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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支100年(第四部 冬天 5-10)

时间:2011/5/24 作者: 杰文 热度: 312831
  五
  
  上海火车站,凌宇望着穿梭的人们东奔西走,而自己却象一个孤客。茫茫夜色,灯火闪烁,究竟要走向何方,到哪儿去,他内心一片茫然,但有一点他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坚强地生存下来!于是,凌宇便蜷宿在候车厅。
  
  天刚发白,街道上时不时驶过一辆电车,车后拖着两条长尾巴,车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街道两旁的门接二连三地开了,饭店的伙计在生火。凌宇漫无目的地走着,车渐渐地多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新的一天,新的忙碌开始了。凌宇见一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便装着问路上前搭讪,小伙子热情地给他指东道西,等那小伙子去修车时,凌宇便站在他的身后。凌宇追上那位小伙子,说了几句话致谢的话,等小伙子走远了,凌宇折身回来,就地转了一会儿,过来催修车师傅,师傅还以为他是与小伙子一道的,就客气地要他等一下。凌宇催他快点,便自个儿逛商店去了。出来后,见那小伙子还没来,就付了口袋里仅有的几毛钱给师傅,骑上车飞奔而去。凌宇廉价处理了那车,总算有点钱了,而这一天也总算挨过去了,可明天呢?
  
  第二天黄昏,凌宇来到一个肉摊前。卖肉的以为他要买肉,便热情地招呼他,哪知凌宇却说:“我不买肉,我是来要钱的!”
  
  卖肉的满脸横肉,一张嘴,唾沫乱飞:“妈的,老子今天还没挣到钱,要钱没得!要命有一条!”
  
  “你别猖狂!明说老子有几天没吃饭了,今天这钱,不给也要给!不然,我就跟着你,到你家去!”
  
  卖肉的心想,我是做小本生意的,向国家纳了税,又要向“黑社会大哥”缴保护费,连这小子也要来吃,这日子还怎么过!?可是,今天不给他,是不行的。唉!算我晦气,折财免灾吧。想到这,心里虽恨恨的,但面上却带着笑,说:“这位大哥,我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
  
  “好了,好了,你以为我要你多少。拿十元钱来则罢!”
  
  “是!是!是!”卖肉的边说边从篮子里拿了一张沾满油腥的钞票,毕恭毕敬地递上去,谄媚地说:“大哥,走好。”
  
  凌宇就这样在上海混了半个多月,饥一顿饱一顿的。当初,有钱时,是多么的不知珍惜呀。找钱的路子,又是多么的少呀!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一是怕引来警察,二是怕触动黑社会。偷拿吃骗,他全都搞过了。凌宇心灰灰的,他甚至想到了死。可是—我死了,谁替父亲报仇?他咬紧牙关,等风声小了,我再回三门,杀死王志文,王志勇。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是他两兄弟操纵的,高强不过是个傀儡。只要能活下去,是了,只要能活下去,便有希望,活下来,就能成功!凌宇又想起了玉清,他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不知她现在怎么样?她过得好吗?她会嫁人吗?想到这儿,凌宇就有说不出的痛苦。但转而一想,既然我已经“死”了,她又为何不可以嫁人!
  
  这天,凌宇实在饿得不行,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大酒店,点了满桌的菜,吃完了,嘴巴一抹,说:“不用算帐了,我没有钱,要打要杀,随你们的便。”
  
  饭店经理气忿地说:“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慈善机构?伙计们,把这个无赖拿下,扒下他的衣服,狠狠地给我打!”
  
  “要打可以,但请不要脱我的衣服!要不然,我怎么上街呀。”
  
  “象你这样的人还要什么脸?打!狠狠地打,扒下衣服,扔到街上去!”
  
  “你这人,心肠也太黑了,我没钱付帐,也是迫于无奈。既然如此,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慢!他的钱,我来给。”
  
  经理见有人认帐,脸上马上堆满了笑,说:“那敢情好,住手。”
  
  这人是谁呢?他便是高强的儿子高飞。父亲被人杀害后,他年轻气盛,怎么憋得住这口气?安顿好弟妹之后,便直奔上海滩,投奔他义父夏鹏轩。高飞颇有心计,那天志文,志勇打死刺客,他就怀疑他们,而况接替父亲警察局局长位置的,正好是王志文。也许王志文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父亲临死不准他报仇,否则便是自投罗网。因此,他表面装得疯疯傻傻,年幼无知。但私下带了细银钞软,同母亲一起远走他乡。这天,他刚下火车,正准备在“人人斋”饭店好好吃一顿,就遇到这事,他见凌宇相貌不俗,便决定帮助他。凌宇早就认出了他是谁,虽然高强派人杀了他父亲,但他人已死,一命抵一命,再说高强也是受人利用,他亦是受害者。高飞并不认识凌宇,只是惺惺相惜而已。他们互通了姓名,凌宇得知夏鹏轩是上海滩了不得的人物,自己正无处身,就答应高飞一同前往夏府。
  
  六
  
  舞会结束以后,黄风找江天放不着,就径直驱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当他打开精致的包装盒,里面躺着一本带锁的日记本,他以为是夏菁送他日记本,是要他记下他们的“LoveStory”。菁菁的确是菁菁,真够浪漫的,她知道我喜欢写作,便投其所好,她无时不刻,都把我放在心里,黄风心里充满了喜悦和甜蜜,一丝烦躁掠过,他想打开日记本写下此时此刻的思绪,记下自己的悲欢和爱恋。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
  
  人的十七岁是非常美好的,犹如带露的鲜花,十七岁是朦胧的年华,正处于十字路口,有哭不完的泪,笑不完的声,也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的事,还有似懂非懂的情。
  
  每个人的十七岁想必都难忘吧?多么天真、多么稚气,现在想起来,也许自己都要嘲弄自己,多么无知的年华,可又是多么纯洁的心啊,当我走向成熟时,现在认为是美好的感情,以后会不会扼杀呢?让我把那些令人深思、让人难忘的日子写下来,献给飘浮的思绪和难忘的十七岁!
  
  黄风看到这儿,才知道是菁菁的日记。他不禁有些感动,菁菁是多么信任他,多么爱他呀。她能把她的思想,她的爱,她的恨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我决不能辜负她,一定要好好地爱她。想到这里,他又继续看下去。
  
  致亲爱的朋友:
  
  一片秋光,一片黄叶,唤起我多少难忘的回忆。几回小路,几条小溪,撒下多少真挚的情谊。啊,我随着她,她伴着我,在理想的长河中寻觅。几多情深,几多话语,汇成心的歌,化作爱的雨。
  
  爱的夜晚
  
  勿忘我的春天
  
  这是一个奔放的春天,用蓝天剪成温柔,却掩不住大海的激荡。
  
  这是一个含蓄的春天,美好的种子从书本上溜下来,莫明其妙走进了绿叶裹着羞涩的彩虹里。
  
  这是一个欣喜的春天,节奏中用热情穿起碰撞的星光,连同欢笑一起夹进日记,只为着回家时的朦胧。
  
  这是一个忧伤的春天,热烈等待的诗句却用眼泪做了省略号,只为着无望的爱。
  
  哦,勿忘我的春天,蓝色的旋律,蓝色的谜。
  
  初春的早晨
  
  “人是怎么回事,竟会这样自怨自艾!我要,亲爱的朋友,我答应你,我要改正自己,我不会再象往常那样反复咀嚼命运赐给我们的点滴丰彩了。我要享受眼前的欢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的确,你说得对,我的知友,要是人类不那么孜孜不倦地驰骋自己的想象力,追忆以往的不幸,而是漠然地对待眼前的境遇,他们的痛苦就会减少—人类为什么这样,只有上帝才知道。”
  
  这一段好象是我的自白,不知当时歌德是怎么想的。人类真象是从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唉!人类的命运呀!
  
  忧伤的午间
  
  阴晦的天仿佛为我哭泣,是想毫无目的地到处乱撞。空白越来越多,停止了,一切都凝固了。好孤独哦!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泪,悄悄的。此时此刻,有谁理解我?我似乎拥有一切,却又真的一无所有。人世间何其冷漠!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结束年轻的生命……
  
  望上帝宽恕自罪的人吧。打开他们的心灵,让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让他们共同走一条漫漫长路。多少的风浪会产生,多少的故事会上演。有些人在风浪中百头偕老,也有些人在风浪中劳燕纷飞。唉,我愿,我的一生不是这样凄凉和残缺。
  
  落日的黄晖
  
  天空的蒙蒙细雨仿佛是我的泪。狂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任泪和着雨流下。缕缕的愁,仿佛是那无声的雨丝,不分天和地,你连着我,我牵着你。你是否哭泣过,在长久或朦胧的瞬间?
  
  哭泣的阴雨
  
  黄风读着菁菁的日记,就象在解剖她,他一直以为菁菁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想不到她也有太多的无奈,也有淡淡的哀愁,她真是个才女。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可是连菁菁这样的女孩也有不如意、不顺心,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人生,不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好好爱她吧,黄风,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女孩,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哪怕是一颗草,一滴露珠都会触动她的思想,她会为小白兔疗伤、会为折断翅膀的白鸽接肢……黄风,珍惜吧,青春的年龄应该笑、应该唱、应该跳。
  
  黄风抱着夏菁的日记本睡着了,做了许多瑰丽的梦:夏菁穿着婚纱,挽着他的手,缓缓地步入教堂。却不知为何,自己又坐在教堂的一角,看着这一对新人,那个穿白色西服,满面春风的青年,多帅呀!他也是黄风?可我为什却又坐在这儿呢?他揉揉眼睛,再一看,那新郎却不是自己。黄风从梦中惊醒过来,才知是南柯一梦,多愁善感的他也想不明白,这个梦会是什么意思,或者是有什么预示?
  
  夏鹏轩想给何美茹一个机会,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美茹就是不提那事。夏鹏轩心想,我夏鹏轩是何等人物,想不到她何美茹同华东升暗暗保持联系。我早就怀疑他们,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他看到了华东升给美茹的信,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告诉我,也许还没有什么。怕是心里有鬼!我夏鹏轩在上海滩乃至华东地区,甚至整个中国,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然连自己的女人也管不好,传出去岂不丢人?这事须得从长计议。再说,女人,你不拿着她的证据,你就是整死她,她也不会承认的。不过,夏鹏轩在内心深处,毕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我夏鹏轩要什么得不到?美茹她还不是一样怕我?也许是自己太多疑,其实,她同华东升即便是通通信,也没有什么嘛。
  
  何美茹很爱夏鹏轩,也很了解他,生性多疑,心胸狭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不知道,何必告诉他呢?
  
  夏鹏轩在心里生着闷气,见到何美茹便有些沉不住了气,旁敲侧击地说,前几天,有一个老板娘背着她老公在外养小白脸,后来,她老公知道了便杀了那对奸夫淫妇,结果自个儿也……
  
  何美茹说:“你说这个干嘛,谁不知道呀。”“我是说,那人太傻了,我才不那么干。”
  
  “成全他们?”
  
  “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美茹,我大度得很。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先把那奸夫抓起来,弄掉他那玩意儿,再弄瞎他的双眼,然后再把那女的关进来,让他们一辈子长相厮守,多好呀。你瞧我多好,何必杀人呢?他们要好,就成全他们嘛!”
  
  何美茹听出夏鹏轩的话中有话—怎么,鹏轩他怀疑我?“鹏轩,你说这个干吗,好象我就是那个女的似的。”
  
  夏鹏轩手搭在美茹的肩上,小声地说:“怎么会呢,美茹,我还不了解你,你知道我多爱你呀!”
  
  “总之,太恐怖了,鹏轩。我不相信,你会那么残忍。”
  
  “也许吧。哦,美茹,那个叫江天放的……”
  
  “是这么回事?”美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夏鹏轩就是夏鹏轩,连江天放他也吃醋。如果是这样,鹏轩他就是不太了解我。我为什么会怕他?为什么一提起或一想起华东升,我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难道我同华东升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我会怕,会紧张?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人就是这样,自己吓自己。美茹在心里自我安慰,但她不禁又在内心自我反省:我同夏鹏轩的感情是这样脆弱吗?我到底爱他吗?为什么我那么怕他?这正常吗?难道我不爱他?或者是爱东升多一些?不然为什么会在许多时候想起他,而且怀疑当初自己的选择。虽然事后自己也忏悔,但毕竟……
  
  夏鹏轩见何美茹入了神,便悄悄地离去了。
  
  七
  
  “把钥匙给我!”
  
  “夏总,这—”
  
  “给我!”
  
  “夏总,还是让小金……”曲子贞讨好地说。
  
  “怎么?你们竟然不相信我!哼,拿来!”夏鹏轩愤怒地从金振玉手中夺过钥匙,发动马达。疯似地开动了那辆朱红色的小车,留下两道白烟。曲子贞、金振玉看着飞奔而去的车子,在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那辆朱红色的小车已在他俩身后嘎然而止。
  
  “笨蛋,你们快上车呀!”
  
  完了,完了,今天不知又是什么事惹恼了夏董,看他那疯狂劲,街道两旁高大的建筑群就象两辆风驰电掣的列车,向远方飞驰而去。但曲子贞、金振玉担心的同时,也在内心暗暗叹道:大哥毕竟是大哥,想不到他的车技也是一流的。想想自己平日的小聪明,可真是班门弄斧啊!
  
  在曲子贞、金振玉遐想的当时,夏鹏轩已把车子开到了帝都大厦。下了车,并替他俩开了车门,慌得曲子贞和金振玉手脚无措。
  
  “啪!啪!啪!”夏鹏轩身后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掌声。曲子贞他们转过身来,见有三位身材高大的人,穿着军便服,呈三角形站立。其中站在三角形顶端的那个人,身材魁梧,嘴上蓄了一排浓浓的短须,咬着烟斗,大大咧咧地说:“夏鹏轩就是夏鹏轩!老同学,你对你的部下真是关怀备至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夏董事长还亲自……钦佩!钦佩!怎么—”
  
  “哪里,哪里,”夏鹏轩没让他把话说完,“听说李司令也是爱兵如子嘛!不然,他们怎么会替你卖命?”
  
  李司令用左手拂拂头发,尴尬地笑道:“哈哈!哈哈哈!”
  
  金振玉已经把车开走了,曲子贞呆立在一旁,夏鹏轩招呼他过来,介绍道:“这是警备区李国风李司令;这是同济堂医药器材总公司曲子贞经理。李司令,我对药品是外行,今后,曲子贞就全权代表我公司与你合作……”
  
  “好说,好说,鹏轩,今天,我们不谈公事,你还是先陪我喝一杯吧!”
  
  “这样吧,李司令,今天就由曲经理—”
  
  “哪—你这就是看不起我嘛!”
  
  “既然这样,那……”
  
  “这样就好!等会儿,我叫宛娘给你介绍几个……哈哈哈—”
  
  李司令一行人走进了帝都大厦,来到了“荷里兰”夜总会。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正坐在一位小青年的腿上,扭着腰,说:“哟,黄少爷,怎么会看得上我了?又是来寻我开心的吧。呆会儿有人要说我老牛吃嫩草了。—哟,有客人来了。小乖乖,你们玩得开心一些,我要招呼我的客人去了!”
  
  那妇人扭着腰向李司令走来,拉住李司令的手,撒着娇,“哟!李司令,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敢情是把我宛娘忘了?仙蒂,蕊红,鄢红,快过来!”
  
  李司令轻轻地拍着宛娘的手,说:“宝贝,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怎么敢!叫小艺也来,有朋友介绍给她。”李司令边说边拉夏鹏轩,向她介绍说,“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夏鹏轩,我的老同学,好朋友。”
  
  宛娘乜了夏鹏轩一眼,不觉一惊,叫道:“哟,这就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夏董事长啊。久仰,久仰。可是,李哥,小艺她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叫Mary……”
  
  李司令从手指褪了一颗戒指,递给宛娘,不容商量地说:“就说我想她了!这还不行吗?”
  
  小艺带了两位小姐,小艺挨李司令坐,另两个一左一右抱着夏鹏轩。曲子贞他们另坐了一间包厢。李司令替小艺介绍夏鹏轩,小艺乜了夏鹏车一眼,翘个二郎腿,一双修长的手指涂着红红的指甲油,夹了烟卷,睡眼朦胧地说:“夏鹏轩呀?老相识嘛。”
  
  李司令嘲笑道:“好你个夏鹏轩!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来你是‘阴道’干嗦。哈哈!哈哈哈!”
  
  夏鹏轩却说:“我不认识你。”
  
  其实,夏鹏轩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她不就是那个自称为安琪儿的女孩子吗?自她在夏鹏轩的帮助下,金盒洗脚上岸后,又在夏鹏轩的策划下,与那位“政治明星”联合“演出”,成功问鼎奥斯卡封后后,那位政治新星,不知何故,还真成为一颗慧星而已,一闪即逝。在他与安琪儿结婚不久,便出车祸死了。安琪儿花钱如流水,蛇大窟窿粗,她很快就花光了她的积蓄,虽说,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在打她的主意,但都被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她又毫不动摇地操回老本行,除了很想弄清她那个政治新星的真正死因外,她的无奈,她的目的,只有她知道。
  
  见夏鹏轩装着不认识她,朱小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许是欣赏吧,连头也不抬。十分生气地说:“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鼻梁上不是长了一颗痣吗?那叫二龙抢宝?还是叫二龙戏珠?”
  
  “这……”夏鹏轩竟然浑身哆嗦,而且是语无伦次,因为这也不是一个人这样问他了。他也同时在心中重复道,“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鼻梁上不是长了一颗痣吗?那叫二龙抢宝?还是叫二龙戏珠?”
  
  “既然你们认识,小艺,来-替我,敬夏老弟一杯!”
  
  小艺依然低着头,自个儿斟了一杯酒,一仰头,喝了。
  
  “好!”李司令叫了一声。那两个叫点点、滴滴的小姐也跟着起哄,并左一个、右一个缠着夏鹏轩喝了几杯。夏鹏轩便佯装醉了。
  
  李司令嚷道:“怎么样,夏老弟,这么快就憋不住了,要一吐为快,爽吧!”
  
  夏鹏轩趁势倒在李国风身上,强行作呕。李司令哈哈大笑,顺势把夏鹏轩推在点点身上,吓得点点一声尖叫,滴滴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也是一声尖叫。李国风笑得更是前仰后合。夏鹏轩强行支撑起身体,走了。他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把领带重新打了打,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落寞地笑了笑。
  
  宛娘转了场子回来,自个儿在那儿喝闷酒。夏鹏轩对着宛娘的背影试探着叫道:“宛儿—?”
  
  夏鹏轩见没有应,便又叫了一声:“宛儿—!”
  
  宛娘转过身来,脸上堆满笑,“你叫我?”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宛儿--”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三少爷--”宛娘阴阳怪气地说。
  
  “宛儿,你变了!”
  
  “你没变吗?”
  
  “你……”
  
  “怎么?你问我还干这行?—可是,三少爷,不,夏董事长,请你告诉我,我除了当妓女,又能干什么?天生的妓女的命。”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怎么还不成家?”
  
  “成家?什么家?你要我吗?夏董事长。”
  
  “宛儿,你真的变了!”
  
  “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夏天吗?你不是叫夏鹏轩了吗?难道还要叫我,替你守身如玉不成!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宛儿,你—”
  
  “我知道,我应当感谢你,夏天—夏鹏轩,是你当时救了我,替我赎的身。可是,我现在要报答你,要以身相许,你要我吗?”
  
  “别…别……”
  
  “哼!怕了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嫌弃我残花败柳了,老啦-”
  
  “不要这样,宛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是同意我了?”
  
  “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夏鹏轩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断!”
  
  “你以为杀人就可以解决一切?夏鹏轩,我告诉你吧,没有人能逼良为娼。如果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你!没有别人。当年,你为什么要替我赎身?既为我赎身,为什么又丢下我不管?我恨你!夏天!我一个弱女人在这风雨人生中,除了卖身……”宛娘越说越气,一双眼红红的。端起杯子,一口倒进嘴里。杯子从她的手中滑下,落在地上,碎了。她盯着夏鹏轩说,“救人救到底。—你哪里是救我?你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不理我,不要我?”
  
  “我是同情你!”
  
  “只是同情?”宛娘盯着夏鹏轩,那双充满愤怒、爱怜的眼,竟使夏鹏轩不寒而栗。
  
  夏鹏轩点了点头。
  
  “夏鹏轩,你敢说你不爱我?”
  
  夏鹏轩竟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因为他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宛娘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就够了,夏天。这辈子我欠你的。这么多年的苦,我总算没有白吃。夏天,我要嫁给你!”
  
  “这……”
  
  “你嫌弃我?”
  
  “不!不!”
  
  “夏天,我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同你在一起,”说着便一把抱住了夏鹏轩,凄凉地哭起来。
  
  宛娘当年与夏天泪别河堤。宛娘总以为夏天会为找她,会与她结婚,可是她错了,因为等夏天,她非但错过了太阳,也错过了星星。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又特别是今天当面听夏鹏轩所说,她对夏鹏轩所有的爱恨,也都随着决堤的泪水流走了。她对夏鹏轩的恨也那一刹那间崩溃了,也正如她所说,她并不需要什么名份,她也不需要什么座次,只要能与夏鹏轩在一起,让她做什么,她也愿意。所以,她主动去找朱小艺,她要与她一起,二女共事一夫。她了解朱小艺,朱小艺一直跟她在一起,朱小艺对夏鹏轩的爱与恨,她也是完全了解的,所以,她坚信自己可以说服她与她一起与夏鹏轩一起生活。她主张,一个茶壶是可以配四个茶杯的,所以,她与朱小艺完全可以姐妹相称,分享也是一种爱,分享也是一种幸福!
  
  八
  
  夏鹏轩显得心事重重。燃了一支大号雪茄,若有所思地对前排开车的金振玉说:“小金,你看曲子贞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有生意头脑,聪明……”
  
  夏鹏轩接过话头说:“聪明是聪明,不过,是太聪明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大哥,说曲子贞聪明,其实也说不上,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听说他……”
  
  “小金,你说他会背叛我们吗?”还未来得及等他回答,夏鹏轩又恶狠狠地说:“这个曲子贞,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自以为翅膀硬了!他以为,他做的一切我会不知道?!”
  
  金振玉对夏鹏轩心悦臣服,讨好地说:“大哥,象曲子贞这样猪狗不如的人,让小弟去把他做了!”
  
  “不,小金,留住他,我还有用。”
  
  “要不,先给他一点颜色,让他识相点,也好约制其他弟兄!”
  
  “小金,大哥待你怎么样?”
  
  “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如我再生父母。只要大哥一声吩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大哥就等你这一句话。不过,我可不准你动他,以免打草惊蛇!”
  
  “大哥,你是以静制动?”
  
  “小金,我命令你悄悄地把曲子贞那儿的资产转移到总公司,再把总公司的债务全部转到他那儿。”
  
  “是!”金振玉见夏鹏轩如此信赖自己,也想好好地表现表现。
  
  “小金,这件事关系重大……”
  
  “大哥,我小金有几个脑袋?”
  
  夏鹏轩从嘴里喷出一团烟雾,笑着说:“我信任你!振玉。你觉得李国风这个人怎么样?”
  
  小金刚受到鼓励,又听夏鹏轩直呼其名,便小心冀冀地说:“李司令这个人有些刚愎自用—”
  
  “这个丘八自以为是,早晚我会除掉他!”
  
  “大哥,小弟有个建议,不知……”
  
  “讲!”
  
  “大哥,我们何不利用这次同李司令做药品生意,把他同曲子贞……当然,同济堂可能便会……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有一点不好处理,我们与李司司令他们有合约。”
  
  “小金,你越来越懂得大哥的心了。这个李国风,前方吃紧,他们在后方紧吃。他竟敢盗用抗灾物资,要是我把这事向新闻界公布……恐怕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了,看他还当什么鸟司令!至于同济堂,根本就损失不了。等你把资产都转过来,我便在报纸上发一个声明,公司依然存在,只不过是换个牌子罢了。至于,你说的合约嘛,虽说,现在这个社会是个契约经济年代,但合同是什么?那不过是张纸而已,我们尊重它,它便是个合同,我们不想要它了,它不过是张纸而,所谓的合同,不过是用来防君子的!到时,小金你就去那儿负责吧!”
  
  金振玉知道,夏鹏轩这么多年来,利用合同搞掉了许多竟争对手,对于合同的依赖思想,就像他对资本的态度一样,虽说,这些都给他带来了巨大财富,特别的那些纸上的东西,经过他的手之后,给他带来多少利润呀,他又是怎么利用合同吃掉多少竟争对手的呀。但他始终对它们并没有什么好感,他总认为,真正可以创造社会财富,并不能靠这些纸上的东西,他总是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什么是合同,合同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尊重它,并履行义务,它便是合同,如果你不尊重它,它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他对合同,真有点说不得,又离不得的味道,夏鹏轩就是夏鹏轩,他能真正认识到这些,这就是他比一般人,甚而是成功的商人,成功得多的原因所在吧。金振玉,知道夏鹏轩是在试探他,便表示:“不!我更愿在大哥身边效犬马之劳。”
  
  夏鹏轩意味深长地说:“难得你这份心。不过,年轻人更需锻炼锻炼,将来这付担子,还得你们来挑啊。”
  
  金振玉受宠若惊地说:“感谢大哥如此厚爱。小金有个请求,但不敢讲出来。”
  
  “讲!”
  
  “小金我是想请大哥收我做干儿子!”
  
  “小金,我看,不如你我结拜成弟兄,今后你就是老五了。”
  
  “小金不敢。”
  
  “老五,曲子贞这事,就交给你办好了。”
  
  “大哥,我有个好朋友叫梅子,是记者,到时叫她往报上一登,管他什么李司令鸟司令,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武夫,我就看不惯他含着烟斗的那个样子!他算什么东西,也佩在我面前颐使气指。我倒要让他李国风知道我的厉害!哼!”
  
  “大哥,这件事包在我小金身上。不管他是谁,只要敢跟大哥作对,我一定叫他不得好死!”
  
  “老五,你错了,不是我对他有什么。论起来我们还是老同学,关键是,小金,你知道吗?我们在黑道上混,没有枪杆子的支持是不行的!这个李国风他跟我漫天要价,这怎么行!他李国风不够聪明,我夏鹏轩需要他李国风,就像他需要我夏鹏轩一样,只不过,我们各取所需。他太不识相了!除他李国风,我还会有张国风,王国风!可他李国风,除了我夏鹏轩,舍我其谁?小金,什么叫经济?”
  
  “小金聆听大哥教诲。”
  
  “记住,小金,政治就是经济,经济就是政治。除去了李国风,马副官自然会接替他的位子。小金,你知道马副官是谁吗?马副官可是我一手安置打点的哦。”
  
  九
  
  “曲经理,什么姓你不姓,为什么偏偏姓曲呢?”李国风的秘书谌军问。
  
  “可是姓什么,是不由人选择的。”
  
  “哦,敢情曲经理有什么委曲?总不是想,老是要曲居人后吧?”
  
  曲子贞警惕地问:“此话怎讲?可是先生姓‘谌’就‘胜’过别人了?”
  
  谌军嗅出了一些味道,便继续说:“以曲经理的能力,一个同济堂未免太小了。”
  
  “谌老弟,此言差矣。我们夏董事长是知人善任的。”
  
  “曲经理,我们也不用转弯抹角了,直说吧,我们司令想见你……”
  
  曲子贞故意自言自语地说:“是关于药品的事吧。夏董事长全权委托我,我也正要找李司令……”
  
  穿过曲曲折折的花园,谌军把曲子贞领到一间陈设了许多古玩字画的房间里。勤务兵给他们上了茶,便通报去了。
  
  李国风含了那只特大号的烟斗,老早就伸过手来,强有力地握住了曲子贞的双手,满脸含笑地说:“子贞,让你久等了。”
  
  不容曲子贞多想,他又拉曲子贞进了他的书房。门口站着警卫员。书房的陈设与其它房间完全不同。房间很大,全是书。一张大大的办公桌上,除了并列排着四个电话机外,同样堆满了书。书桌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标满了红色、蓝色的箭头。曲子贞机警、细心地注意着这一切。刚才与他握手的细节,也在曲子贞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人大智若愚,具有大将风度,属于那种主动出击,善于掌握时机的力量型的人。不知他为何拉我到他这间充满军事火药味的房间里,恐怕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一个勤务兵正在地图下面的沙盘上安放着什么,见曲子贞他们进来了,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沏好茶,调了一杯咖啡送到李国风、曲子贞面前。曲子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恐慌。他想,我曲子贞已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就连我在法国留学时养成喝咖啡的习惯,他们也了如指掌。今天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但却不知他李国风有何企图。恐怕是冲着夏鹏轩而来的吧。既如此……曲子贞脑子飞快地旋转着,但表面上却很镇定。他用放在茶几上的镊子铗了两块方糖,轻轻地放进冒着热气的杯子里,再用小勺子轻轻地搅着:显得那么从容,那么不卑不亢。
  
  勤务兵已经退了出来,并轻轻带上门。一时间,房间静得出奇。李国风心里盘算着这个曲子贞,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又有些书生意气和胆小怕事,却又还有不愿屈居人后的野心。李国风含着他的大烟斗,首先打破了沉寂,试探着问:“曲经理,有人骂我是一介武夫,不知曲经理怎么看我?”
  
  “李司令,要说你是一介武夫,也应该说你是一个博学多才的武夫才对。总之,这是一个偏见,似乎是一个常规。人们总以为军人就都是五大三粗的莽汉,但如果也有人这么看,李司令,那他就是大错特错了。李司令你是文韬武略,一代儒将。不过,李司令,今天我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爽快!子贞,我们正是在谈一笔生意啊。”
  
  “药品的事?—”曲子贞试探着问。
  
  “不,比药品更重要!我想让子贞兄取代夏鹏轩。”
  
  “李司令,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
  
  李国风没有言语,只是从他嘴里吐出一团团浓浓的烟雾。
  
  “李司令,你以为我有这个能力?”
  
  “子贞兄不是一直在作这方面的努力吗?”
  
  “李司令—”
  
  “不要叫我李司令,叫我国风好了。”
  
  “是,国风兄。不过,我认为时机不成熟。”
  
  “不,子贞兄,我认为你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我李国风这个‘东风’了。”
  
  “可是国风兄,夏鹏轩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他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
  
  “可正因为他是一个地痞流氓……”
  
  “子贞兄你多虑了,他夏鹏轩是无法与我李国风抗衡的,只要我一句话,一碟小菜而已!”
  
  “恐怕没那么简单,国风兄,听说夏鹏轩他正准备竟选市长,只怕那时……”
  
  “真是权势如酒,令人陶醉,想不到他夏鹏轩一个地痞流氓也想……哼!”
  
  李国风见曲子贞疑惑的神态,便令警卫员叫来谌军,三人在一起如此这般一番之后,谌军送曲子贞消失在夜幕中。
  
  李国风含了烟斗在花园中散步。不时传来一两声蟋蟀虫鸣,半个月亮爬上来,给大地洒下一遍清辉。花心园林中的那个湖面,就如注了一层水银,是那么的光滑平静,天上的景物都收在其间,星星闪烁,楚河汉界,就如一张大的棋盘,但不知何以李国风心中却升起了“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悲壮感。
  
  谌军已候在李国风身后多时了,他见李国风盯着湖面出奇,就不敢打扰他。李国风转身对谌军笑了笑,又吸了一口烟,从他的嘴里喷出些烟雾,兴致勃勃地说:“去绞杀两盘!”
  
  “我早已准备好了,就等首长发话。”
  
  李国风眉宇间闪过一丝轻易不让人发觉的一跳,但这没逃过谌军的眼睛。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人笨了不行,聪明了又会招来杀身之祸,装孙子、扮傻子、聋子,插诨打科。就如今晚下棋,事先摸到主子的心事,献点殷情,要是平日他也许会夸你机灵、聪明,说不定心血来潮还会赏你点什么、封你一官半职也不一定,但今天正好犯忌了,他会认为你太聪明,一切都被你掌握了,是否要算计他,如此等等,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好装在心底,不能溢于言表。
  
  谌军知道,下什么棋,纯粹是陪首长开心——你不能赢,你赢了,非要揪住你接着下不可,要是一盘两盘还赢不了,他就要骂娘,就要发火。聪明的,便巧妙地输上一二盘。李国风赢了棋,笑嘻嘻地,便要指点对手:车怎么冲,马怎么跳,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有一次,李国风与一市长摆开了棋盘,李国风是连战连赢,咄咄逼人,越下兴趣越浓。弄得这市长哭笑不得:“你的炮,隔着两个子打过来也可以,你的马别着足跳也可以,你的卒子,还没过河,进进退退也可以,你总不能用我的子来吃我的子呀!”
  
  推开棋盘,他再也不肯下了。李国风嗨嗨一笑:“你不懂,我这是在战场上抓‘俘虏兵’!”
  
  今晚也是如此,李国风连赢几盘,喜形于色,便指点谌军横车斜马如此等等。
  
  谌军见首长高兴便谄媚说:“首长,你是成竹在胸,胸中自有千壑,指挥若定,而且你妙就妙在用马。”
  
  “算你娃说对了,平日里你们装着输我,我赢不了,便撒泼使赖,那是为了取乐子,这叫劳逸结合。其实,如较真了,你们还不一定真能赢我,我下棋通常用马而不用车。”
  
  “这不大与首长的性格相符吧?”
  
  “是的,在别人眼中我性格粗鲁、直率,就如下棋用车,大刀阔斧,但这太引人注目,别人很容易防范你,跳马就不一样,灵活自如,稍不注意,你的‘老王’就被我的马踏死了!”
  
  “首长自幼熟读兵书,虚虚实实,此一时,彼一时,让人防不胜防。”
  
  “就如那个夏鹏轩,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介武夫,而他在我的眼中,他的确是个人才。他不防我,而我时刻防范着他。再说他夏鹏轩,就是他有日天的本事也不过一个流氓而已。我李国风要他存在,他就才能存在。有史以来,地痞流氓有谁成了气候的?他们不过是统治者利用的工具和走卒。而现在夏鹏轩已成了上海滩一个大毒瘤,只有割去了!而且,也是割去它的时侯了!”
  
  “曲子贞真是首长的一着妙棋!”
  
  “曲子贞这个人也不可全信,他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过,物必自腐而后亡。夏鹏轩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俗话说树大招风,东方博螯内讧,三门事变,我们必须抓住良机,引他走向灭亡。”
  
  “首长,这个夏鹏轩,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
  
  “谌军-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夏鹏轩确为我做过一些事,但他现在越来越不叫话,必要时,我们不得不打击一下了,对民众也是一个交待呀!”
  
  “但这个夏鹏轩也够歹毒的,只怕狗急了要跳墙!”
  
  “他现还没有这个精力,要说歹毒,他确算一个,就连跟他多年在上海滩打天下的高强也不放过。俗话说,杀人三千自损五百,这边又有曲子贞他要应付,他现在是岌岌可危了。哦,对了,那个叫江天放的,才是最好的棋子,恐怕夏鹏轩也不会放过他,必要时,你要好好地把他保护起来!”
  
  假山后面怪石磷峋。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夏鹏轩携了高飞,在月光下散着步,显得悠闲自得。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团灰云,淡淡地遮住月光,亭台水榭仿佛笼起一片轻烟,朦朦胧胧朦如同坠入梦境。
  
  夏鹏轩打破了沉寂,对高飞说:“飞儿,是非只为没闭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再让你也卷入人世纷争,我一定要为你安排一个好的环境!”
  
  “不,大伯,我来投奔你,并不是贪图安逸舒适的环境,我要报仇!”
  
  “飞儿,你父亲的事,我是绝不会就此罢了的,你大伯一定会给他报仇的。想当初,我和你父亲,还有你高原叔叔,闯上海滩时,是你高原叔用他的胸口换下我的生命,让我苟且活了下来。飞儿,象我们这些在枪口上,混日子的人最终也会死在枪下,所以,我绝不能让你,再同我们一样……”
  
  “大伯,飞儿要亲手杀死王志文、王志勇,替父亲报仇!”
  
  “飞儿,你怎么不听大伯的话!你大伯在上海滩要什么有什么,连市长大人、李国风司令对我还要敬让三分。但我在别人眼中,始终不过是一个流氓而已。我要让你进入政界、军界!我一定要让你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飞儿只愿在大伯身前马后……”
  
  “飞儿,你怎么不理解你大伯呢?你不是要报仇吗?王志文、王志勇都是警察局的,在三门又是地头蛇,你大伯虽然在上海滩浪得虚名,其实有些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的啊!”
  
  高飞见夏鹏轩说得真诚,便不再言语了。是啊,父亲在三门警察局时,表面上威风八面,结果还不是左右受制于王志文、王志勇,上下受制于市长大人、警局职员,其实高飞可又怎能真的了解,夏鹏轩的良苦用心呢?夏鹏轩毕竟有愧于高家,当然对高飞,他是有所忌讳的,另外,他的确想栽培高飞,一是给高飞造成一种错觉,二是又可以牵制马副官,当然这也是自己又一势力所在。
  
  “振玉—”
  
  “大哥,”
  
  “老五,你领飞儿去见马副官。飞儿是生面孔,最好。你告诉马副官,至少也要给飞儿一杠三星!”
  
  “是!”
  
  夏鹏轩见金振玉领高飞消失在“水中月”的圆门之后,掀开嘴角,露出了一丝惬意的微笑。
  
  皎洁的玉面,逐渐被灰色的云块所包围,掩蔽起来,使天空更加阴黯黯的。
  
  夏鹏轩突然想,怎么江天放、高飞、凌宇等等各色人,都突然间都汇集到了上海滩,似乎与自己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江天放的嫉恶如仇,高飞的深仇大恨,凌宇的玩世不恭、恣意放纵,华东升怎么也介入其中了?不知这些人将会对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或敌或友?难道这就是小说、电影中描写的“大结局”或“大团圆”?想到这儿,夏鹏轩竟生出一丝少有的恐惧。我夏鹏轩也会害怕?但谁会不怕呢?我也是人,三门之变,曲子贞的不忠,李国风的阴险……一切都扰得夏轩心力憔瘁,也许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李国风瞧不起我,说我是流氓出身,可我哪有一点流氓习气?或许,这正是我战胜他李国风的一个因素,毕竟我可以用流氓的手段对付他,他却不能不有所顾忌,更而况“老头子”对他李国风不放心啊,他怎么可以功高盖主?想到这儿,夏鹏轩松了一口气。
  
  十
  
  东方世纪大楼,是上海滩最高最漂亮的建筑。黄风是美国华尔街上最大的房地美金融公司总部驻上海的总经理。他的公司的业务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与夏鹏轩的东方博螯合作。黄风他的写字间在这座大厦的三十九层,可以俯瞰全市的风景,大街小巷,车流人流,忙忙碌碌,这就是都市节奏吧。
  
  黄风欣赏着眼前的景致,大街上没有一个闲人,小商小贩兜售着他们的商品,过往行人来去匆匆……
  
  夏鹏轩的办公室在东方大厦最高层——第69层。所以,他每次上下班均是坐专用直升飞机。他的座机每次都是直接停在他的空中花园上边的专用机场那儿,因为停机场那儿比他的办公楼还要高几层,他每次下飞机后,再从那儿的专用电梯,下到69层。
  
  这天,夏鹏轩他直接从这栋大楼的69层下来,未经预约,就直接来到黄风的那间硕大的办公室。黄风办公室里面全是高科技的东西,墙上电视画面上以及他那长长的办公桌上可能有20多台电脑吧,显示的全是美国、日本、英国、香港等地的股票K线图,红的绿的,什么道琼斯、标准普尔、纳斯达克指数,夏鹏轩十分厌恶地看着这些,他有些反感这些东西,让他眼花缭乱的,他并不是个不与时俱进的人,但他总是偏执地认为那些东西太虚了,如果,它们也能创造社会财富的话,哪就不需要工人农民了。不过,他虽然这么看,但他却很颀赏这些外国人搞的这概念那概念,而又特别是这些进行概念炒作,进行概念包装,和制造这些概念的人,美国人就是这样霸道地推销他们的美元,推销他们的概念,然后凭借这些美元和概念,大把大把地赚取来自世界各地的钱。中国人真应当好好地向美国学习,学习他们的资本运作能力和概念炒作能力,以及推销能力,凡是先进的,我们都应当学习,拿来,为我所用,不能老是被人牵着鼻子。
  
  不知为什么夏鹏轩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伤感,他认为,德国向世界输出了思想,俄国向世界输出了革命,日本向世界输出了机器,英国向世界输出了鸦片,美国向世界输出了美元,那么,中国向世界输出了什么?
  
  黄风见夏鹏轩竟然主动下到他的办公室来,他有些受宠若惊地从座位弹了起来,十分兴奋地问侯夏鹏轩说:“夏伯父,你好,你——”
  
  是呀,按夏鹏轩的为人处事风格,只能是别人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找他,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可能到别的什么人的办公室里去的!夏鹏轩他除了想正面了解了解黄风,他这个未来女婿的实力,特别是他的软实力。虽说是夏鹏轩他一直霸占着资本,而且是这些资本为他创造着巨大的财富,他却又一直排挤着资本,他也想看看,正面认识认识这个被人称为“资本神童”的黄风,竟然,可以在他的东方大厦里搞风搞雨,竟然能在国际金融世界里呼风唤雨,他果真有那么神,他有三头六臂?女儿是那样的崇拜他,所以,他便放下身段,从39层来到21层,要亲自会会这个叫黄风的人物。见黄风竟是如此的年轻,却是如此的聪明能干,夏鹏轩竟然有些感叹自己老了,却又不服老地回应黄风道:“真后生可畏!黄风,你能给我简单谈谈你对资本理解!”
  
  黄风点开他的手提电脑,指着上面的“K线图”正要开始他的诠释,讲解他的这指数那指标,就被夏鹏轩武断地打断了,就像他只喜欢给他带来巨大财的房地产,并喜欢房地产的容积率和建筑密度一样,他以为,那些东西交给都市计划署去弄就行了,他只需知道,在那块地上修多少房子,要花他多少钱,又能为他赚多少钱,需给他们多少钱就行了一样。所以,夏鹏轩有些不耐烦地说:“坦白地说,我可看不懂那些玩意儿,尽管我很颀赏你们美国人的大片,可那是你们对我们生活的入侵,那是你们对我们意识形态的干扰,想对我们进行精神控制;尽管我也很颀赏你美国的高科技,你们总是着力炫耀你们的高科技,可那是你们想对我们高新技术的控制,难道你们会将那些可以主宰世界未来的技术转交给我们?尽管我也很颀赏你们的这概念、那概念,可是我知道,那是你们想对我们经济进行控制而已……你们美国人真的很聪明,但我们中国人也不傻!”
  
  黄风也不想去打断夏鹏轩的侃侃而谈,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岳丈,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可能成为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是夏鹏轩的高谈阔论确有让忍不住,想听下去的欲望,确实是夏鹏轩的思想正霸道地霸道着,特别是他的“你们美国人”就让黄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说黄风他是美国人吧,他确实是美国公民,持有美国护照,又在美国人的公司里正为美国人做着事,但他又能算是个真正的美国人吗?特别是在哪些真正的美国人眼里。他不是,因他流的是中国人的血,长着一副完全中国人的脸,又在中国人的土地上做着事,正在与中国人打着交道,但他又是中国人吗?在中国人的眼里,他们已经完西化,吃着真正中国人吃了就会拉稀的只有三分熟的牛排,吃有黄油的三明治,黄风却一直没有一种归宿感,他也一直没有一种被认同感,在美国,会被认为他是中国人;但在中国,他又会被认为他是美国人,甚或是怪物。黄风他的内心是飘浮不定的,也是难受的,但他应当算是世界公民吧,今后的世界,仅仅是个地球村而已,美国不过是地球村的一个缩影而已。在美国有一点还是很好的,那就是它没有任何负担,它的文化是杂交文化,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有印度的,也有中国的,更有英国的和欧洲经济共同体,所以,凡是杂交的都是有生命力,凡是杂交的都是有生产力的,所以,美国它先进了。而且,那儿还是一个只要你有梦,只要你敢想像,你就有可能实现的地方。想像力也是生产力嘛。女人可以当总统,黑人也行,但世界上也的确需要一个像美国这样的世界警察局的国家,因为世界是需要秩序的,不过,这个秩序井然的世界,需要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努力才行!而不是哪一个国家的力量所能及的,但在目前境况下,或者说是还没找到一个比美国更好的国家。它会是中国吗?中国有一天也行的!中国人有一天也行的!中国的未来是无与伦比的,只要中国不再当冤大头,只要中国人觉悟了。但夏鹏轩的“你们美国人”还是把黄风弄得十分难受了,他便追问夏鹏轩的经济控制论。
  
  夏鹏轩也不隐藏他的观点,继续说道:“黄风,你们美国光输出美元不说,一会儿是品牌战略,一会儿是知识产权经济,一会儿又是产业链,其实,要我一针见血地说嘛,什么是产业链,产业链上的阴谋,还差不多!那不过是你们美国人玩弄的一个概念而已。可笑的是,我们中国人用了上百的‘老字号’,竟然要向你们美国人交纳商标使用费?再说,那个‘巴比娃娃’吧,一个‘巴比娃娃’在国际市场上可卖10美元,但你知道,你们经销商给我们的生产商拿多少钱,是1美元而已。为了这区区1美元,我们要付出生产工人手指被切,以及其他工伤事故,还要付出环境污染,资源过度开发等等巨大代价。我们透支了健康,透支了资源,透支了环境,透支了财富,也正透支着未来。如此以往,中国的未来又哪儿?你们美国人包装的这概念那概念,把我们的政府官员给忽悠了,但你们忽悠不了我!你们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然后,概念化,再向全世界推广,推销,但我却擅长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和可操作化!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上层建筑也可以反作用于经济。黄风,我们东方与你们花旗合作一事,我已经想好了。就像我赞成你与菁儿的交往,我们试水吧。我们合作吧。合则双赢,作则即赢,和则有利,和而不同。黄风,人就是一条船,钱就是这条船的水,有水有能驶向胜利的彼岸。”
  
  夏鹏轩突然停止了他高深莫测的谈话,而是看着年轻的黄风,黄风这才接过夏鹏轩的话头说:“夏伯父,如果说人是船,钱是水的话,那么人的思想就是这船的帆,没有正确的思想,是难以到达胜利的彼岸的!夏伯父所谈确有其事,我们美国所要做和正在做的,不过是开着马力印钞票,向世界输出美元,输出资本的同时,也输出我们的文化,输出我们的这概念、那概念,这不过是要麻痹整个世界。然后,向世界各行各业渗透,力争我们的话语权,最终取得我们所要的定价权,最终达到垄断的目的!力保我们霸主的地位!我们美国人不过如此而已!资本本身就血腥的代名词,资本本身就是追求它的利益最大化,不然,它就不叫资本了!所以,或许,资本本身是没罪的,资本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关键是看使用资本的人的心态,和他们应采取的正当手段。只有人才能使用工具,岂有工具操纵人的!此其一;其二,股票也好,资本也罢,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只要懂得中国文化就行,什么叫舍得?就是要懂得先舍后得,没有舍哪来的得?就是要懂得放手,要懂得什么时候放手?这是个艺术,也是个难题,更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但只要你是中国人,这也不难了。什么叫孝顺?就是要孝,才会顺。中国文字是很讲究的,什么叫中国?不就是在中间,处于中间的位置,天地以我为中心吗?但事实并非如此,中国人不就是信奉中庸之道吗?股票,资本也不过如此,如果你不懂得放手,你一直攥在手里,你岂不是很累不说,你又怎么能腾出手做其他的事,你岂有不亏的道理,如何把握好一个度?或者说中国所说的火侯,这就是我的本事了。所以说,做事先作人,作人先学中国传统文化;其三,推而广之,大而言之,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也不过如此!”
  
  夏鹏轩听着黄风的话,黄风从他的角度诠释了夏鹏轩并不想了解的资本,但也似乎没谈资本,但黄风推销了他的资本。“这个娃娃不简单!”夏鹏轩他似有所悟,好像是对他刚才进黄风办公室时,所思的“中国究竟向世界输出了什么?”,找到了答案,而十分颀味地说:“是的,中国向世界输出了人才,输出了智慧,所以,未来的世界是中国的!”
  
  “夏伯父所言正是,未来的世界将是中国的,但中国的未来又是世界的!这点谁也没有想到与中国争!这么多年来,是中国人养活了世界人,哪天,中国人聪明了,不再当这个冤大头了,世界就是中国的了。但中国人不应当有自己的权利吗?但我坚信,中国七八千年的文化是历史,也是巨大财富,关键是看我们怎么运用!要有包容心,海纳百川有容才大,美国就是一个杂交文化,世界上所有优秀的人和最好东西都跑到美国来了,美国也从世界各地挖墙脚,然后进行杂交,成为自己的。总之,凡是有用的,他都一概吸收。他们没有崇高的理想,他们信奉的是‘存在就是合理’和‘生存是第一要务’,他们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他们之所以成功,是他们善于拿来主义。所以,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一直就主导主宰着世界,但将来的世界将是中国人来主宰!这叫风水轮流转吧。更重要的是,国家也与做人一样!人生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自然而然,不必烦恼,人生就像股票一样,当它跌落到谷底,就会反弹。所以,中国将不再沉默,中国也不能沉默,中国也不会沉默,中国人民将不会再沉默!因为未来世界将是中国的!只要中国人民知道了如何创意和创新,因为创意和创新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只要你有好的创意,再进行包装,将无往而不胜的!因为中国知道拿来主义。”
  
  随着夏鹏轩与黄风交流的深入,他对黄风的确刮目相看,这么年轻就能担此重任,这本身就是对他的充分肯定,美国人是从来不讲究论资排辈的。另外,从他的知识面,从他的远见卓识,从他的儒雅谈吐,和他气宇轩昂的风度,夏鹏轩很是赞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外面所传他是“金融神童”、“资本神童”,此话不假,黄风他除了性格有些软弱外,但假以时日,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一些观点竟与他的观点不谋而合,竟还些彼此一见钟情之感,就像那些恋人一样,他们都有合作意向,但怎么合作?夏鹏轩这次是有他的打算的,有一股力量推着他往前走,有一种使命感,让他想为世界经济做点什么?夏鹏轩知道,他并没有多么伟大,但人一旦坐在风口浪头了,有许多事情也就由不得他自己了,或者说,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身不由己”吧。他预见到他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会是主宰世界经济的人吗?但他们都有主宰世界的心。所以,他总是会抓紧抓好有利时机,顺势而为的。他有个天大的计划在他的心中产生,他会去努力的。
  
  这时,黄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黄总经理-多少时间了?”
  
  “怎么?啊-都十二点过了。”
  
  “你以为是多少?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哦-对了,风-我在希尔顿订了位子…”
  
  “我就不去了?夏伯父在我这儿啦!”
  
  “是吗?我不管!我不管!我要你马上来,否则-”
  
  夏鹏轩早也听到他那个任性女儿的声音了,便十分理解地对黄风说:“你们去吧,你们年青人多接着交往,我就不参加了。”
  
  夏鹏轩把黄风要说的话,也替他说了,再说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东方博螯逆向走世界就在即,就在此,就在黄风与东方的合作。夏鹏轩的内心充满希冀和自信,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他想要与时俱进。仿佛世界就在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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