中吊了上来。

  “共十九幅。”

  李绍鹰让在外面接应的袁栋琳清点数字。浓重的夜色恰到好处地隐蔽了他们的交货。

  没错,正好是十九幅。

  袁栋琳将来要把壁画打开给买主看,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取下壁画表面的纱布,李绍鹰肯定是有法子的。

  “咋弄?”袁栋琳问。

  “有专门的药水。”李绍鹰回答,“不过一桶要五千块钱呢!”

  “五千就五千。”那时候,袁栋琳丝毫不会在乎钱的多少。

  李绍鹰随后交给了袁栋琳一个装满无色液体的塑料壶,袁栋琳像得到宝贝一样高兴。

  事实上,后来确实是把这一壶无色液体刷在加固壁画的白布上,袁栋琳方便地给买主揭开了壁画的面目。

  袁栋琳当然没有太费口舌就拿到了全部货款。

  后来,我见过一回李绍鹰,那是一个深秋的日子,是在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上。

  那时已经是燕德妃墓壁画被盗以后的六年半了,他的表情有些像淬过火的模具,冷漠生硬,让人联想到历史的一些情节。

  再后来,到了2000年的元月29日,第二天他们就要伏法了。袁栋琳和李绍鹰在监所中最后一次说话。他们说起了已往的一些事情。

  突然,李绍鹰问袁栋琳,“你后来咋把壁画上的白纱布弄下来了?”

  “用你的那一壶药水呀!”

  “哈哈,我给你说,那是我饭馆瓮里的一壶凉水。”

  “你真是黑吃黑、鬼打鬼,一壶凉水就弄走了我五千块。”

  二

  1993年秋季的包谷秆给成阳塬上(成阳市渭河北岸的二级台地)形成了一道隐蔽的青纱帐。青纱帐下,渭城区底张镇陈马村附近村民的馒头反复试探着成阳塬。被成阳塬隐藏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北周武德皇后金印,就在村民的馒头底下重见天日。

  8月2日上午,成阳市渭城区底张镇的农民刘上进、杨云斌,头顶烈日,肩扛锄头来到自家地里。前几天的风雨把不少包谷刮倒了,他们想看看自家玉米的情况。

  “咋有一个大坑?”刘上进惊呼起来。听到刘上进的声音,杨云斌赶紧跑过来,一看,果然有一个塌陷下去的大坑。

  千百年来,成阳塬上的农民已经形成了特有的敏感,他们熟悉脚下黄土的脾气,他们也知道自己土地的价值。高亢深厚的咸阳塬黄土埋葬着汉唐王朝的二十多个皇帝。直觉告诉刘上进和杨云斌,这不是一般的坑,而是一个古墓葬。

  那几年,陈马村附近有人偷着挖墓,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发达起来,村民中流传着“要想富,挖古墓,一夜就成万元户”的顺口溜。刘上进和杨云斌偶尔也听到有人盗墓的消息,也知道公安抓过人,可自己发现了墓葬,正好有青纱帐的掩护,把它挖了不会有人知道。

  “弄不?”刘上进问杨云斌。

  “弄,咱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挣几个子,不弄白不弄。”杨云斌的态度很坚决。

  “老天给咱帮了这么大的忙,把墓子摆在咱跟前,别人要苦心地找墓,弄不好墓没挖成就被逮进去了。咱到手的肥肉能不吃吗?”杨云斌的坚决让刘上进的思路清晰起来。

  很快,咋样挖这个墓的想法在中午成阳塬的

  青纱帐里形成。

  他们后来的挖掘是简捷而有效的。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星星刚刚露出眉眼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包谷地里。

  关中农村的百姓很讲迷信,刘上进和杨云斌先是在坑前洒了些白酒,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墓,是一个什么样的墓,可他们还是简单地做了个祭祀。土地的塌陷实在方便了他们的挖掘,一个时辰的工夫,塌陷的淤土清理完毕。

  墓道是在淤土清理之后出现的。墓里的情况让他们心里没底,他们认为盲目进入还是有些危险,里面有没有机关?是不是缺氧?以前听说有人挖墓闷死在墓道里,有人被流沙拥堵到墓道里。他们变得小心起来,没有急于进入墓道,而是挖下一些包谷秆遮掩在墓道口后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他们再次到来。这回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条狗,他们想让这条狗探探墓里的情况。扒开墓道口的包谷秆,刘上进先把狗放进去。刘上进的狗的确听话,当杨云斌把手电光射进墓道的时候,狗顺着光线钻进了墓道里。狗究竟在里面看见了什么,他们不好知道。他们希望墓道里没有别的东西,能有足够的空气保障狗身安全。

  果然,过了一会儿,狗安全地出来,刘上进抚摸着狗的毛发,他没有看出狗的异样。谢天谢地,这意味着他们的进入有足够的安全系数。

  好家伙,手电光探不到底。这绝对不是个小墓。墓道很长,比他们想象的还宽敞。斜坡很陡,墓道的地面是干净的,有几个过洞,手电往两边扫射,两边还有几个壁龛,壁龛里面密密麻麻的东西模糊在手电光下,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俩不好说。

  毕竟是第一回弄事情,那天晚上把一只蛇皮袋子装满后,他们离开了墓道。

  往回走的路上,刘上进和杨云斌的心情轻松得很,夜空中的星星似乎对他们充满了笑意。

  把东西放在自己手里总不是回事,刘上进和杨云斌私下里打听买主。这样,陈马村有人盗墓的消息慢慢传开了。

  听到这一消息后,附近村子的胡均陆、岑林山、祝七年等人兴奋起来。墓已经被别人打开了,如果东西没有拿完,咱进去就像囊中探物,胡均陆和岑林山、祝七年商量的时候,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

  在1993年的国庆节到来之前,胡均陆、岑林山、祝七年等人先后进了几次墓,盗走了大量的金银器和玉器。

  10月,一封由国务院转来的信件到了市委领导的桌子上。信中说:成阳塬上一座北周皇后的墓葬被盗,盗墓者偷走了金缕衣、金凤冠、金首饰和玉首饰等等。

  市上领导批示:公安部门速查,文物部门配合,限时报告结果。文物部门接到批示后,对照20世纪80年代文物普查的结果,确认没有这样一个墓。

  听说公安局把有些人叫去了,陈马村村民王建设的老婆害怕起来,她开始埋怨自己的老汉:“真是没事干了,别人把羊拉走了,咱去拔橛。”王建设后来也到过墓里,只把一块刻满篆字的石头拉了回来。“咱没有吃肉的命,省得惹麻烦。”王建设的老婆动员王建设。12月1日,他主动将一块刻有“武德皇后志”的墓志铭交给了工作组。

  文物部门很快解读了这块墓志,确认被盗的墓葬就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和武德皇后阿史那氏合葬的孝陵,可当时不好断定是不是武帝和皇后同茔同穴的墓葬。

  再说北周武帝宇文邕,治政和军事的才能非一般人可以比肩,他执掌了19年的北周历史,英年早逝,是历史上很有作为的皇帝之一。有限的一生里,他戎马倥偬,和将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锐情教习,至于校兵阅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每宴会将士,必自执杯酒或手付赐物。至于征战之处,躬在行陈”,所以“能得士卒死力”。他还勤于政事,生活俭朴,平居常穿布衣,盖布被,后宫不过十余人。前宇文护掌权时所建官室,“悉令毁撤,雕斯之物,并赐贫民”。后来的史学家司马光给了他不少颂词,尤其是在《资治通鉴》中不止一回夸赞过他性方面的节俭,“周高祖可谓善处胜矣!他人胜则益奢,高祖胜而愈俭。”周武帝遗嘱死后丧事从俭,不起封土(坟包),也不置陵墓石刻与陵邑。北周帝陵不封不树,地面没有标志,也无石刻仪卫、陵园礼制建筑等,给后来留下了一个悬念。

  史书没有记载过这个墓葬,后世自然不会知道它的踪迹了。假如真是北周武帝孝陵,一千多年来的猜想定当烟消云散。

  文物部门的抢救性发掘解开了所有的疑问。这是一个墓道长近70米,由斜坡、5个天井、5个过洞、4个壁龛及甬道、土洞式单墓室组成的墓。几个月来的多次盗掘,孝陵并没有被掏空,依然出土了一百五十多件陶俑、近四十件陶瓷器、八件玉器、一套铜带具、二十一件金器和两盒志石。

  北周武帝孝陵安静下来了,时间到了1996年。为了有效治理全国的治安形势,声势浩大的“严打”在全国范围内展开。

  为了广辟线索来源,扩大“严打”战果,公安部门集中在看守所、拘役所、戒毒所开展强势的政策攻心,在押人员如能提供有效的案件线索,就会受奖。5月底一个在押的犯人提供:1993年武德皇后墓中有一枚金印被盗出来,有人参与倒卖,因为价格谈不到一起,金印现在可能还在某人的手中。

  6月6日下午天刚刚擦黑,专案组秘密找到王征社。王征社知道最近的风硬,一听问他金印的事情,心虚起来。瓦罐倒核桃一样说出了倒卖金印的过程。

  “我丈母娘说有一个金印,能不能想办法卖了?”1993年9月的某一天,渭城区底张乡龙枣村村民刘云凤问王征社。“事成了不会亏待你。”

  “有人手里拿着金货,正找买主。”几天后,王征社又在酒桌子上托同乡海家寨村的胡孩。

  过了一段时间,胡孩找到王征社,“有人要货,不过先要看看成色。”

  随后,王征社找刘云凤。刘云风又去找自己的丈母娘。

  “东西在北杜镇南村的杜正民手中。”一听有人要货,刘云凤的丈母娘马上说:“我去找他。”

  “不得少于220万。”刘的丈母娘拿到金印的时候,杜正民反复交代。

  第二天下年,成阳市区兴无村的一间房屋里,一帮人讨价还价。“230万元!”王征社和刘云凤执得很硬。“只值160万!”买货的老板多一分都不出。

  买卖搁浅后,王征社和刘云凤很快给刘的丈母娘说了情况。三个人都埋怨老板太啬,可谁都不甘心将金印交还给杜正民。

  再说杜正民,刘的丈母娘把东西前脚拿走,他就变得不踏实,随后就跟了过来。

  “出事了,我们和人家谈价的时候公安局来了,东西被收了。”王征社、刘云凤和刘的丈母娘七嘴八舌地给赶过来的杜正民说。

  “咋办?”

  “要交18万的赎金才能把东西拿回来。”一听这话,杜正民立马软瘫了。“交就交吧。”

  一看这架势,刘的丈母娘指使王征社找找门子到公安局疏通一下。

  一天以后,王征社拿回来金印,说已办妥了:花了12万元。杜正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无奈之下给王征社打了个12万元的欠条,王征社才将金印交给了杜正民,并当众发誓等金印出手之后立即把12万元交给王征社。

  原来,杜正民和盗掘武德皇后墓的岑林山(底张乡丁家小堡村人,1994年7月因盗掘武德皇后

  墓被判刑15年)、赵四计(底张乡蒲家寨人,1994年7月因盗掘武德皇后墓被判刑15年,正在某监狱服刑改造)等三个人是亲戚关系,岑林山是杜正民的小舅子,赵四计是岑林山的妹夫。

  1993年胡均陆雇用赵四计、岑林山、祝七年盗掘武德皇后墓,趁着夜色,岑林山和祝七年藏匿了一枚金印和一个水晶杯,岑林山委托姐夫杜正民妥善保管并伺机出售。

  1996年6月12日,经成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陕西省监狱管理局批准,公安机关在某监狱将赵四计和岑林山押回成阳。岑林山交代:当时水晶杯被祝七年拿走后逃跑,而他不放心自己的妻子,把金印交给姐夫杜正民保管。

  6月13日晚,杜正民将这枚稀世瑰宝交给了公安机关。

  这枚北周武德皇后“天元皇太后玺”,纯金铸造,正方形玺面,边长4.5厘米,宽4.6厘米,印钮通高4.7厘米,玺面篆书阳刻“天元皇太后玺”六个字,重803克,金光灿灿。鉴定金印的专家惊呼不已:好家伙,光金子就要值十几万。

  金印的主人武德皇后阿史那氏,原为北方突厥国王的女儿。公元560年,宇文邕登上北周皇帝宝座,将天姿国色的阿史那氏迎接到长安,立为皇后。578年,武帝驾崩,宣帝继位。579年,宣帝让位给太子宇文衍,自称“天元皇帝”,尊太后阿史那氏为“天元皇太后”。翌年又改为“天元上皇太后”。这枚金印就是579年到580年期间,阿史那氏称“天元皇太后”打理政务时所用过的印玺。整个金印方正匀称,古朴沉实,字体庄重清晰,镌刻北周独有的箸篆。印文大气圆润,字迹流畅,布局规范,雕凿精细,制作精湛,透射出皇家独有的风范和气韵。印钮和印身是分模合铸,獬豸的印钮,惟妙惟肖,生动极了。

  1996年12月31日,武德皇后金印的成功收缴被评为当年成阳市的十大新闻之一。

  1997年为了庆祝香港回归,7月1日,成阳市举办了“成阳精品出土文物展”,前来参观“天元皇太后玺”的游客络绎不绝。

  2000年1月1日,为了迎接千禧年的到来,中国国家博物馆在北京举办“全国文物精华展”,两千多万人目睹了这枚一千四百多年前的皇后金印。

  三

  635年(唐贞观九年)的农历五月,长安城太安宫里高大的屋脊没能为李渊抵挡得住节气的炎热,他患上风疾。弥留之际他下了一道诏书:“陵园制度。务从简约。”一个月后,风疾没留情面地淹没了他的性命。

  当年农历十一月的庚寅日,渭北高原的风变得冷硬起来。猎猎幡旗引导着大唐国葬的队伍北出长安,通过渭河。李世民依照东汉光武帝原陵的规格和形制,已经在长安以北四十公里处的京兆三原(今陕西省三原县)徐木原上,为父皇修好了献陵。

  这是一座坐北朝南,用渭北黄土堆积起来的覆斗形陵墓。长方形的陵园夯筑了规整的城垣,四面开着神门。

  李世民安排在神门外列置了一对石虎,一对华表(石望柱),一对石犀牛和几对翁仲(石刻的文武官俑)等。“虎为山兽之君臣”,自己的先人一定要威震天下。华表擎举着昂首挺胸、披鬣阔口的石狮子,意喻要把李唐王朝的气势传递下去。犀牛灵敏祥瑞,可以佑护以后的日子。翁仲列陈在司马道,父亲身后的日子里,臣子爱将也要像先前那样忠心侍君。不久,后人们又把李渊的近七十位功臣密戚陪葬献陵。献陵开了以后唐陵立石和陪葬的风气。

  献陵被盗贼的铁器刺探过多少回,历史的记载有些暧昧。可我们能够知道的是,温韬翻腾渭北唐陵的时候,对陵园地面的石刻不屑一顾,那时候,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弄走那些一尊重达几吨甚至几十吨的石刻,也不知道庞大的石刻对自己有什么用处。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们开始惦记起唐代帝陵前的石刻。1959年在有关方面同意后,陕西博物馆(今西安碑林博物馆)由献陵挪走一只石虎(身长2.5米、高1.7米、胸宽0.85米,重约20吨),第二年,又拉走了一只走动姿态的石犀牛(身长3.3米、高2.1米、宽1.2米,重约30吨)。

  1997年的春节前夕,到南方打工的民工潮回流北方。家住陕西省铜川市王石凹煤矿的韩华民也由广州回到了陕西。山城铜川的年气像往年一样热烈。看着别人喜气洋洋的样子,韩华民越发不满意自己,虽说到广州一家玉器厂找到了差事,可干的是一些力气话,挣不了几个钱。看见别人大把大把地花钱,他心里不是滋味。

  韩华民梦想着自己哪一天也能风光起来。他想起了在广州当老板的小舅子孙同宾。孙同宾在自己姐夫的手下跑业务,和香港、澳门的玉器商人很熟悉。韩华民以为自己并不比孙同宾缺胳膊少腿,为什么就要受苦受累呢。他注意观察孙同宾的交往和处事,他感到孙同宾生意上很开窍,打通了不少门道。

  他刻意往孙同宾身上贴,盼望孙同宾能帮他一把或者传授给他一些门道。对韩华民来说,一个梦想着迅速发达的方案是在和孙同宾混熟之后产生的。

  那时候,有人由河南把一枚石刻造像弄到了广州,托孙同宾出手。港商对古代石刻的兴趣和慷慨是孙同宾没有想到的,成交的过程简捷顺利,香港商人亲自提货而且现金交易。

  “你不如回去弄些石刻过来。西安可是十三朝古都。”孙同宾给韩华民说。

  一听到要做石刻生意,韩华民开始心里没底。他依稀记得多年前自己去乾陵(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合葬墓,位于陕西乾县)玩过,乾陵有不少石刻,似乎有一些还没有头。了。韩华民的记忆是准确的,时刻侍卫乾陵的第六十一个王宾很早就丢失了头颅。

  1997年的春节,韩华民是在矛盾与希望地揉搓中度过的,他一时想不出应由哪儿下手。正月十五的爆竹声早早地叫醒了韩华民,踏着元宵节的晨曦,他要再去一次乾陵,看看乾陵的石刻。竖立在司马道两边的石刻已经被岁月濡染成了褐色,有的石人皱眉,有的微笑,有的忧愁,有的肃然。

  那个时候,孙同宾也惦记着韩华民的行动。在韩华民返回的路上,孙同宾寻呼了他三遍。

  几天后,韩华民骑着一辆摩托车顺着西延公路(西安到延安)由铜川市南下,三原县瓦头坡东边的一条乡路把他引向了唐朝的三个皇陵。

  唐敬宗李湛的庄陵位于三原县陵前乡柴家窑村东南边大概250米的地方,韩华民来的时候,返青的麦地里有人在除草。他已经看见了田地里的石刻(庄陵的司马道被村民耕种上了庄稼)。这两列翁仲大概高两米六七,间距最远不过150米,脖子粗有三十公分左右。

  经过徐木乡桃沟村之后,韩华民来到了唐武宗李炎的端陵。端陵司马道两边有三对翁仲,东边是持笏文官俑,西边是拄剑武将俑。

  1996年2月23日是农历正月初五的晚上,三原县徐木乡的四村八邻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气里,桃沟村有人第二天走亲戚时看见两个石人头不见了。

  韩华民也看见了那两个无头的石人,石人高近三米,不像乾陵的王宾像只有一米五。他猜想着眼前的这两个头是咋样被弄下来的。

  后来,他继续顺路向东,转悠到了徐木乡永合村的李渊献陵,看了看野地里的石虎和石犀牛。

  当天晚上,韩华民打电话给孙同宾汇报了自己的侦察情况。孙同宾安排他把那些石人拍成照片拿到广州。几天之后,韩华民怀揣唐陵石刻的照片由西安踏上了南下广州的列车。在广州水荫路上的一个饭店里,孙同宾给韩华民接风,那天晚上的饭桌子上,他们分析了唐陵石刻的材质,孙同宾认为这些石刻基本上都是青石,硬度小、比较脆,弄起来不是很难。在综合分析了徐木原上三个唐陵的地利形势和交通路况后,孙同宾指示韩华民对庄陵下手。

  四月中旬,韩华民从广州回到了铜川。

  几天后,韩华民再一次来到了徐木原上。这回,他只到了庄陵。庄陵封土和地畔的荒草已经让春风抚摸得嫩绿起来,六个高大的翁仲依旧眉眼清晰地挺立在田野。一路向东,他到了自己的姨夫家,要姨夫帮忙给找一辆蹦蹦车,说自己要到三原县的徐木乡、陵前乡收购一些土特产,三天后用车。

  第二天,韩华民回到铜川市。在一个杂货铺里,韩华民顺利地买到了两双手套、几只麻袋、一把撬杠和一个十八磅大锤。

  5月3日下午,韩华民来到富平县(和三原县相邻)的时候,他姨夫已经把车主涂庆民叫了过来。韩华民让他把油加满,说一等到那边的传呼,咱们就出发,末了还给他二百元定金。涂庆民一看这人大方,连忙说油加好了,啥时候走都行。

  晚上九点半,韩华民把涂庆民和他的蹦蹦车引向渭北的第一道土原上。这天是农历三月二十七日,夜色隆重地包裹着庄陵。

  十一点多到了庄陵,韩华民让涂庆民把车停在司马道上的地里时,涂庆民才感到了不对劲。平时自己的把武还可以,现在他几乎把车挪不到东排(文官俑)最北边的那个石刻跟前。

  “别害怕,有我呢,事成之后重谢你。”韩华民感到了涂庆民的紧张,想尽快稳住他。

  很快涂庆民镇静下来,把车靠近了石刻的背部。

  韩华民站到一米多高的车厢里时,发现自己比两米六七高的石人还稍高一点,这样的位置恰到好处。

  “咣、咣、咣……”戴上手套后,韩华民的十八磅大锤吃力地向石人的后脑勺砸去。手被震得有些疼,还有火花飞溅出来。突然,韩华民似乎被闪了一下,身子打了个趔趄。“咚”,石人的头重重地掉到了地下。韩华民喜出望外,赶忙跳下车。涂庆民打开车后门,韩华民费力地把石俑头抱到了车上。随后涂庆民把车往南挪了几十米到了第二个石人下。在把三个文官俑头砸下来之后,韩华民觉得累得很。要弄司马道西边的武官俑了,他让涂庆民站到车上去砸,他想喘口气。涂庆民是紧张的,怎么砸,石佣头依然纹丝不动,还有几锤子砸空了,差点把他由车上闪了下来。还是自已弄吧,韩华民又一次鼓起吃奶的劲向第一个武官俑砸去……

  当把第二个武官俑头砸下来的时候,柴家窑村的公鸡已经开始叫鸣了。韩华民匆忙收拾工具和涂庆民离开。

  柴家窑村公鸡的鸣叫,保下了唐献陵司马道上最后一个武官俑的头颅。

  天麻麻亮的时候,韩华民已经把货卸到了姨夫的家里。

  5月4日一大早,柴家窑的村民发现石刻头丢了,案件迅速逐级报到了省上。

  下午,省、市、县三级文化、公安部门的领导和有关方面的专家赶到现场。大家一方面感到盗贼的猖獗,另一方面都在思索他们是怎样把这么高大粗壮的石刻头像弄下来的。盗贼除了留在现场的脚印和车辙以外,没有留下任何作案工具。有人说是在石刻的背部背上钢板,然后用千斤顶顶在石刻的头部硬顶下来的。有人说是用锤子敲下来的。有人说作案的人数最少五人以上等等。

  当天晚上,省上有关部门就把下午勘察的结果报告给主管省长。省长感到形势的严峻,当即决定:7日下午在三原县召开现场会议,全省各地市和三十六个文物重点县区的公安局长、文化局长参加会议。

  5月7日下午,近百辆轿车顺着乡路小心地开到了庄陵,柴家窑的村民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当年大唐皇帝李湛下葬的场面也不如今天这般宏大,村中老小都涌了过来。现场看完之后,会议是在三原县城召开。会议的气氛严肃冷峻,文化部门和县上的介绍低沉凝重。公安部门的表态斩钉截铁。

  最后是上级领导的讲话,讲到关键处省上领导的手指头敲得桌子噔噔噔地响起来。

  就在5月7日凌晨四点,韩华民已经把东西由富平县的姨夫家运到了西安火车站附近的尚德门汽车站。那天是周三,恰好有西安开往广州的省际班车。把东西往汽车的行李箱装好之后,韩华民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胸口。汽车六点准时出西安城,沿312国道向东南方向驶去。

  汽车一路上在陕南山区颠簸,下午驶出陕西,进入河南南阳。

  让韩华民没有想到的是,省上领导在三原现场会上发脾气的那会儿,行驶在南阳的长途汽车,被来回滚动的石刻头撞开了行李箱门,一枚俑头遗落在312国道边。

  那天下午,南阳磷肥厂的装卸工宋晓波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顺312国道下班回家。他发现路边有一个麻袋。前后左右没有人,谁会把一个系得好好的麻袋放在路边?他好奇地停下来解开麻袋,一看里面是一个石人头。谁把一个石人头放在这里呢?他看看,还是没有人。管他呢,还是先弄回家再说。

  第二天上班,宋晓波把自己捡到石人头的事情给大伙说了,谁也没有以为他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再说韩华民,两天后顺利地到达广州,孙同宾早早地前来接站。

  韩华民的窝火是在卸行李的时候出现的,他发现少了一件东西却又不好和司机理论,毕竟自己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况且四件东西已经顺利地到了广州。

  几天后,韩华民拿到了四万元的货款。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呀,韩华民的情绪像广州五月的气候一样火热起来,他盘算起以后的日子,他还要好好地逛一逛祖国的大好河山。在给自己置办了像模像样的行头之后,韩华民一路北上。不能再亏待自已的肚子了,他沿路品尝了各地的佳肴美食。不能再没有出息,他每夜都要出入歌厅。回到陕西,已经是他离开广州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庄陵石刻被盗案件的侦破工作神速而有效,韩华民、孙同宾等很快被抓捕了。

  1997年12月7日,成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唐庄陵案发现场召开公判大会,赶来看热闹的三原县、富平县群众多达几万人。第二天中午,中央电视台一套《新闻三十分》口播了一条新闻:《陕西三原:唐庄陵石俑头盗窃主犯被判死刑》。

  这条新闻被南阳磷肥厂厂长的爱人看了,她觉得似乎自己的老汉以前说过厂里的职工捡拾到了一枚石人头。那会不会就是陕西的石刻头呢?她赶快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说了新闻的内容。厂长觉得这是一件大事,立即找来了宋晓波,询问石刻头的下落。知道石刻头还在宋晓波的家中后,厂长给南阳市公安指挥中心报告了情况。

  1998年元月3日,陕西省有关方面赶到河南辨认。一看,那正是韩华民遗落的唐庄陵石刻。

  随后,这枚翁仲头回到了陕西省三原县,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多次见过它。看见它的时候,我总要想起独立于渭北旷野上的那五个无头翁仲,还不停地猜想已经流失到境外的那四个翁仲头。

  (文中盗墓者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杨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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