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凌宇从阮玉清的嘴上，拿过了那支烟，自个儿点上了，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问：“玉清，你瞧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想我们还能干什么？”
“玉清！你真的不怪我？”
“我怪你？怎么会呢？”
“玉清，你不要看平时我不在意，吊二郎当的样子，其实，我内心很不好受，我瞧不起我自己，我是这么的无能，有时，我真想砸烂这个脏肮的世界，杀了那些贪官污吏，打富济贫……”
“瞧瞧，你又来了不是？只知道什么打呀杀的！这个社会能行吗？凌宇，你内心的苦闷，我知道，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玉清，你不能理解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爱你，虽然我不愿意说出来，看到你在外面抛头露面，你不知，我心里有多难受，我还是个男人吗？却要你来养活，我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我再也不能这么生活了！我要奋斗！玉清，哪怕用命去挣，我也要让你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是的，这个社会有人用钱来买命，那，我就用命来换钱，只要能让你我过好日子！玉清，我真的爱你！”
“不，凌宇，我一听见你说这些，我就怕。宇，你平安，我才平安，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可是，玉清，现在就是我们想过那种平淡的生活也不行了！”凌宇的眼里闪耀着无限光辉，阮玉清似乎从他坚定的眼里读懂了一切。他成熟了，有一种谁也不能阻挡的力量，他似乎决定了做一件事，即便是她也阻止不了啦。在咖啡店里，当凌宇得知那个矮胖男人，就是当今三门响当当的冯市长，他内心就决定了，要去大干一场。
“凌宇，我怕？”阮玉清深情地望着他。
“怕什么，有我在！”
“我就是怕……”
“怕我不在了？玉清，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干的！”
“我冷。”
凌宇便用他高大魁梧的身体紧紧地拥着她。阮玉清仔细地端详着凌宇，仿佛不认识他，或者要好好地重新地认识他，或者从来没有这样认识过他。他低下头，温柔地吻着她，喃喃私语说：“玉清，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高兴、兴奋过。我们将开始新的生活……”
凌宇刻意修饰了一番，然后到商店买了一把匕首，一把改刀，一个窃听器，径直朝市府走去，两个保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可凌宇身后那位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农，却被两保安声色俱厉地喝住了，老农死活不走，便被他们一人一边把他给架出去了，摔在街心。没多久，那老农又来了，又被两保安赶走了。凌宇内心里恨恨地骂道：狗奴才，看门的狗，你凶什么，要不是老子有正事，非得凑你们一顿！
市长办公室，门虚掩着，凌宇敲了两下，没人应，便大胆地推开门，没人，闪身进来，掩上房门，坐在市长办公桌前，拿出改刀撬抽屉，办公桌也未上锁，看来，这冯市长刚走不久，而且走得不远，凌宇麻利地装好窃听器，刚要出去，听见皮鞋声由远及近，凌宇便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装着等人的样子。脚步声远去了，他又闪出来，躲到房顶上，调试窃听器，信号一切正常，但过了一会又没有了声音，凌宇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便下去检查了窃听器确认没有问题后，便要离去。突然，他想看看这位市长办公室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不翻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喜之余，凌宇解开衬衣，把那些东西一古脑儿地往里装，然后，又把窃听器重新装在墙上一幅“天下为公”的条幅里面，这才放心地离去。
凌宇到家里一清点：南非宝石钻戒5个，派克金笔10支，翡翠玉香笼1个，翡翠宝塔1座，玉佛1尊，观音1座，金银手饰无数，手枪1把，江渝远洋公司股票，面值壹百万的一匝，壹仟万的一匝，现金500万元。凌宇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平日里自己整天都在为金钱挣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个贪官啊。我仅仅从他的办公室就轻易偷来这么些东西，不知这个狗官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家里一定是遍地黄金了。担心的是这个仅有两点水的冯市长，掉了这么多东西，以他的为人，岂能放过我这个梁上君子，他一定会指使警察局那些狗警官为他疲于奔命，我可得注意，小心行事，只可惜这么多的股票，对于我来说仅是废纸一张，付之一炬吧。望着那蓝色的火苗，闻着那散发出的油墨焦臭味，凌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收拾好其他零碎物品，怀揣了翡翠玉香笼、宝塔、玉佛和观音来到地藏寺，把这些东西全捐了，并拿出1万元捐给寺庙作灯火香油钱。主持问他叫什么名字，凌宇信口胡诌说他叫“梁尚君”。
这之后，凌宇逢酒店便吃，有酒便醉，有人乞讨，一出手就是五十、一百元的。他又买了一辆摩托，一个假发套，一根绳子，准备第二次行动。
凌宇蹲在房顶收听了许久，没有声音。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一敲，没人应，进去一看，没人。凌宇便觉好笑，偌大的政府机关，虽说森严壁垒，谁知这里面却在唱“空城计”。他如法炮制，洗劫了所有的办公室，仅现金就100多万元。他顺手拿了一本工作笔记，看看都记着些什么？
凌宇骑上摩托车来到大西洋餐厅，点了几样名菜，要了酒，慢慢品着。然后，拿出那本工作日记来看，才知这是分管文卫的黄副市长的。这人还有些文才，字写得龙飞风舞。
第一页，年月日，晴。贵族学校剪彩，得红包10000元。10：30到新世纪宾馆召开文艺座谈研讨会，有饭局。
年月日，阴。16时30分黄老板来车，接到华丽夜总会，坐包房，那些女子长得一般，却很开放，有小耍、大耍，够刺激。唱卡拉ok就花了3万多元，黄老板请客，不唱白不唱，不拿白不拿。不过，不要忘了在冯市长面前替黄老板多多美言几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君子动口不动手，摇头晃脑就来钱，何乐而不为呢？
年月日，有雨。这烦人的雨，听得人心烦。好久没有坐办公室了，真有些不适应。灯红酒绿，斛光交错，群莺乱飞，天天如此也够烦的，可一天不去，又有些受不了，真想小曼她们。哦，张秘书来了，她沏了杯茶。瞧她那张脸多动人，要不是冯市长，这猪猡，他也配！唉，张秘书，你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多久……瞧瞧，你看，她的屁股多性感啊。喝一口茶，真香啊！张秘书沏的茶就是好喝，真爽啊！
……
这杂种才过的是日子！这些狗官，如何才能推翻他们，杀了他们是一个办法，但却不是一个好办法，而况旧的去了，新的又来，会搜刮得更厉害，总之都是老百姓遭殃。何不借刀杀人呢？也许我也用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不是说冯市长挤跑了军人政府“华司令”，华司令一定耿耿于怀，何不挑起他们两虎相争？谁敢说华司令就甘心失去市长宝座？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可以击败对方的东西？何不把从冯市长办公室偷得的东西抄写一份清单，还有那本日记，一并献给华司令？也许……
于是，凌宇驱车来到华司令的府邸。
华东升出来接待凌宇。
“你就是华司令？”
“我不是。”
“那请华司令出来讲话。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
华东升见这人这么大的口气，也不见怪，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喜欢广交朋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吩咐看茶，凌宇嚷道，既然华司令这么大的面子，不肯出来，我就告辞了！华东升见他这么急，笑了，说：“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有什么事，我能转达吗？”
“既然华司令不肯见面，那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这位先生，家父进京了，只是你……”
“既然如此，那我等华司令回来再找他，告辞了。”
“慢，既然是家父的朋友，请允许小弟略备些酒菜一叙，不然，家父回来要责怪我慢怠仁兄，怎生是好？”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有事要办！”
华东升执意阻拦，热情挽留，凌宇欲走不能。这时内人出来回禀说，酒菜备好了。凌宇见实在推不掉，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华东升，凌宇推让一番，分宾主入席。华东升斟了一杯茅台酒敬凌宇，凌宇见华东升如此好客，乃英雄大丈夫所为，互通姓名后，也回敬了他一杯。两人都在内心欣赏对方。华东升提议结拜为兄弟。推杯焚香，东升为兄，凌宇为弟，拜天拜地，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然后，华东升又吩咐重新摆酒，又吃了一巡。凌宇问华东升，华司令为何拆了市长一职，华东升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官场斗争，权力倾轧，父亲行伍出身，为人正直，上台之始，拆换了不少不称职的官僚，结识不少江湖好汉，结果得罪群臣；加之久有人窥视父亲的位置，以冯市长为首的，便设计陷害，群起而攻之。父亲一气之下，自动辞去市长一职，结果正中别人奸计，可叹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好在父亲并不看重仕途生涯，但看以冯市长为首的一伙人，欺压百姓，鱼肉人民，拍案而起，想为民伸冤。可惜官官相卫，唉……虽说怨声载道，但没有证据。凌宇在内心升起一种敬意，他原以为华司也是一丘之貉，现在看来冤枉了他。我手中的材料正好帮助华司令重振旗鼓，为民请命。于是对华东升说，东升兄若不嫌弃，我倒愿意助你父亲一臂之力。便把他这次来的目的如此这般地告诉了华东升。
华东升听后摇头叹息说：“贤弟所言及是，但只恐冯市长他不承认，倒打一耙，我们又如何是好？你想想，为什么他掉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报官呢？他若报案，贤弟怕早也是凶多吉少了。再说冯市长，在京城有人，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做官’……”
凌宇着急了，说：“那我们对他就没有办法了？”
“暂时没有，不如先喂肥猪？”
“东升兄，我还有一个办法！”
“请讲！”
“杀了他！”
“杀了他虽说是一个办法，我们曾经也考虑过，但他去了，会来新的贪官。冯国金掉了那么多东西，恐怕是早有准备，若去，只是送死！哦，对了，贤弟现在恐怕凶多吉少，若不嫌弃，就留下来，等父亲回来，我再替贤弟谋个一官半职，封妻荫子如何？”
凌宇笑了，我几次出入市府大院，如入无人之地，又有何凶？再说他又怎么知道就是我干的呢？便说：“感谢仁兄的厚意，只是我凌宇是个粗人，自由惯了，受不了那分苦。”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留。贤弟，这5万元是我的一点心意，贤弟一定不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愚兄。”
凌宇再三推让，华东升哪里肯依，最后，凌宇只好如数收下了。
十二
江天放在北碚遇见了“凌宇”。便上前招呼他。
“喂，凌宇，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叫我？干什么？”
江天放把他拉到一边，说：“来来来，我正要问你一件事。”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只要我认识你就行了。不要装了，凌宇，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嗨，你这人真怪，我的确不认识你！”
奇怪了。分明是凌宇嘛，仔细一看，又似乎不是？文文静静的，还有一丝害怕，这可不是凌宇，难道是常宇？这小子倒是常开我的玩笑，他与凌宇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他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回三门来了？也不回家？哦，对了，也许是他，我们以前读书时，不也是天南海北到处串吗？说不定这小子回三门来泡妞来了。
“哈哈，不用骗我了，常宇，多久回来的？走，快跟我说说。”
“我不认识你？”
拉扯时，一个摩登女郎过来挽着“凌宇”的手臂问：“怎么了，也夫？”
“亚莉，你来得正好，这人一会儿说我叫凌宇，一会儿叫常宇。”
“嗬－有这样的事？”亚莉瞟了江天放一眼，“神经病！也夫－俄罗斯交响乐团在我们市演出，我有票，我们去吧，人力车－”
一个干瘦老年人拉了一辆车过来，也夫不坐，亚莉推推搡搡地强行把他拉上了车。
“喂，快点！”
“是，小姐，你坐好。”
江天放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内心有许多疑惑，是凌宇吧？常宇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凌宇不知编排了一个什么名字去骗那些女孩，江天放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这人不似凌宇的蛮横、霸道，也不似常宇的玩世不恭，他？小心瑾慎、前瞻后顾，难道凌宇能以多面孔出现？如果他费尽心机要扮一个文弱书生，目的何在呢？仅仅是为了骗得那个女孩子的感情？难道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江天放也叫了人力车，悄悄地跟在后面。
人力车夫拉着也夫、亚莉飞快地奔跑，那老年人满头是汗，前胸后襟都湿透了。他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奔跑，亚莉还觉得慢，不断地催。那车夫只顾赶路不慎被一块石头绊倒，也夫、亚莉被甩了出来，亚莉破口骂道：“老不死的，真是丧门星，哎哟，也夫－快来拉我一把。”
也夫从地上爬起来，向车夫奔去，见他的腿磕出了血，便扶他起来，又用手巾给他包扎，惊得车夫说：“少爷，不碍事，那位小姐没摔着吧？”
亚莉走了过来，叫着说：“也夫，我叫你，你没听见？怎么跑来扶这老东西！快走吧，要不赶不上了！”
“这…这…”
“这什么？快走啊！”
“啪！”也夫对亚莉就是一耳光，也夫也惊呆了，我怎么敢打她？我怎么会打她？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轻语说：“对不起，亚莉，我－我不能骗你，他是我父亲。”转身他父亲说，“爸爸，我是不孝之子，我再也不读什么书了，我要挣钱，我要养活你，爸爸，我心里不好受，你不知我有多重的心理负担，我怎忍心看到你拖着疲惫憔悴的身躯，拉着他四肢健全的儿子，我受不了啦！”
那车夫满脸惊惶、毕恭毕敬对亚莉说：“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位少爷在说些什么，我不认识他，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走了？”
“不，爸爸，你不要走！”
那车夫忙用眼色制止也夫说：“如果没有事，我走了，少爷－”
“不，爸爸，你怎么可以否认，你是我的父亲！难道我就不能有你这样的父亲？难道你是我父亲，我会感到可耻？不，恰恰相反，爸爸，我再不读什么书了！明天我就替你去拉车！”亚莉，你走吧，我不该骗你，他就是我父亲，一个人力车夫。你是千金小姐……”
“也夫，不要说了……”亚莉的泪水突眶而出，“郑伯伯，对不起，我不知你就是也夫的父亲……”
那车夫矢口否认“不！不！不！小姐，我不认识这位少爷……”
“郑伯伯，你不用否认，我都知道了，虽然我……但我爱也夫，我就会接受他的一切，现在我更爱他了，我一定要帮助他完成学业……”
“也夫，这位小姐说得对，无论如何，你必须完成学业，我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大半辈子我过来了，为了让你读书，我费了多少心血，你说这样的泄气话，我多伤心啊，你要是想让我高兴，你就应该象你黄风哥那样有本事，你看你月秋伯母多高兴！”也夫的父亲转身对亚莉说，“这位小姐……”
“郑伯伯，你就叫我亚莉吧。”
“是，是，是，亚莉小姐，请愿谅我刚才……我是怕你看不起也夫，说他有一个拉人力车的父亲，现在这个社会是这样，我无所谓了，可也夫他才刚刚开始，只要也夫他好，就是叫我干什么，我也愿意。从小他就死了娘，到现在，多不容易呀，你一定要让他念完书，一定要学到真本事！”
亚莉一个劲地点头，泪水挂在她红扑扑的脸上闪着晶莹的亮光。也夫哭着抱着他父亲，亚莉在一旁感动不已，并在内心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帮助也夫。
这车夫姓郑，叫郑权，人憨厚老实，有的是一身力气，一天到晚拼命地拉车攒钱，娶了媳妇，没多久就生了郑野夫，可天有不测风云，野夫娘生他时，得“产后寒”，不久因无钱医治就死了。郑权又当爹又当妈把他带大，当然也多亏不久，这里来了一个叫黄月秋的女人，拖着一个孩子、一个老妈子，帮助他带带。郑权以及其他车夫们都时常找些浆洗缝补的事叫黄月秋做，以周济她，穷人间相互拉扯。黄月秋的儿子黄风同野夫长大到了入学的年龄，大伙儿见他们聪明伶俐，都纷纷凑钱送他们上学，这两个孩子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深得老师的青睐，他们的国学老师还专门把郑野夫的名字改成郑也夫。后来，黄风考取了上海远东金融大学，由于成绩出色，又考取了英国的剑桥大学。他在四凤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刚毕业，就被远在美国华盛顿当市长的堂姐夏诗怡找到，介绍他进了东方华尔街一家叫房地美的大公司，后被总公司委派到上海分部当了总经理。为此，郑也夫更加用功了，他父亲为了供他上学，便拼命地挣钱，以致身体越来越不行。在外面，若是郑也夫遇见了他，只要有同学在身边，郑权从不招呼他，装着不认识。郑权同黄风的母亲，天长日久，同行们，就连也夫都暗地撮合他们，郑权也有这个意思，特别是黄风走了后，黄月秋一下子老了许多，郑权更加心疼她。但黄月秋似乎在等一个人，对郑权仅是一种感激，从不谈感情。黄风在美国工作时，专门回家接过她，她说什么也不走，说是吃不国外的哪些东西为由拒绝了；后黄风回到上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回家接黄月秋到上海，要享福，但还是被黄月秋以家乡有幸福的记忆为由再次拒绝。其实，是她还在等一个并不可能回来的人，她的全部就是等待和回忆了，这就是她的生活。
江天放从北碚回来，直奔凌宇家。他刚来到胡同口，见一个女的从凌宇家出来，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弹钢琴的女孩。她正朝他迎面走来，江天放便闪在一旁。
凌宇正好也从外面赶回来。凌峰坐在他写的“世路难行钱作马”下面抽着烟，凌宇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往屋里走。凌峰叫住了他：“宇儿，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凌宇板着脸说：“谁堵上你的嘴了？”
“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你的父亲说话？”
“那你希望我能用什么样的口气跟你说？快点，有话就说！”
“混账，我是你爹！”
“我知道你是我爹，可是我没你，这样的爹！”
“好吧，凌宇，你对我这种态度，我不怪你！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平常我是没怎么关心你！”
“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该不是想向我要钱去抽白粉吧，没门！”
“你错了，宇儿，我很对不起你，从来没有给你一个很好的环境。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了，否则没有机会了……”
“唉，老爹—”
“你叫我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唉—，宇儿，我的确不是你爹！”
“开什么玩笑！虽然你不够资格，但你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是不是想用割掉血缘关系，来敲榨我，一笔养老费什么的！”
“凌宇，我真不是你亲爹！”
凌宇见凌峰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信任地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的确不是你亲爹。我也不知道你的亲身父亲是谁？我捡你回来时，有你的生辰八字，好象你还有两个弟弟，你们是三胞胎……”
“不！不！爹……”
“宇儿，我很对不起你，也许当初我不该收养你，或许有一个条件很好的人收养你？我收养你是个错，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宇儿，我对不起你，让你很小就在风雨中，饥一顿饱一顿的，你要原谅我，宇儿……”
“不，爹，你就是我的亲爹。”
“宇儿，为什么今天才告诉你，我想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我不能留下遗憾，你应当去找你的亲爹和你的两个兄弟。”
“不！我不信！”
“这是真的，宇儿！”
“爹，即便是真的，我何必去找他？他生了我，却不养我，等于没生我！”
凌峰咳得很厉害，凌宇抚着他的背说：“爹，不要说了，我只有你！”
“宇儿，我没有给你良好的环境，让你受到良好的教育，我很内疚，可是，我是多么想啊，可我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要怪我，去找你的生身父亲吧，也许当初他有难言的苦衷，也许他今天环境好了，正在到处找你们啦！”
“不，即便他万贯家财，那是他的，我是你的儿子，我要孝顺你，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宇儿，我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爹，你要说什么？无论叫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你看，爹，我有钱，我们不再受穷了！”
“快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干了什么？宇儿，快告诉爹！”
“爹，你不用耽心，这些钱都来得很正当。”
“宇儿，你犯了案，我知道，你拿着这些钱，赶紧同玉清一起逃吧，躲得越远越好！玉清是一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心头有伤的人……”
“不，爹，没得事，我一定要让你安享晚年！”
“宇儿，你不要管我，你爹也年轻过，大风大浪都闯过了，无所谓了，钱这东西，有福之人，据之，用之。我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以前……”
窗外江天放刚想换一下站得麻木的脚，拌倒了一块石头。“咚！”的一声。
“谁？”凌峰、凌宇异口同声地问。
江天放只好现身出来，“是我，凌老伯。”
“你是谁？”
“我叫江天放。”
“江天放？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凌宇接语道：“爹，甭管他，一个臭警察！”
“你？是我吸白粉的事？可你们，为什么不去抓那些卖白粉的呀？抽白粉是我自己的事，又碍你们什么了？我抽了白粉之后，什么烦恼呀，什么不快呀，不满呀，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会因为无聊空虚，而寻找其它什么刺激，也不会因为无钱或其它什么烦恼，而杀人放火！更不会为了一官半职，而卑躬屈膝，就算是对健康不利，可健康是我的，总之，你们不去抓那些男盗女娼，杀人放火的，却经常骚扰我们平民百姓，完全是舍本逐末！”
江天放听凌峰说得头头是道，虽有千万条破绽，但并不去揭破他的诡辩，否则就会让他牵住鼻子了。江天放知道他“声东击西”的策略，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老谋深算，而且深深被他那饱经风霜、有棱有角的脸吸引住了，特别是他脸上那条刀疤，仿佛所有的人世纷争，都雕刻在上面了。
江天放灵感地、武断地将他同祖父的案子牵扯在一起，不知他究竟跟那个案子有没有关系？那个弹钢琴的女孩也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为什么这两个在他第六感觉中出现的人会突然相遇？他们会有什么神秘的联系？这似乎太玄了，但江天放总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而这个叫凌峰的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即便是白粉也抽不走的杀气，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大烟鬼的形象，为什么他会突然说他活不了几天了？与那个女孩的到来有关系吗？为什么她一来后，凌峰就要把心中的秘密，告诉凌宇？否则就是一桩遗憾？本来，他马上就要讲出他的秘密，可恨那块石头岔开了话题，还有凌宇不知干了些什么，怎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多的钱？江天放收回思绪，单刀直入地问：“你认识常相知吗？”
“常相知是谁？”
“那朱石林呢？”
凌峰眼中闪过一丝轻易不让人觉察的惊讶，但江天放注意到了。
“这位警察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走吧。”
江天放见凌峰下了逐客令，只好告退，但内心很高兴，总算不虚此行，看来突破口，也许在那个弹钢琴的女孩那里。
凌峰见江天放远去了，便对凌宇说：“宇儿，你同玉清快逃吧，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地生活。都是我不好！宇儿，我不要你今后，也胆颤心惊、心灵忏悔、伤痛地过日子，那种心灵的折磨、煎熬……宇儿，我为什么酗酒？为什么吸毒？我是怕，只有麻醉自己，我才能生存下来，我不想让你今后象爹爹一样，你快走吧！”
“不，我决不走，振作起来，爹，也算你给我，一次孝敬你老人家的机会吧！”
“宇儿，你的心，我理解，但你最孝敬我的方式，就是同玉清一起远离我，远离这座城市！”
“不，我不会！”
“那我只好死在你面前了！”
无奈，凌宇只好将50万元留给凌峰，威胁他，若不要他也不走了。凌峰只好收了一半，然后，两爷子挥泪依依惜别。
十三
世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是江天放认准的事，他就会去认真对待的。江天放很快就调查到，多次出现在他梦幻中的那个女孩，叫何洁茹，是西南警备司令部华司令的女儿，不知她为什么不姓华而姓何？是她母亲姓何吗？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父亲是华司令，而华司令正是常相知秘密失踪后，调任西南区警备司令兼三门市市长的。看来其中有些联系了。会与华司令有关吗？为什么何洁茹要去找凌峰？凌峰为什么会在见了她之后，便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是华司令指派凌峰杀死常相知一干人？但又似乎不太可能。据江天放他所了解的，当时的华司令远在东北，是在常相知等人失踪后，才调到任三门的……
江涛见她儿子又进入遐思状态，也不打扰他，便自个儿去厨房烧菜去了。她内心总是有一种做母亲的直觉，她总是担心天放，不知为什么，他老是让他如此揪心！
江天放想了许久，实在理不出头绪。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咽了口唾液，见桌上摆好了饭菜，拣了一块在嘴里嚼，嗯，真香，妈妈真好，每天都烧上这么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对了，何不问问妈妈，到底常相知是她的老人公，再说那个年代的事情，她总了解一些吧。
江涛见儿子那馋劲，心里高兴极了，我就是要把他喂得壮壮的，就象他父亲，看看江天放那高大挺拨的身躯，江涛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很快又转化成了一丝忧虑，也不知她担心着什么。不过，她一看见江天放，内心就有说不出的喜悦。她关切地问：“天放，这么久没见到雨婷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过，雨婷这丫头也是，疯疯颠颠的，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到处跑，谁来关心我的儿子啦！”
“妈，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她啦，这不，我们吹了！”
“吹了？多久的事？唉呀，你这孩子！我多久说过雨婷半个不是了？怎么说吹就吹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现代派了？虽说雨婷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少了些女性的温柔，但只要她一结婚，不就好了，再说现在到哪儿去找象雨婷那么正派的。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我认为，男人也怕娶错对象哪。现在的那些女孩子，实在不敢恭维哟，天放，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否则，我跟你没完！”
江天放知道又惹上了，故意岔开话题问：“妈，爸呢？”
“他要陪几个客人，叫我们不用等了。天放，雨婷是有好久没到我们家了，吵架了？”
江天放边吃边说：“妈，我不是你和爸生的吧？”
江涛一惊，问：“你怎么这么说？”
“我总觉得老爸对我不太好，而对常宇却不一样？”
“吃你弟弟的醋了？妈妈不是对你特别好吗？”
“妈妈，我只是开开玩笑，看把你紧张得这个样子。”
江涛总觉得，江天放今天说话有点怪，便说：“是吗，妈妈紧张了吗？天放，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没头没脑的！”
“是这样，我遇见了另外两个同小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你是奇怪这个呀？”
江天放点点头，继续问：“小宇不是你们生的吧？”
“天放，既然你问到了这件事，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把这事对小宇讲，也不要去问你父亲。”
江天放又点点头。
“天放，小宇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可能就是你看到的那两个与小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并不奇怪，他们是仨胞胎，小宇的父亲是个人力车夫，他母亲生下他们三兄弟不久就死了，他父亲迫于无奈，只得把他们分别送了人，于是，我们就收养了他……”
“妈妈，你们真好，特别是爸爸，他更伟大，平常我还怪他偏心，他做得真好！”
“天放，这件事要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小宇知道了，他会接受不了的。”
“但要瞒他一辈子？哦，对了，妈妈，我另外想问问，关于祖父的事。”
“谁？”
“常相知。”
“你问这件事干嘛？”
“关于祖父的事，现在有了一点眉目，我想弄个水落石出。”
“天放，不是你们警察局都没管这件事吗？你又何必……天放，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生活，不要好高鹜远地去追求一些东西，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不要去出风头，好吗？”
“妈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出风头的人吗？不，妈妈，警察局没有管这件事是因为没有线索，作为无头案暂时搁起来了。只要有了线索，就可以申请重新立案侦察。即便是没有人管这件事，我，作为死者的子孙，现姑且认为他是死了吧，更应调查这件事，让真相昭白于天下，而况现在我又掌握了一些线索，马上我就向上请示，重新对该案进行立案侦察。”
“天放，妈妈是耽心你，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是怕……”
“妈妈，你这就多心了，你瞧瞧你儿子多壮，一般的人是对付不了我的！”
江涛听着儿子充满自信的话语，看看他强壮的体魄，笑了，“天放，都这么多年了，会有结果吗？我是怕别人嘲笑你！”
“妈妈，正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作为死者家属，而我又身为警察，若不查出事情的真相，愧对这身衣服，无论如何，不管多么艰辛，不管在任何条件下，我都要矢志不渝，追求我的理想，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为民除害，维护法律的尊严，扶正压邪！”
江涛对她儿子身上那股执拗劲，似乎又看到他父亲的身影，他这牛脾气，不知是福是祸。
凌宇并没离开重庆，就在离他父亲很近的地方租了房子住了下来，他和他父亲，心的距离近了，他了解了他父亲，觉得他很伟大，是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饮佩他，并想效仿他趁年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这天，他窃听到冯市长为筹集资金，准备送给从京城来的特派员，叫张秘书将国家情报卖给史密思博士。
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凌宇从坐椅上直起身歪头探望。
汽车由远而近，车轮碾过公路的下水道铁盖，铁盖跳弹着，与砼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辆车从凌宇汽车旁开过，司机是位年轻女郎。凌宇用眼光跟踪驶去的汽车，这辆尾盖装着行李的车，很快从凌宇的视线中消失。
地下停车场又恢复了平静。凌宇坐下身子，眼光向另一处望去，那儿放着两台车，相距在约二十米。
通道的光线很暗，因此，停车场深处显得模糊，但凌宇知道无论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车里都有人，并且知道车里分别坐着两个男子。
凌宇的车已停放了十三小时左右，他在枯燥无味地等待，但他早已习惯了，现在他必须等待，生活有时不就是等待。
汽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凌宇看了一下手表，但没有看清，大概是晚上戴太阳镜的关系吧，于是凌宇摘了眼镜，看清了是晚上十一点正。
一辆“奔驰”轿车从前面驶过，凌宇目送着“奔驰”车，“奔驰”在通道的旁边停下了。
凌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红、白轿车的前门先打开，从副驾驶坐位上下来一位男子，发动机又开了，从白色车下来的男子站在通道中间，警惕环视四周。
白色轿车也驶上通道，但又在通道上停下了，从红色轿车下来一位高个子男人，暗淡的光线映在他的头发和面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高个子男人打开了“奔驰”车的后车门，跨了进去，而在通道中央的另外一位男子仍旧未动，此时白色、奔驰车都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凌宇在座位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何时浑身已充满了斗志。
等待的时间不足两分钟，高个子男子从奔驰车中走出来，头发闪着徽光，手中拿一个很大的旅行皮箱。
凌宇密切注视着，只见高个男子，回到了那位红色的“皇冠”车上，在通道上站着男子，上了那辆白色轿车。
白色轿车开始启动了，很快“奔驰”跟上了，最后“皇冠”也驶了出去。
凌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几辆车，一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心里开始数数，当数到50时，便发动了汽车，大概比那三辆车慢一分钟左右。
在收费公路口，“皇冠”停了下来，收费亭出口旁能看见“奔驰”的尾灯，但没有出现白色轿车的踪影。
凌宇付过车费后，接过收费单，加大油门，能看见“皇冠”闪着信号灯在行驶，而“奔驰”也不见踪影了。
凌宇放慢车速，跟在“皇冠”后，在两路口前面，“皇冠”停了下来，凌宇面无表情，“皇冠”在此停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无疑，凌宇只好将车从其身边开过，此时停车容易被对方发现，实属下策。
凌宇的眼睛盯着反光镜，只见高个男子从“皇冠”下了车，“皇冠”立即又开走了。男子站在下车处，仍旧提着旅行皮箱，凌宇等“皇冠”从后面超过，踩了刹车，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那男子身旁，见此情景，凌宇松了口气。
出租车在王子饭店停了下来，透过车窗，能看到那男子付完费下车时，凌宇已稍先下了车，凌宇若无其事地迈开了脚步，同时感到浑身的皮肤和肌肉都在收缩，实际上这种紧张感仅是心情与神经。高个男子与凌宇差不多是并排走进饭店大门的，这时，凌宇才有机会在近距离内，看清对方的面容。
饭店服务员上前替那个男子提皮箱。
“没关系……”那位男子笑容落面地说，一只手在胸前摆着。
服务员低头走开了，凌宇觉察到，直至到房间，服务员仍显得很不自然，那高个男子通过总服务台径直走向电梯口处，这一下，又是凌宇未预料到的。
大概他还有同伴，此时在房间等他吧，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在总服务台取钥匙了。凌宇不得不这样考虑，同伴人数的多少，将给他的工作带来团难。
在电梯口处，高个男子停住了脚步，凌宇很快地在他旁边站着，那儿先还站着一对夫妻似的白种男女，两人手拉手站着，等电梯开门，见此情景突然引起了凌宇的思绪，在不远的将来，我也会同阮玉清一道象眼前这对男女，到全世界去旅行。但凌宇立即又把思绪拉了回来，他抱以微笑，在即将采取重大行动前，突然涌出这份感觉，的确有些唐突和可笑。电梯铃又响了，电梯打开了门，那男的用手扶在女人的背上，进了电梯，凌宇最后进电梯。那女人伸手按了二十一层的键子，随后那高个男子按了二十三层的键子，并用眼看凌宇，那意思是：你去几层呢？我愿意为你效劳。
“谢谢，我也是到二十三层。”凌宇微笑说。
在电梯中，高个男子将皮箱放下，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戒指中心嵌着一颗蓝宝石，如果握打可以巧妙地作为凶器。
电梯到了二十三层，高个男子先出去，凌宇跟在那男子身后走上了走廊，大约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在静静的走廊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凌宇感到火热与疼痛，高个男子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一间门外停下并按响了门铃。凌宇从那男子的身后走了过去，在旁边一间客室的门前停住脚，心中估计与那男子大致相距五米。凌宇装着在风衣里拿钥匙，拿出了刀。高个男子发了声音，从房间传出回答声。凌宇此时感到世界仿佛凝固，时间仿佛停止了，高个男子站着的门打开了，凌宇慢慢转过身来，男子正在跨进房门，凌宇弯腰一跳，就到了高个男人背后，一声短短的惊叫，是女人发出的，女人长长的裙子颤动一下，凌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情景，刚进屋的男子停住了，愕然地转过身来，凌宇右手拿刀，左手关门。高个男子把皮箱向后面扔去，女人跑了过来，凌宇飞起一脚向那男子的腹部踢去，男人一声哀鸣，弯下腰去，凌宇又抓住男人的肩将其在墙上碰打，女人将皮箱抱在胸前朝房间里跑去。
“不准嚎叫！”凌宇低吼道。男子试图直起身子，凌宇又是两脚，男人发出沉闷的声音，双肩耷下来，凌宇又在那男人的下腭上重重地补了一拳，随后将刀贴在他的喉口，男人吓得魂飞天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了。
女子抱着皮箱，乖乖地站在床边。凌宇抓住男子的西服，将他拖到床边，女人向另一房间逃去。
“爬在床上。”
凌宇的刀在男子喉部碰了碰，男人充血的眼睛翻着白眼，双膝一软，跪在床前，身子伏在床上，凌宇离那男人有一米远的距离。
“把箱子拿来！”凌宇对那女人命令道。
那女人皱着细眉，但最终还是把皮箱放在床边，后退到屋角。凌宇让那男人打开皮箱，只见装满了捆好的钞票。
凌宇来到女人面前，没有开口，用刀伸进那女人的睡裙，刀光闪闪，割断了睡裙的左右肩带，睡衣落了下来，女人赤身裸体地向旁边逃跑。高耸的乳峰，在左右抖动着，地上只留下睡裙，女的靠墙吓软了。
“你的裸体大概不愿意叫人欣赏吧，你必须放老实！”
凌宇抱起皮箱走出了房门，在走廊上和电梯中，都没遇到任何人。此时大概是零晨一点，凌宇的车，进了一条小街，当确认没有跟踪的车后，转了一个弯，把车停在一幢小公寓的的停车场里。
凌宇乘电梯上了楼，在走廊的尽头进了自己租的房子里。凌宇将皮箱放在桌上，脱去上衣，解下领带，摘下假发和太阳镜，拿出一支烟点上，坐在沙发上，随即打开了皮箱。
那高个子男人同那女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那矮胖男子面前。矮胖男人坐在沙发上，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他架着二郎腿，嘴里含了一支大号雪茄，面无表情，似乎在看着这对男女，又似乎没有看，一双眼睛半睁半闭。
“张秘书，事情办得怎么样？”
“冯市长，本来我们已经办好了这事，却不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冯市长的脸一下跨了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张秘书，我平常待你怎么样？”
那个叫张秘书的女人吓得两腿发抖，“砰！”的一枪，站在张秘书身边的那个男人已应声倒在血泊中。
“张秘书，凡是背叛我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冯市长……”
“嗯—，张秘书，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的人生准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是，冯市长，我姓张的鞍前马后，替你做了不少事，要背叛你也不是今天，以前从我手里经过的款子比今天少吗？请你相信我，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好吧，米士张，我相信你，可是这次的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怎么会走漏了风声？不是你出卖了我，就是我出卖了我自己？”
“冯市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十天以内我一定替你追回这笔巨款，不然我就拿我的人头来见你！”
“十天？”
“是的，十天。虽然我已经记下了这次袭击我们那人的相貌，但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要十天时间，哪怕是把三门城重新翻一遍，我也要查出这人，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张秘书，你跟我多年，如果我不给你这次机会，末免太不近情义了，但十天太长，五天吧？怎么样？张秘书，五天没问题吧？”
“多谢冯市长，我告辞了！”
张秘书刚转过身，正准备开门离去，“砰！”的一枪打在她的腿上，张秘书转身怒视着冯吼叫道：“为什么？”
“张秘书，你把这事办砸了，根本就没脸回来见我！”
“本来我是不准备回来见你的！但做人应该讲个信用！”
“我相信你没有拿那笔钱，但我必须杀了你！对不起，张秘书！”
张秘书咆哮道：“冯国金！你这个二点水！你这个伪君子！既然你知道，我没有拿你那笔钱，你还要杀我？你这个人渣！没有我张京华，你会有今天？从始到今，我张京华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把我利用够了，就想杀我灭口？”
“没办法，京华，我也不忍心杀你，但你明知这事关重大……”
“冯国金，算我张京华瞎了眼，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定会遭报应的！杀呀，快杀了我呀，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冯国金干的一桩一桩的血案了！”
不知多时，凌宇持枪闯了进来，逼向冯国金。“你以为杀了一个张京华就没人知道你干的好事了？难道你们不知道隔墙有耳吗？你以为杀了张京华，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了？冯国金，收起你的枪吧，现在你即便是杀了张京华也无用，除非你连我也一起杀了！”
冯国金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张京华此时也回过神来，指着凌宇说：“就是他，就是他抢走你的钱！冯国金，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我要亲手宰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着便奔向冯国金，撕打着他。冯国金还以为凌宇同张京华合谋抢了他的钱，歹毒不过妇人心！我冯国金竟败在这个女人手中，真是成亦张京华，败亦张京华。任凭张京华发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住手！张京华，你这个淫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相互勾结，盗卖国家情报！不错，是我抢了你们的钱！你们不是喜欢钱吗？”说着凌宇便把那只从张京华他们手中抢来的皮箱摔在地上说，“今天，我也给你们带来了。”
冯国金同张京华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意思，既然抢了钱，为什么又要拿来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凌宇用枪指着冯国金说：“冯市长，冯国金你不是喜欢钱吗？你竟敢盗卖国家机密给史密叫博士，不知你头上长了几个脑袋？快呀，打开皮箱，那里面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还是万丈深渊？”
冯国金以为是计，两腿筛糠样的发着抖，哪里还敢去开皮箱？
“怎么？不敢了，这么多钱不要了？”说着凌宇打开皮箱，里面整整齐齐、崭崭新新的钞票，花花绿绿，闪着绿光，晃着，直刺人的眼。
“怎么，来拿呀！冯国金！张京华，你也来拿！”说着凌宇抓起一把钞票掷向冯国金、张京华，然后又一把一把地抛向上空，钞票飞满了整个房间。
冯国金瞪大双眼，但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故作镇定地说：“这位仁兄，不知高姓大名，要冯某做什么？只要我冯国金做得到的，就是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凌宇仰天大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冯国金也会跪下来求我！”
“扑通”一声，冯国金果然跪了下来，厚颜无耻地说：“这位英雄，不知冯某什么地方得罪了，万望给小人一个机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冯国金，你何不考虑一下才回答，难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
“这可是你说的，冯国金，那我老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想要你这颗脑袋！”
“这……我是说，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冯国金，你看我是来要钱的吗？告诉你吧，我是国家安全局清风敢死队的队员，享有杀无赦的特权。我早就注意你了！你这个民族败类，卖国贱！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身为父母官，却贪脏枉法，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今天我就地处决你！冯国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
冯国金对凌宇的话深信不疑，俗话说做贱心虚。他以为身为市长，握有大权，可以为所欲为。哪知还有人管得了他们！他在京的同乡也曾多次告诫过，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以为山高皇帝远，现在总统害怕重演军阀割据的历史，加之地方腐败，国库空虚，岌岌可危。为了巩固统治，现专门成立了廉政公署。公署的署长亲自下令，抽派高级警官到全国各地卧底负责调查地方官员的收支情况，就象过去的“钦差大臣”一样，手握“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不同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些“钦差大臣”是谁，也许是高级官员，也有可能是一般职员，弄得下面的官僚都收敛了手脚，做出廉洁奉公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据说此次行动叫“正本清源”，冯国金想，我命休矣，谁叫我贪图钱财，这不，撞枪口了！不过，反正一死，何不垂死挣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清风敢死队也好，神风敢死队也罢。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心，便试探着说：“却不知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为了国家，为了中华民族，我又何必计较个人得失！”
“敢问英雄贵姓？”
“在下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国家清风敢死队高级警司，凌宇便是！现在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凌警司不愧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想在我临死之前说几句话，请凌警司一定要叫我说下去。”
凌宇叼了一支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对冯国金说：“说吧！”
“凌宇警司，我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许多幻想，我并不是生来就这么坏的，我也曾有过闪光的历史和动人的故事，可是，随着地位的不断上升，权力无限扩大，特别是看见我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可我冯国金虽说是堂堂市长，在外却寒伧得很，我知道，不要看到平时别人对我毕恭毕敬，他们都是冲着我这顶“市长”帽子来的，如果没有这顶帽子，走在大街上会有谁认识你？只有钱，有钱便有了一切，你难道没看见哪里有夜总会开业，就有我冯市长剪彩的身影吗？为什么？难道我们市长的工作就是剪剪彩？如果说这样，就说我们关心重视某项工作了，可我们又重视的是什么？KTV？说白了，剪彩有钱拿，有红包得，看看身边的人，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钱权交易，他们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相反却利用他们非法得来的钱财四处活动，他们的权力相反长大了！凌警司，我也是人，我也不笨，为什么别人可以的，我却不行？我觉得自己太幼稚，为了什么空洞的理想，简直是浪费我的青春，我觉得我被玩弄、利用了，我要报复！我要索取，凭自己的能力，凭借手中的权力，大捞一把，人生是短暂的，精力和权力都是有限的，只有金钱才是万能的！所以我奉劝，凌警司，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也许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不只是这屋里的钱，就是你要我所有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都会给你的！”
“是这样？冯国金，那我告诉你，这皮箱里的钱都是假的，你们被那个老外骗了，不过我已经宰掉了这个外国佬……”
冯国金内心一阵惊喜，惊的是这个史密思竟会骗他，喜的是这个凌警司却杀了他，只要能收买他，我就万事大吉了。五亿，十亿，只要你凌宇开个口，我都会给你，只要我握有权力，就不愁捞不回来！
“凌警司，只要你放了我，我保你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五个亿！”
他见凌宇一直没开腔，便从伍亿涨到了十亿，哭丧着脸，说：“凌警司，求你放了我，我只有这么多钱，我给你磕头了！”
凌宇宇见他捣头如蒜，便说：“好吧，冯国金，瞎子见钱眼开，我凌宇也就看在钱的份上放你一马，可是我的钱呢？”
“凌警司，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自当孝敬你，只是我没把钱带在身上，请给我时间，我去给你准备。”
“好吧，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会跟你联系的，冯国金我是不怕你耍花样的，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是！是！是！我冯国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我怎敢跟凌警司作对，跟凌警司作对岂不是跟政府作对？我何必作茧自缚？”
“明白就好。”说着凌宇用枪托打昏了冯国金，又打昏了张京华，扬长而去。
十四
凌宇回到他租的房间里，换了装，刚好推门，江天放就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说：“凌宇，你被捕了！”
凌宇耸耸肩，潇洒地伸出手。江天放用手铐把他同自己铐在一起，一同来的胡警司对江天放命令道：“杀了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命令，听到了吗？江天放，执行命令！”
“可是……”
胡警司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江天放的头说：“杀死他！”
不容江天放考虑。“砰！”的一枪，胡警司已栽倒在地，江天放吓出了一身冷汗，凌峰的枪，又指着江天放说：“快，打开手铐！”
凌宇惊喜地叫道：“爸爸—”
“打开手铐！”
“凌峰，你袭击警察，跟我一道去自首吧！”
“少废话，快把手铐打开！”
“凌峰，你不要乱来，你儿子犯了案，你帮助他逃走，罪加一等，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当带他到警局去自首！”
凌峰紧逼了过去，用枪托打昏了江天放，然后摸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凌宇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父亲，哭泣道：“爹，我没走，我……”
凌峰拍着他的头，说：“好了，好了，宇儿，爹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可是，对了，宇儿，你快逃吧，这儿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不，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可以连累爹呢？”
“宇儿，不牵连也牵连了，你爹曾经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已经老了，无所谓了，也许是报应吧，今天一切都由我来承担，这25万你拿着，同玉清一起远走高飞吧！”
“可是……”
“没什么犹豫的，快同玉清一起逃吧！”
凌宇知道拗不过他父亲，便假意答应了。之后，他怀着满腔的仇恨直奔冯国金的府邸。
原来，那冯国金虽然相信凌宇是清风敢死队的，但他对凌宇讲的那些话并不全信，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并没诚心诚意回来准备钱。这个冯国金，虽然只有二点水，但玩弄权术颇有一套。当初华司令下台之时，市长呼声最高的是当时的刘部长及其他几个人选，但冯国金很富有心计，先是利用张京华制造了刘部长的桃色新闻，刘部长只好易地做官。其他几个人，他便借助高强这个大财团的资助。这个高强是上海一家大公司重庆分部的总经理。但他不单是个总经理，而且他还是黑道上的头目，冯国金与之相互勾结，利用黑社会杀死了其他几个竞争对手，又得到高强大力的财力支持，冯国金又走“夫人”路线，冯夫人揣了大量的金银，利用同乡关系，贿赂重要官员，终于力排众义，登上市长宝座。冯国金是个聪明人，玩弄权术，高强又当上警察局长。凌宇刚走，冯国金就打电话叫来高强，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凌宇就地处决，为了安全，并要对凌宇住过的地方实行“焦土政策”。
冯国金刚刚送走高强，又令侍卫官进卧室检查一遍，方才进出，两名侍卫官轮流值班，守在卧室门口。他刚进屋来，凌宇用枪指着他的头，左手轻轻扣上门，冯国金吓得瘫了下来，说：“凌警司，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这就叫人去拿。”
“冯国金，你不用再耍什么花样了，你知道吗，你派来的那个什么胡警司已经上西天了，看来，你还不知道什叫敢死队！你叫他们都进来吧。”
“不敢，小人不敢！大人不计小人过，凌大人，钱，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我就去拿。”
冯国金带着凌宇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打开重重铁门之后，来到地下室。室内有许多货柜，上面成列着古玩，陶瓷器皿，珠宝，在灯下熠熠生辉，冯国金指着那个很大的保险柜说：“凌大人，钱都在里面，钥匙在这里，要多少你自己取吧。”
凌宇用“来福枪”指着冯国金的太阳穴，狠狠抵了两下，吓得冯国金连连求饶，并打开保险柜，凌宇望着一砣一堆的纸币，兴奋得说不话来，把旅行包甩给了冯国金，冯国金把保险柜里的东西都装在了那只旅行包里，递给凌宇说：“请凌大人遵守诺言！”
“冯国金，对你这样的人，我用得着讲信用？现在我让你多活几分钟，是你必须得保护我离开这里，对不起，冯市长，只好借用你的身体了！”
凌宇用枪抵着冯国金的腰，然后又在冯国金的身上装上烈性炸药，便与他并肩往外走。
“可是，凌警司，反正都是死，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这里！我们都得活下去，好好地生活，你才会有时间去消耗那笔钱，否则它也会连同你我化为灰烬！”
“看来你又可以多活几日了！”
“这是上天的旨意，可是我怎么敢相信你？在送你安全离天这里之后，你不杀我呢？”
“这样，你不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吗？现在我把你我铐在一起，并把点火的开关给你，等你送我离开这里，你便可以要回枪，否则你便引爆炸弹！”
“这恐怕……还是我拿枪，你来掌握开关吧！”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不！还是按你说的办吧。”
其实无论冯国金怎么算，他都会失算。因为凌宇早就算到冯国金这样的人贪生怕死，结果事先他早就御掉了莱福枪里的子弹，真正有子弹的左轮手枪藏在他的左腋下，而他所安放的炸药也是假的，所以无论冯国金怎么选择，他都会上当。
凌宇离开了冯国金的府邸，甩掉了手中的莱福枪，掏出左轮手枪，吓得冯国金语无伦次地说：“不要乱来，凌宇，否则我按了！”
“你按呀，为什么不按呀，你不按，我可要开枪了！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得告诉你，冯市长，‘二点水’冯国金，我可不是什么清风敢死队队员，不过我真希望有这么一个敢死队，专门来杀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民族的败类、卖国贼，那么今天，就请允许我代表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杀了你，冯国金。”
冯国金便劲地按动开关，却没有任何反应。凌宇见此仰天大笑道：“冯国金，记住吧，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不！不！不！求求你，凌大人……”
江天放被凌峰打昏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来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江天放拼命地朝前走，想走出这暗暗的地方？乎有人在叫他。
“天放，天放—”
江天放不禁毛骨悚然，头发直竖。
“快，天放，哎哟……”
那声音凄惨无比，似乎要刺破江天放的耳膜，江天放便问：“你是谁？”
接着在这空旷无垠的黑暗中传来了回声“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没人回答？江天放又问：“是谁在叫我？”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有“是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的回声，由近及远，似乎在嘲笑江天放，江天放便要拔腿离去。
“不要离开我！天放—”
“你？”
“快来救我，天放—”
“你是谁，你在哪儿？”
突然，光亮一闪。江天放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浑身是血，戴着脚镣手铐，被两个差人押着，那两个人竟是牛头、马面。
“我这是在哪儿？你们是谁？”
“这里是阴朝地府，你误闯到我们这儿，快滚吧！否则连你也收在这儿！”
“那个女孩是谁？”
“她叫何洁茹，是个冤死鬼！”
“何洁茹？”
“天放，快来救我！”
“你们放了她！”
“江天放，你不要防碍我们‘执行公务’！你也是警察，应该知道我们差人是很辛苦的！”
江天放很理解地闪在一旁，可何洁茹凄惨地说：“天放，救救我，他们是要我死呀！”
“可是……”
“可是，雨婷不是说你很爱我吗？”
江天放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现在爱我吗？”
江天放仍旧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管你爱不爱我，江天放，你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你是个警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说那迟那时快，江天放掏出枪对准牛头说：“放了她！”
“江天放，我劝你还是少管我们的事！”
“既然你们都说她是冤枉的，为什么不放了她？”
“这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管拿人！”
“少废话，放了她，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江天放，阴阳相隔，你快走吧，再不走，恐怕你也回不去了！”
“放了她，我开枪了！”
马面冷笑着说：“你开呀！”
“马面，你怎么这么无情，如果我的枪指着你的头，你会叫开枪吗？”
牛头哈哈大笑说：“江天放，念你是一位英雄，我告诉你吧，你的枪打不死我，不信你打吧。”
江天放朝马面就是一枪，“砰！”的一声，硝烟四起，马面却安然无恙，江天放惊慌失措。
一声枪响，惊醒了江天放，他摸摸身上，冰冷无比，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异样，他又摸摸自己的头，还在，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他心头。对了，何洁茹？说不定她会有危险。
红玫瑰餐厅。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江天放拔出手枪，搜索着前进。何洁茹匍伏在钢琴上，头发散乱，背上中了几枪，白色连衣裙洇着殷红的鲜血。江天放扳过她，她脸色苍白，嘴唇泛青，气若游丝。他抱起她就往外冲。
江天放被一群警察堵了回来，胡警司的老弟拿着话筒对江天放喊道：“江天放，你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走出来，否则我们就攻进来了，我数一、二、三……”
“胡警司，我是来救人的，快叫救护车！”
“江天放，你杀了餐厅所有职员，杀了何洁茹小姐，不要再罗嗦了，赶快投降吧！”
江天放放下何美茹，准备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凌宇出现在江天放的身后，说：“怎么，你要去送死？”
“不，最多他们把我抓起来，但何小姐就有救了！”
“江天放，我看你是条汉子，我劝你不要去送死了！”
“不会的，我是警察，胡警司虽然想公报私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而况杀死了他哥哥的是你们，不是我，我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了，救了洁茹，再来抓你！”
“好吧，请便，不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刚才杀何洁茹的就是这帮警察！”
“你胡说！回头再找你！”说着江天放便拉开大厅的门对外面吼道：“胡警司！”
“砰！”的一声，子弹从江天放耳边呼啸而过。其实这一枪是江天放平时要好的警友提醒他，叫他不要出来。
胡警司转身对开枪的那人吼道：“谁叫你开枪的！”
江天放愤愤地骂道：“妈的，这可怎么办？”
“这里有个后门，你抱何小姐先离开，我来给你断后。”
“不。”
“救人要紧，由不得你想那么多了！”
“好吧，不过，你不准开枪打那些警察。”
“哼！先解决你自己的事情吧。”
江天放抱着何洁茹没走多远，何洁茹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光泽，有气无力地喊着，“天放—，你歇歇，我有话对你说。”
江天放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虽然内心很痛苦，但不想给她一个遗憾，便停了下来。
“天放，雨婷说你爱我，是吗？”
江天放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但我不知为什么，心里老是想起你弹钢琴的样子。”
“那你现在爱我吗？”
“不知道，但也许，你永远是我心中的一个梦。”
“天放，其实我很爱你，以前我并不知道，自从雨婷来找我后，我才发觉我自己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你，但同时又恨你，因为你长得太象一个人了，我恨他，是他弄得我家破人亡。天放，你一定想知道这一切，我为什么会死？在我的化妆盒里有一封信，看后你会明白一切的，还有，天放，雨婷她很爱你，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你说得对，也许我只是你心中的一个梦而已。天放，你能吻吻我吗？”
江天放象圣徒一样虔诚地吻了吻何洁茹，何洁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痛苦地说：“快，快，快去找凌峰，他那儿有你需要的答案。”
凌宇从阮玉清的嘴上，拿过了那支烟，自个儿点上了，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问：“玉清，你瞧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想我们还能干什么？”
“玉清！你真的不怪我？”
“我怪你？怎么会呢？”
“玉清，你不要看平时我不在意，吊二郎当的样子，其实，我内心很不好受，我瞧不起我自己，我是这么的无能，有时，我真想砸烂这个脏肮的世界，杀了那些贪官污吏，打富济贫……”
“瞧瞧，你又来了不是？只知道什么打呀杀的！这个社会能行吗？凌宇，你内心的苦闷，我知道，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玉清，你不能理解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爱你，虽然我不愿意说出来，看到你在外面抛头露面，你不知，我心里有多难受，我还是个男人吗？却要你来养活，我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我再也不能这么生活了！我要奋斗！玉清，哪怕用命去挣，我也要让你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是的，这个社会有人用钱来买命，那，我就用命来换钱，只要能让你我过好日子！玉清，我真的爱你！”
“不，凌宇，我一听见你说这些，我就怕。宇，你平安，我才平安，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可是，玉清，现在就是我们想过那种平淡的生活也不行了！”凌宇的眼里闪耀着无限光辉，阮玉清似乎从他坚定的眼里读懂了一切。他成熟了，有一种谁也不能阻挡的力量，他似乎决定了做一件事，即便是她也阻止不了啦。在咖啡店里，当凌宇得知那个矮胖男人，就是当今三门响当当的冯市长，他内心就决定了，要去大干一场。
“凌宇，我怕？”阮玉清深情地望着他。
“怕什么，有我在！”
“我就是怕……”
“怕我不在了？玉清，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干的！”
“我冷。”
凌宇便用他高大魁梧的身体紧紧地拥着她。阮玉清仔细地端详着凌宇，仿佛不认识他，或者要好好地重新地认识他，或者从来没有这样认识过他。他低下头，温柔地吻着她，喃喃私语说：“玉清，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高兴、兴奋过。我们将开始新的生活……”
凌宇刻意修饰了一番，然后到商店买了一把匕首，一把改刀，一个窃听器，径直朝市府走去，两个保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可凌宇身后那位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农，却被两保安声色俱厉地喝住了，老农死活不走，便被他们一人一边把他给架出去了，摔在街心。没多久，那老农又来了，又被两保安赶走了。凌宇内心里恨恨地骂道：狗奴才，看门的狗，你凶什么，要不是老子有正事，非得凑你们一顿！
市长办公室，门虚掩着，凌宇敲了两下，没人应，便大胆地推开门，没人，闪身进来，掩上房门，坐在市长办公桌前，拿出改刀撬抽屉，办公桌也未上锁，看来，这冯市长刚走不久，而且走得不远，凌宇麻利地装好窃听器，刚要出去，听见皮鞋声由远及近，凌宇便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装着等人的样子。脚步声远去了，他又闪出来，躲到房顶上，调试窃听器，信号一切正常，但过了一会又没有了声音，凌宇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便下去检查了窃听器确认没有问题后，便要离去。突然，他想看看这位市长办公室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不翻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喜之余，凌宇解开衬衣，把那些东西一古脑儿地往里装，然后，又把窃听器重新装在墙上一幅“天下为公”的条幅里面，这才放心地离去。
凌宇到家里一清点：南非宝石钻戒5个，派克金笔10支，翡翠玉香笼1个，翡翠宝塔1座，玉佛1尊，观音1座，金银手饰无数，手枪1把，江渝远洋公司股票，面值壹百万的一匝，壹仟万的一匝，现金500万元。凌宇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平日里自己整天都在为金钱挣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个贪官啊。我仅仅从他的办公室就轻易偷来这么些东西，不知这个狗官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家里一定是遍地黄金了。担心的是这个仅有两点水的冯市长，掉了这么多东西，以他的为人，岂能放过我这个梁上君子，他一定会指使警察局那些狗警官为他疲于奔命，我可得注意，小心行事，只可惜这么多的股票，对于我来说仅是废纸一张，付之一炬吧。望着那蓝色的火苗，闻着那散发出的油墨焦臭味，凌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收拾好其他零碎物品，怀揣了翡翠玉香笼、宝塔、玉佛和观音来到地藏寺，把这些东西全捐了，并拿出1万元捐给寺庙作灯火香油钱。主持问他叫什么名字，凌宇信口胡诌说他叫“梁尚君”。
这之后，凌宇逢酒店便吃，有酒便醉，有人乞讨，一出手就是五十、一百元的。他又买了一辆摩托，一个假发套，一根绳子，准备第二次行动。
凌宇蹲在房顶收听了许久，没有声音。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一敲，没人应，进去一看，没人。凌宇便觉好笑，偌大的政府机关，虽说森严壁垒，谁知这里面却在唱“空城计”。他如法炮制，洗劫了所有的办公室，仅现金就100多万元。他顺手拿了一本工作笔记，看看都记着些什么？
凌宇骑上摩托车来到大西洋餐厅，点了几样名菜，要了酒，慢慢品着。然后，拿出那本工作日记来看，才知这是分管文卫的黄副市长的。这人还有些文才，字写得龙飞风舞。
第一页，年月日，晴。贵族学校剪彩，得红包10000元。10：30到新世纪宾馆召开文艺座谈研讨会，有饭局。
年月日，阴。16时30分黄老板来车，接到华丽夜总会，坐包房，那些女子长得一般，却很开放，有小耍、大耍，够刺激。唱卡拉ok就花了3万多元，黄老板请客，不唱白不唱，不拿白不拿。不过，不要忘了在冯市长面前替黄老板多多美言几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君子动口不动手，摇头晃脑就来钱，何乐而不为呢？
年月日，有雨。这烦人的雨，听得人心烦。好久没有坐办公室了，真有些不适应。灯红酒绿，斛光交错，群莺乱飞，天天如此也够烦的，可一天不去，又有些受不了，真想小曼她们。哦，张秘书来了，她沏了杯茶。瞧她那张脸多动人，要不是冯市长，这猪猡，他也配！唉，张秘书，你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多久……瞧瞧，你看，她的屁股多性感啊。喝一口茶，真香啊！张秘书沏的茶就是好喝，真爽啊！
……
这杂种才过的是日子！这些狗官，如何才能推翻他们，杀了他们是一个办法，但却不是一个好办法，而况旧的去了，新的又来，会搜刮得更厉害，总之都是老百姓遭殃。何不借刀杀人呢？也许我也用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不是说冯市长挤跑了军人政府“华司令”，华司令一定耿耿于怀，何不挑起他们两虎相争？谁敢说华司令就甘心失去市长宝座？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可以击败对方的东西？何不把从冯市长办公室偷得的东西抄写一份清单，还有那本日记，一并献给华司令？也许……
于是，凌宇驱车来到华司令的府邸。
华东升出来接待凌宇。
“你就是华司令？”
“我不是。”
“那请华司令出来讲话。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
华东升见这人这么大的口气，也不见怪，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喜欢广交朋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吩咐看茶，凌宇嚷道，既然华司令这么大的面子，不肯出来，我就告辞了！华东升见他这么急，笑了，说：“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有什么事，我能转达吗？”
“既然华司令不肯见面，那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这位先生，家父进京了，只是你……”
“既然如此，那我等华司令回来再找他，告辞了。”
“慢，既然是家父的朋友，请允许小弟略备些酒菜一叙，不然，家父回来要责怪我慢怠仁兄，怎生是好？”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有事要办！”
华东升执意阻拦，热情挽留，凌宇欲走不能。这时内人出来回禀说，酒菜备好了。凌宇见实在推不掉，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华东升，凌宇推让一番，分宾主入席。华东升斟了一杯茅台酒敬凌宇，凌宇见华东升如此好客，乃英雄大丈夫所为，互通姓名后，也回敬了他一杯。两人都在内心欣赏对方。华东升提议结拜为兄弟。推杯焚香，东升为兄，凌宇为弟，拜天拜地，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然后，华东升又吩咐重新摆酒，又吃了一巡。凌宇问华东升，华司令为何拆了市长一职，华东升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官场斗争，权力倾轧，父亲行伍出身，为人正直，上台之始，拆换了不少不称职的官僚，结识不少江湖好汉，结果得罪群臣；加之久有人窥视父亲的位置，以冯市长为首的，便设计陷害，群起而攻之。父亲一气之下，自动辞去市长一职，结果正中别人奸计，可叹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好在父亲并不看重仕途生涯，但看以冯市长为首的一伙人，欺压百姓，鱼肉人民，拍案而起，想为民伸冤。可惜官官相卫，唉……虽说怨声载道，但没有证据。凌宇在内心升起一种敬意，他原以为华司也是一丘之貉，现在看来冤枉了他。我手中的材料正好帮助华司令重振旗鼓，为民请命。于是对华东升说，东升兄若不嫌弃，我倒愿意助你父亲一臂之力。便把他这次来的目的如此这般地告诉了华东升。
华东升听后摇头叹息说：“贤弟所言及是，但只恐冯市长他不承认，倒打一耙，我们又如何是好？你想想，为什么他掉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报官呢？他若报案，贤弟怕早也是凶多吉少了。再说冯市长，在京城有人，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做官’……”
凌宇着急了，说：“那我们对他就没有办法了？”
“暂时没有，不如先喂肥猪？”
“东升兄，我还有一个办法！”
“请讲！”
“杀了他！”
“杀了他虽说是一个办法，我们曾经也考虑过，但他去了，会来新的贪官。冯国金掉了那么多东西，恐怕是早有准备，若去，只是送死！哦，对了，贤弟现在恐怕凶多吉少，若不嫌弃，就留下来，等父亲回来，我再替贤弟谋个一官半职，封妻荫子如何？”
凌宇笑了，我几次出入市府大院，如入无人之地，又有何凶？再说他又怎么知道就是我干的呢？便说：“感谢仁兄的厚意，只是我凌宇是个粗人，自由惯了，受不了那分苦。”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留。贤弟，这5万元是我的一点心意，贤弟一定不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愚兄。”
凌宇再三推让，华东升哪里肯依，最后，凌宇只好如数收下了。
十二
江天放在北碚遇见了“凌宇”。便上前招呼他。
“喂，凌宇，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叫我？干什么？”
江天放把他拉到一边，说：“来来来，我正要问你一件事。”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只要我认识你就行了。不要装了，凌宇，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嗨，你这人真怪，我的确不认识你！”
奇怪了。分明是凌宇嘛，仔细一看，又似乎不是？文文静静的，还有一丝害怕，这可不是凌宇，难道是常宇？这小子倒是常开我的玩笑，他与凌宇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他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回三门来了？也不回家？哦，对了，也许是他，我们以前读书时，不也是天南海北到处串吗？说不定这小子回三门来泡妞来了。
“哈哈，不用骗我了，常宇，多久回来的？走，快跟我说说。”
“我不认识你？”
拉扯时，一个摩登女郎过来挽着“凌宇”的手臂问：“怎么了，也夫？”
“亚莉，你来得正好，这人一会儿说我叫凌宇，一会儿叫常宇。”
“嗬－有这样的事？”亚莉瞟了江天放一眼，“神经病！也夫－俄罗斯交响乐团在我们市演出，我有票，我们去吧，人力车－”
一个干瘦老年人拉了一辆车过来，也夫不坐，亚莉推推搡搡地强行把他拉上了车。
“喂，快点！”
“是，小姐，你坐好。”
江天放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内心有许多疑惑，是凌宇吧？常宇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凌宇不知编排了一个什么名字去骗那些女孩，江天放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这人不似凌宇的蛮横、霸道，也不似常宇的玩世不恭，他？小心瑾慎、前瞻后顾，难道凌宇能以多面孔出现？如果他费尽心机要扮一个文弱书生，目的何在呢？仅仅是为了骗得那个女孩子的感情？难道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江天放也叫了人力车，悄悄地跟在后面。
人力车夫拉着也夫、亚莉飞快地奔跑，那老年人满头是汗，前胸后襟都湿透了。他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奔跑，亚莉还觉得慢，不断地催。那车夫只顾赶路不慎被一块石头绊倒，也夫、亚莉被甩了出来，亚莉破口骂道：“老不死的，真是丧门星，哎哟，也夫－快来拉我一把。”
也夫从地上爬起来，向车夫奔去，见他的腿磕出了血，便扶他起来，又用手巾给他包扎，惊得车夫说：“少爷，不碍事，那位小姐没摔着吧？”
亚莉走了过来，叫着说：“也夫，我叫你，你没听见？怎么跑来扶这老东西！快走吧，要不赶不上了！”
“这…这…”
“这什么？快走啊！”
“啪！”也夫对亚莉就是一耳光，也夫也惊呆了，我怎么敢打她？我怎么会打她？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轻语说：“对不起，亚莉，我－我不能骗你，他是我父亲。”转身他父亲说，“爸爸，我是不孝之子，我再也不读什么书了，我要挣钱，我要养活你，爸爸，我心里不好受，你不知我有多重的心理负担，我怎忍心看到你拖着疲惫憔悴的身躯，拉着他四肢健全的儿子，我受不了啦！”
那车夫满脸惊惶、毕恭毕敬对亚莉说：“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位少爷在说些什么，我不认识他，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走了？”
“不，爸爸，你不要走！”
那车夫忙用眼色制止也夫说：“如果没有事，我走了，少爷－”
“不，爸爸，你怎么可以否认，你是我的父亲！难道我就不能有你这样的父亲？难道你是我父亲，我会感到可耻？不，恰恰相反，爸爸，我再不读什么书了！明天我就替你去拉车！”亚莉，你走吧，我不该骗你，他就是我父亲，一个人力车夫。你是千金小姐……”
“也夫，不要说了……”亚莉的泪水突眶而出，“郑伯伯，对不起，我不知你就是也夫的父亲……”
那车夫矢口否认“不！不！不！小姐，我不认识这位少爷……”
“郑伯伯，你不用否认，我都知道了，虽然我……但我爱也夫，我就会接受他的一切，现在我更爱他了，我一定要帮助他完成学业……”
“也夫，这位小姐说得对，无论如何，你必须完成学业，我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大半辈子我过来了，为了让你读书，我费了多少心血，你说这样的泄气话，我多伤心啊，你要是想让我高兴，你就应该象你黄风哥那样有本事，你看你月秋伯母多高兴！”也夫的父亲转身对亚莉说，“这位小姐……”
“郑伯伯，你就叫我亚莉吧。”
“是，是，是，亚莉小姐，请愿谅我刚才……我是怕你看不起也夫，说他有一个拉人力车的父亲，现在这个社会是这样，我无所谓了，可也夫他才刚刚开始，只要也夫他好，就是叫我干什么，我也愿意。从小他就死了娘，到现在，多不容易呀，你一定要让他念完书，一定要学到真本事！”
亚莉一个劲地点头，泪水挂在她红扑扑的脸上闪着晶莹的亮光。也夫哭着抱着他父亲，亚莉在一旁感动不已，并在内心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帮助也夫。
这车夫姓郑，叫郑权，人憨厚老实，有的是一身力气，一天到晚拼命地拉车攒钱，娶了媳妇，没多久就生了郑野夫，可天有不测风云，野夫娘生他时，得“产后寒”，不久因无钱医治就死了。郑权又当爹又当妈把他带大，当然也多亏不久，这里来了一个叫黄月秋的女人，拖着一个孩子、一个老妈子，帮助他带带。郑权以及其他车夫们都时常找些浆洗缝补的事叫黄月秋做，以周济她，穷人间相互拉扯。黄月秋的儿子黄风同野夫长大到了入学的年龄，大伙儿见他们聪明伶俐，都纷纷凑钱送他们上学，这两个孩子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深得老师的青睐，他们的国学老师还专门把郑野夫的名字改成郑也夫。后来，黄风考取了上海远东金融大学，由于成绩出色，又考取了英国的剑桥大学。他在四凤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刚毕业，就被远在美国华盛顿当市长的堂姐夏诗怡找到，介绍他进了东方华尔街一家叫房地美的大公司，后被总公司委派到上海分部当了总经理。为此，郑也夫更加用功了，他父亲为了供他上学，便拼命地挣钱，以致身体越来越不行。在外面，若是郑也夫遇见了他，只要有同学在身边，郑权从不招呼他，装着不认识。郑权同黄风的母亲，天长日久，同行们，就连也夫都暗地撮合他们，郑权也有这个意思，特别是黄风走了后，黄月秋一下子老了许多，郑权更加心疼她。但黄月秋似乎在等一个人，对郑权仅是一种感激，从不谈感情。黄风在美国工作时，专门回家接过她，她说什么也不走，说是吃不国外的哪些东西为由拒绝了；后黄风回到上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回家接黄月秋到上海，要享福，但还是被黄月秋以家乡有幸福的记忆为由再次拒绝。其实，是她还在等一个并不可能回来的人，她的全部就是等待和回忆了，这就是她的生活。
江天放从北碚回来，直奔凌宇家。他刚来到胡同口，见一个女的从凌宇家出来，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弹钢琴的女孩。她正朝他迎面走来，江天放便闪在一旁。
凌宇正好也从外面赶回来。凌峰坐在他写的“世路难行钱作马”下面抽着烟，凌宇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往屋里走。凌峰叫住了他：“宇儿，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凌宇板着脸说：“谁堵上你的嘴了？”
“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你的父亲说话？”
“那你希望我能用什么样的口气跟你说？快点，有话就说！”
“混账，我是你爹！”
“我知道你是我爹，可是我没你，这样的爹！”
“好吧，凌宇，你对我这种态度，我不怪你！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平常我是没怎么关心你！”
“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该不是想向我要钱去抽白粉吧，没门！”
“你错了，宇儿，我很对不起你，从来没有给你一个很好的环境。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了，否则没有机会了……”
“唉，老爹—”
“你叫我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唉—，宇儿，我的确不是你爹！”
“开什么玩笑！虽然你不够资格，但你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是不是想用割掉血缘关系，来敲榨我，一笔养老费什么的！”
“凌宇，我真不是你亲爹！”
凌宇见凌峰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信任地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的确不是你亲爹。我也不知道你的亲身父亲是谁？我捡你回来时，有你的生辰八字，好象你还有两个弟弟，你们是三胞胎……”
“不！不！爹……”
“宇儿，我很对不起你，也许当初我不该收养你，或许有一个条件很好的人收养你？我收养你是个错，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宇儿，我对不起你，让你很小就在风雨中，饥一顿饱一顿的，你要原谅我，宇儿……”
“不，爹，你就是我的亲爹。”
“宇儿，为什么今天才告诉你，我想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我不能留下遗憾，你应当去找你的亲爹和你的两个兄弟。”
“不！我不信！”
“这是真的，宇儿！”
“爹，即便是真的，我何必去找他？他生了我，却不养我，等于没生我！”
凌峰咳得很厉害，凌宇抚着他的背说：“爹，不要说了，我只有你！”
“宇儿，我没有给你良好的环境，让你受到良好的教育，我很内疚，可是，我是多么想啊，可我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要怪我，去找你的生身父亲吧，也许当初他有难言的苦衷，也许他今天环境好了，正在到处找你们啦！”
“不，即便他万贯家财，那是他的，我是你的儿子，我要孝顺你，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宇儿，我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爹，你要说什么？无论叫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你看，爹，我有钱，我们不再受穷了！”
“快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干了什么？宇儿，快告诉爹！”
“爹，你不用耽心，这些钱都来得很正当。”
“宇儿，你犯了案，我知道，你拿着这些钱，赶紧同玉清一起逃吧，躲得越远越好！玉清是一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心头有伤的人……”
“不，爹，没得事，我一定要让你安享晚年！”
“宇儿，你不要管我，你爹也年轻过，大风大浪都闯过了，无所谓了，钱这东西，有福之人，据之，用之。我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以前……”
窗外江天放刚想换一下站得麻木的脚，拌倒了一块石头。“咚！”的一声。
“谁？”凌峰、凌宇异口同声地问。
江天放只好现身出来，“是我，凌老伯。”
“你是谁？”
“我叫江天放。”
“江天放？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凌宇接语道：“爹，甭管他，一个臭警察！”
“你？是我吸白粉的事？可你们，为什么不去抓那些卖白粉的呀？抽白粉是我自己的事，又碍你们什么了？我抽了白粉之后，什么烦恼呀，什么不快呀，不满呀，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会因为无聊空虚，而寻找其它什么刺激，也不会因为无钱或其它什么烦恼，而杀人放火！更不会为了一官半职，而卑躬屈膝，就算是对健康不利，可健康是我的，总之，你们不去抓那些男盗女娼，杀人放火的，却经常骚扰我们平民百姓，完全是舍本逐末！”
江天放听凌峰说得头头是道，虽有千万条破绽，但并不去揭破他的诡辩，否则就会让他牵住鼻子了。江天放知道他“声东击西”的策略，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老谋深算，而且深深被他那饱经风霜、有棱有角的脸吸引住了，特别是他脸上那条刀疤，仿佛所有的人世纷争，都雕刻在上面了。
江天放灵感地、武断地将他同祖父的案子牵扯在一起，不知他究竟跟那个案子有没有关系？那个弹钢琴的女孩也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为什么这两个在他第六感觉中出现的人会突然相遇？他们会有什么神秘的联系？这似乎太玄了，但江天放总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而这个叫凌峰的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即便是白粉也抽不走的杀气，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大烟鬼的形象，为什么他会突然说他活不了几天了？与那个女孩的到来有关系吗？为什么她一来后，凌峰就要把心中的秘密，告诉凌宇？否则就是一桩遗憾？本来，他马上就要讲出他的秘密，可恨那块石头岔开了话题，还有凌宇不知干了些什么，怎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多的钱？江天放收回思绪，单刀直入地问：“你认识常相知吗？”
“常相知是谁？”
“那朱石林呢？”
凌峰眼中闪过一丝轻易不让人觉察的惊讶，但江天放注意到了。
“这位警察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走吧。”
江天放见凌峰下了逐客令，只好告退，但内心很高兴，总算不虚此行，看来突破口，也许在那个弹钢琴的女孩那里。
凌峰见江天放远去了，便对凌宇说：“宇儿，你同玉清快逃吧，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地生活。都是我不好！宇儿，我不要你今后，也胆颤心惊、心灵忏悔、伤痛地过日子，那种心灵的折磨、煎熬……宇儿，我为什么酗酒？为什么吸毒？我是怕，只有麻醉自己，我才能生存下来，我不想让你今后象爹爹一样，你快走吧！”
“不，我决不走，振作起来，爹，也算你给我，一次孝敬你老人家的机会吧！”
“宇儿，你的心，我理解，但你最孝敬我的方式，就是同玉清一起远离我，远离这座城市！”
“不，我不会！”
“那我只好死在你面前了！”
无奈，凌宇只好将50万元留给凌峰，威胁他，若不要他也不走了。凌峰只好收了一半，然后，两爷子挥泪依依惜别。
十三
世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是江天放认准的事，他就会去认真对待的。江天放很快就调查到，多次出现在他梦幻中的那个女孩，叫何洁茹，是西南警备司令部华司令的女儿，不知她为什么不姓华而姓何？是她母亲姓何吗？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父亲是华司令，而华司令正是常相知秘密失踪后，调任西南区警备司令兼三门市市长的。看来其中有些联系了。会与华司令有关吗？为什么何洁茹要去找凌峰？凌峰为什么会在见了她之后，便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是华司令指派凌峰杀死常相知一干人？但又似乎不太可能。据江天放他所了解的，当时的华司令远在东北，是在常相知等人失踪后，才调到任三门的……
江涛见她儿子又进入遐思状态，也不打扰他，便自个儿去厨房烧菜去了。她内心总是有一种做母亲的直觉，她总是担心天放，不知为什么，他老是让他如此揪心！
江天放想了许久，实在理不出头绪。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咽了口唾液，见桌上摆好了饭菜，拣了一块在嘴里嚼，嗯，真香，妈妈真好，每天都烧上这么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对了，何不问问妈妈，到底常相知是她的老人公，再说那个年代的事情，她总了解一些吧。
江涛见儿子那馋劲，心里高兴极了，我就是要把他喂得壮壮的，就象他父亲，看看江天放那高大挺拨的身躯，江涛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很快又转化成了一丝忧虑，也不知她担心着什么。不过，她一看见江天放，内心就有说不出的喜悦。她关切地问：“天放，这么久没见到雨婷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过，雨婷这丫头也是，疯疯颠颠的，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到处跑，谁来关心我的儿子啦！”
“妈，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她啦，这不，我们吹了！”
“吹了？多久的事？唉呀，你这孩子！我多久说过雨婷半个不是了？怎么说吹就吹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现代派了？虽说雨婷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少了些女性的温柔，但只要她一结婚，不就好了，再说现在到哪儿去找象雨婷那么正派的。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我认为，男人也怕娶错对象哪。现在的那些女孩子，实在不敢恭维哟，天放，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否则，我跟你没完！”
江天放知道又惹上了，故意岔开话题问：“妈，爸呢？”
“他要陪几个客人，叫我们不用等了。天放，雨婷是有好久没到我们家了，吵架了？”
江天放边吃边说：“妈，我不是你和爸生的吧？”
江涛一惊，问：“你怎么这么说？”
“我总觉得老爸对我不太好，而对常宇却不一样？”
“吃你弟弟的醋了？妈妈不是对你特别好吗？”
“妈妈，我只是开开玩笑，看把你紧张得这个样子。”
江涛总觉得，江天放今天说话有点怪，便说：“是吗，妈妈紧张了吗？天放，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没头没脑的！”
“是这样，我遇见了另外两个同小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你是奇怪这个呀？”
江天放点点头，继续问：“小宇不是你们生的吧？”
“天放，既然你问到了这件事，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把这事对小宇讲，也不要去问你父亲。”
江天放又点点头。
“天放，小宇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可能就是你看到的那两个与小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并不奇怪，他们是仨胞胎，小宇的父亲是个人力车夫，他母亲生下他们三兄弟不久就死了，他父亲迫于无奈，只得把他们分别送了人，于是，我们就收养了他……”
“妈妈，你们真好，特别是爸爸，他更伟大，平常我还怪他偏心，他做得真好！”
“天放，这件事要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小宇知道了，他会接受不了的。”
“但要瞒他一辈子？哦，对了，妈妈，我另外想问问，关于祖父的事。”
“谁？”
“常相知。”
“你问这件事干嘛？”
“关于祖父的事，现在有了一点眉目，我想弄个水落石出。”
“天放，不是你们警察局都没管这件事吗？你又何必……天放，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生活，不要好高鹜远地去追求一些东西，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不要去出风头，好吗？”
“妈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出风头的人吗？不，妈妈，警察局没有管这件事是因为没有线索，作为无头案暂时搁起来了。只要有了线索，就可以申请重新立案侦察。即便是没有人管这件事，我，作为死者的子孙，现姑且认为他是死了吧，更应调查这件事，让真相昭白于天下，而况现在我又掌握了一些线索，马上我就向上请示，重新对该案进行立案侦察。”
“天放，妈妈是耽心你，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是怕……”
“妈妈，你这就多心了，你瞧瞧你儿子多壮，一般的人是对付不了我的！”
江涛听着儿子充满自信的话语，看看他强壮的体魄，笑了，“天放，都这么多年了，会有结果吗？我是怕别人嘲笑你！”
“妈妈，正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作为死者家属，而我又身为警察，若不查出事情的真相，愧对这身衣服，无论如何，不管多么艰辛，不管在任何条件下，我都要矢志不渝，追求我的理想，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为民除害，维护法律的尊严，扶正压邪！”
江涛对她儿子身上那股执拗劲，似乎又看到他父亲的身影，他这牛脾气，不知是福是祸。
凌宇并没离开重庆，就在离他父亲很近的地方租了房子住了下来，他和他父亲，心的距离近了，他了解了他父亲，觉得他很伟大，是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饮佩他，并想效仿他趁年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这天，他窃听到冯市长为筹集资金，准备送给从京城来的特派员，叫张秘书将国家情报卖给史密思博士。
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凌宇从坐椅上直起身歪头探望。
汽车由远而近，车轮碾过公路的下水道铁盖，铁盖跳弹着，与砼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辆车从凌宇汽车旁开过，司机是位年轻女郎。凌宇用眼光跟踪驶去的汽车，这辆尾盖装着行李的车，很快从凌宇的视线中消失。
地下停车场又恢复了平静。凌宇坐下身子，眼光向另一处望去，那儿放着两台车，相距在约二十米。
通道的光线很暗，因此，停车场深处显得模糊，但凌宇知道无论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车里都有人，并且知道车里分别坐着两个男子。
凌宇的车已停放了十三小时左右，他在枯燥无味地等待，但他早已习惯了，现在他必须等待，生活有时不就是等待。
汽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凌宇看了一下手表，但没有看清，大概是晚上戴太阳镜的关系吧，于是凌宇摘了眼镜，看清了是晚上十一点正。
一辆“奔驰”轿车从前面驶过，凌宇目送着“奔驰”车，“奔驰”在通道的旁边停下了。
凌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红、白轿车的前门先打开，从副驾驶坐位上下来一位男子，发动机又开了，从白色车下来的男子站在通道中间，警惕环视四周。
白色轿车也驶上通道，但又在通道上停下了，从红色轿车下来一位高个子男人，暗淡的光线映在他的头发和面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高个子男人打开了“奔驰”车的后车门，跨了进去，而在通道中央的另外一位男子仍旧未动，此时白色、奔驰车都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凌宇在座位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何时浑身已充满了斗志。
等待的时间不足两分钟，高个子男子从奔驰车中走出来，头发闪着徽光，手中拿一个很大的旅行皮箱。
凌宇密切注视着，只见高个男子，回到了那位红色的“皇冠”车上，在通道上站着男子，上了那辆白色轿车。
白色轿车开始启动了，很快“奔驰”跟上了，最后“皇冠”也驶了出去。
凌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几辆车，一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心里开始数数，当数到50时，便发动了汽车，大概比那三辆车慢一分钟左右。
在收费公路口，“皇冠”停了下来，收费亭出口旁能看见“奔驰”的尾灯，但没有出现白色轿车的踪影。
凌宇付过车费后，接过收费单，加大油门，能看见“皇冠”闪着信号灯在行驶，而“奔驰”也不见踪影了。
凌宇放慢车速，跟在“皇冠”后，在两路口前面，“皇冠”停了下来，凌宇面无表情，“皇冠”在此停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无疑，凌宇只好将车从其身边开过，此时停车容易被对方发现，实属下策。
凌宇的眼睛盯着反光镜，只见高个男子从“皇冠”下了车，“皇冠”立即又开走了。男子站在下车处，仍旧提着旅行皮箱，凌宇等“皇冠”从后面超过，踩了刹车，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那男子身旁，见此情景，凌宇松了口气。
出租车在王子饭店停了下来，透过车窗，能看到那男子付完费下车时，凌宇已稍先下了车，凌宇若无其事地迈开了脚步，同时感到浑身的皮肤和肌肉都在收缩，实际上这种紧张感仅是心情与神经。高个男子与凌宇差不多是并排走进饭店大门的，这时，凌宇才有机会在近距离内，看清对方的面容。
饭店服务员上前替那个男子提皮箱。
“没关系……”那位男子笑容落面地说，一只手在胸前摆着。
服务员低头走开了，凌宇觉察到，直至到房间，服务员仍显得很不自然，那高个男子通过总服务台径直走向电梯口处，这一下，又是凌宇未预料到的。
大概他还有同伴，此时在房间等他吧，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在总服务台取钥匙了。凌宇不得不这样考虑，同伴人数的多少，将给他的工作带来团难。
在电梯口处，高个男子停住了脚步，凌宇很快地在他旁边站着，那儿先还站着一对夫妻似的白种男女，两人手拉手站着，等电梯开门，见此情景突然引起了凌宇的思绪，在不远的将来，我也会同阮玉清一道象眼前这对男女，到全世界去旅行。但凌宇立即又把思绪拉了回来，他抱以微笑，在即将采取重大行动前，突然涌出这份感觉，的确有些唐突和可笑。电梯铃又响了，电梯打开了门，那男的用手扶在女人的背上，进了电梯，凌宇最后进电梯。那女人伸手按了二十一层的键子，随后那高个男子按了二十三层的键子，并用眼看凌宇，那意思是：你去几层呢？我愿意为你效劳。
“谢谢，我也是到二十三层。”凌宇微笑说。
在电梯中，高个男子将皮箱放下，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戒指中心嵌着一颗蓝宝石，如果握打可以巧妙地作为凶器。
电梯到了二十三层，高个男子先出去，凌宇跟在那男子身后走上了走廊，大约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在静静的走廊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凌宇感到火热与疼痛，高个男子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一间门外停下并按响了门铃。凌宇从那男子的身后走了过去，在旁边一间客室的门前停住脚，心中估计与那男子大致相距五米。凌宇装着在风衣里拿钥匙，拿出了刀。高个男子发了声音，从房间传出回答声。凌宇此时感到世界仿佛凝固，时间仿佛停止了，高个男子站着的门打开了，凌宇慢慢转过身来，男子正在跨进房门，凌宇弯腰一跳，就到了高个男人背后，一声短短的惊叫，是女人发出的，女人长长的裙子颤动一下，凌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情景，刚进屋的男子停住了，愕然地转过身来，凌宇右手拿刀，左手关门。高个男子把皮箱向后面扔去，女人跑了过来，凌宇飞起一脚向那男子的腹部踢去，男人一声哀鸣，弯下腰去，凌宇又抓住男人的肩将其在墙上碰打，女人将皮箱抱在胸前朝房间里跑去。
“不准嚎叫！”凌宇低吼道。男子试图直起身子，凌宇又是两脚，男人发出沉闷的声音，双肩耷下来，凌宇又在那男人的下腭上重重地补了一拳，随后将刀贴在他的喉口，男人吓得魂飞天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了。
女子抱着皮箱，乖乖地站在床边。凌宇抓住男子的西服，将他拖到床边，女人向另一房间逃去。
“爬在床上。”
凌宇的刀在男子喉部碰了碰，男人充血的眼睛翻着白眼，双膝一软，跪在床前，身子伏在床上，凌宇离那男人有一米远的距离。
“把箱子拿来！”凌宇对那女人命令道。
那女人皱着细眉，但最终还是把皮箱放在床边，后退到屋角。凌宇让那男人打开皮箱，只见装满了捆好的钞票。
凌宇来到女人面前，没有开口，用刀伸进那女人的睡裙，刀光闪闪，割断了睡裙的左右肩带，睡衣落了下来，女人赤身裸体地向旁边逃跑。高耸的乳峰，在左右抖动着，地上只留下睡裙，女的靠墙吓软了。
“你的裸体大概不愿意叫人欣赏吧，你必须放老实！”
凌宇抱起皮箱走出了房门，在走廊上和电梯中，都没遇到任何人。此时大概是零晨一点，凌宇的车，进了一条小街，当确认没有跟踪的车后，转了一个弯，把车停在一幢小公寓的的停车场里。
凌宇乘电梯上了楼，在走廊的尽头进了自己租的房子里。凌宇将皮箱放在桌上，脱去上衣，解下领带，摘下假发和太阳镜，拿出一支烟点上，坐在沙发上，随即打开了皮箱。
那高个子男人同那女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那矮胖男子面前。矮胖男人坐在沙发上，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他架着二郎腿，嘴里含了一支大号雪茄，面无表情，似乎在看着这对男女，又似乎没有看，一双眼睛半睁半闭。
“张秘书，事情办得怎么样？”
“冯市长，本来我们已经办好了这事，却不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冯市长的脸一下跨了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张秘书，我平常待你怎么样？”
那个叫张秘书的女人吓得两腿发抖，“砰！”的一枪，站在张秘书身边的那个男人已应声倒在血泊中。
“张秘书，凡是背叛我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冯市长……”
“嗯—，张秘书，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的人生准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是，冯市长，我姓张的鞍前马后，替你做了不少事，要背叛你也不是今天，以前从我手里经过的款子比今天少吗？请你相信我，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好吧，米士张，我相信你，可是这次的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怎么会走漏了风声？不是你出卖了我，就是我出卖了我自己？”
“冯市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十天以内我一定替你追回这笔巨款，不然我就拿我的人头来见你！”
“十天？”
“是的，十天。虽然我已经记下了这次袭击我们那人的相貌，但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要十天时间，哪怕是把三门城重新翻一遍，我也要查出这人，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张秘书，你跟我多年，如果我不给你这次机会，末免太不近情义了，但十天太长，五天吧？怎么样？张秘书，五天没问题吧？”
“多谢冯市长，我告辞了！”
张秘书刚转过身，正准备开门离去，“砰！”的一枪打在她的腿上，张秘书转身怒视着冯吼叫道：“为什么？”
“张秘书，你把这事办砸了，根本就没脸回来见我！”
“本来我是不准备回来见你的！但做人应该讲个信用！”
“我相信你没有拿那笔钱，但我必须杀了你！对不起，张秘书！”
张秘书咆哮道：“冯国金！你这个二点水！你这个伪君子！既然你知道，我没有拿你那笔钱，你还要杀我？你这个人渣！没有我张京华，你会有今天？从始到今，我张京华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把我利用够了，就想杀我灭口？”
“没办法，京华，我也不忍心杀你，但你明知这事关重大……”
“冯国金，算我张京华瞎了眼，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定会遭报应的！杀呀，快杀了我呀，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冯国金干的一桩一桩的血案了！”
不知多时，凌宇持枪闯了进来，逼向冯国金。“你以为杀了一个张京华就没人知道你干的好事了？难道你们不知道隔墙有耳吗？你以为杀了张京华，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了？冯国金，收起你的枪吧，现在你即便是杀了张京华也无用，除非你连我也一起杀了！”
冯国金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张京华此时也回过神来，指着凌宇说：“就是他，就是他抢走你的钱！冯国金，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我要亲手宰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着便奔向冯国金，撕打着他。冯国金还以为凌宇同张京华合谋抢了他的钱，歹毒不过妇人心！我冯国金竟败在这个女人手中，真是成亦张京华，败亦张京华。任凭张京华发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住手！张京华，你这个淫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相互勾结，盗卖国家情报！不错，是我抢了你们的钱！你们不是喜欢钱吗？”说着凌宇便把那只从张京华他们手中抢来的皮箱摔在地上说，“今天，我也给你们带来了。”
冯国金同张京华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意思，既然抢了钱，为什么又要拿来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凌宇用枪指着冯国金说：“冯市长，冯国金你不是喜欢钱吗？你竟敢盗卖国家机密给史密叫博士，不知你头上长了几个脑袋？快呀，打开皮箱，那里面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还是万丈深渊？”
冯国金以为是计，两腿筛糠样的发着抖，哪里还敢去开皮箱？
“怎么？不敢了，这么多钱不要了？”说着凌宇打开皮箱，里面整整齐齐、崭崭新新的钞票，花花绿绿，闪着绿光，晃着，直刺人的眼。
“怎么，来拿呀！冯国金！张京华，你也来拿！”说着凌宇抓起一把钞票掷向冯国金、张京华，然后又一把一把地抛向上空，钞票飞满了整个房间。
冯国金瞪大双眼，但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故作镇定地说：“这位仁兄，不知高姓大名，要冯某做什么？只要我冯国金做得到的，就是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凌宇仰天大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冯国金也会跪下来求我！”
“扑通”一声，冯国金果然跪了下来，厚颜无耻地说：“这位英雄，不知冯某什么地方得罪了，万望给小人一个机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冯国金，你何不考虑一下才回答，难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
“这可是你说的，冯国金，那我老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想要你这颗脑袋！”
“这……我是说，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冯国金，你看我是来要钱的吗？告诉你吧，我是国家安全局清风敢死队的队员，享有杀无赦的特权。我早就注意你了！你这个民族败类，卖国贱！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身为父母官，却贪脏枉法，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今天我就地处决你！冯国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
冯国金对凌宇的话深信不疑，俗话说做贱心虚。他以为身为市长，握有大权，可以为所欲为。哪知还有人管得了他们！他在京的同乡也曾多次告诫过，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以为山高皇帝远，现在总统害怕重演军阀割据的历史，加之地方腐败，国库空虚，岌岌可危。为了巩固统治，现专门成立了廉政公署。公署的署长亲自下令，抽派高级警官到全国各地卧底负责调查地方官员的收支情况，就象过去的“钦差大臣”一样，手握“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不同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些“钦差大臣”是谁，也许是高级官员，也有可能是一般职员，弄得下面的官僚都收敛了手脚，做出廉洁奉公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据说此次行动叫“正本清源”，冯国金想，我命休矣，谁叫我贪图钱财，这不，撞枪口了！不过，反正一死，何不垂死挣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清风敢死队也好，神风敢死队也罢。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心，便试探着说：“却不知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为了国家，为了中华民族，我又何必计较个人得失！”
“敢问英雄贵姓？”
“在下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国家清风敢死队高级警司，凌宇便是！现在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凌警司不愧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想在我临死之前说几句话，请凌警司一定要叫我说下去。”
凌宇叼了一支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对冯国金说：“说吧！”
“凌宇警司，我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许多幻想，我并不是生来就这么坏的，我也曾有过闪光的历史和动人的故事，可是，随着地位的不断上升，权力无限扩大，特别是看见我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可我冯国金虽说是堂堂市长，在外却寒伧得很，我知道，不要看到平时别人对我毕恭毕敬，他们都是冲着我这顶“市长”帽子来的，如果没有这顶帽子，走在大街上会有谁认识你？只有钱，有钱便有了一切，你难道没看见哪里有夜总会开业，就有我冯市长剪彩的身影吗？为什么？难道我们市长的工作就是剪剪彩？如果说这样，就说我们关心重视某项工作了，可我们又重视的是什么？KTV？说白了，剪彩有钱拿，有红包得，看看身边的人，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钱权交易，他们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相反却利用他们非法得来的钱财四处活动，他们的权力相反长大了！凌警司，我也是人，我也不笨，为什么别人可以的，我却不行？我觉得自己太幼稚，为了什么空洞的理想，简直是浪费我的青春，我觉得我被玩弄、利用了，我要报复！我要索取，凭自己的能力，凭借手中的权力，大捞一把，人生是短暂的，精力和权力都是有限的，只有金钱才是万能的！所以我奉劝，凌警司，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也许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不只是这屋里的钱，就是你要我所有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都会给你的！”
“是这样？冯国金，那我告诉你，这皮箱里的钱都是假的，你们被那个老外骗了，不过我已经宰掉了这个外国佬……”
冯国金内心一阵惊喜，惊的是这个史密思竟会骗他，喜的是这个凌警司却杀了他，只要能收买他，我就万事大吉了。五亿，十亿，只要你凌宇开个口，我都会给你，只要我握有权力，就不愁捞不回来！
“凌警司，只要你放了我，我保你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五个亿！”
他见凌宇一直没开腔，便从伍亿涨到了十亿，哭丧着脸，说：“凌警司，求你放了我，我只有这么多钱，我给你磕头了！”
凌宇宇见他捣头如蒜，便说：“好吧，冯国金，瞎子见钱眼开，我凌宇也就看在钱的份上放你一马，可是我的钱呢？”
“凌警司，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自当孝敬你，只是我没把钱带在身上，请给我时间，我去给你准备。”
“好吧，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会跟你联系的，冯国金我是不怕你耍花样的，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是！是！是！我冯国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我怎敢跟凌警司作对，跟凌警司作对岂不是跟政府作对？我何必作茧自缚？”
“明白就好。”说着凌宇用枪托打昏了冯国金，又打昏了张京华，扬长而去。
十四
凌宇回到他租的房间里，换了装，刚好推门，江天放就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说：“凌宇，你被捕了！”
凌宇耸耸肩，潇洒地伸出手。江天放用手铐把他同自己铐在一起，一同来的胡警司对江天放命令道：“杀了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命令，听到了吗？江天放，执行命令！”
“可是……”
胡警司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江天放的头说：“杀死他！”
不容江天放考虑。“砰！”的一枪，胡警司已栽倒在地，江天放吓出了一身冷汗，凌峰的枪，又指着江天放说：“快，打开手铐！”
凌宇惊喜地叫道：“爸爸—”
“打开手铐！”
“凌峰，你袭击警察，跟我一道去自首吧！”
“少废话，快把手铐打开！”
“凌峰，你不要乱来，你儿子犯了案，你帮助他逃走，罪加一等，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当带他到警局去自首！”
凌峰紧逼了过去，用枪托打昏了江天放，然后摸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凌宇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父亲，哭泣道：“爹，我没走，我……”
凌峰拍着他的头，说：“好了，好了，宇儿，爹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可是，对了，宇儿，你快逃吧，这儿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不，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可以连累爹呢？”
“宇儿，不牵连也牵连了，你爹曾经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已经老了，无所谓了，也许是报应吧，今天一切都由我来承担，这25万你拿着，同玉清一起远走高飞吧！”
“可是……”
“没什么犹豫的，快同玉清一起逃吧！”
凌宇知道拗不过他父亲，便假意答应了。之后，他怀着满腔的仇恨直奔冯国金的府邸。
原来，那冯国金虽然相信凌宇是清风敢死队的，但他对凌宇讲的那些话并不全信，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并没诚心诚意回来准备钱。这个冯国金，虽然只有二点水，但玩弄权术颇有一套。当初华司令下台之时，市长呼声最高的是当时的刘部长及其他几个人选，但冯国金很富有心计，先是利用张京华制造了刘部长的桃色新闻，刘部长只好易地做官。其他几个人，他便借助高强这个大财团的资助。这个高强是上海一家大公司重庆分部的总经理。但他不单是个总经理，而且他还是黑道上的头目，冯国金与之相互勾结，利用黑社会杀死了其他几个竞争对手，又得到高强大力的财力支持，冯国金又走“夫人”路线，冯夫人揣了大量的金银，利用同乡关系，贿赂重要官员，终于力排众义，登上市长宝座。冯国金是个聪明人，玩弄权术，高强又当上警察局长。凌宇刚走，冯国金就打电话叫来高强，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凌宇就地处决，为了安全，并要对凌宇住过的地方实行“焦土政策”。
冯国金刚刚送走高强，又令侍卫官进卧室检查一遍，方才进出，两名侍卫官轮流值班，守在卧室门口。他刚进屋来，凌宇用枪指着他的头，左手轻轻扣上门，冯国金吓得瘫了下来，说：“凌警司，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这就叫人去拿。”
“冯国金，你不用再耍什么花样了，你知道吗，你派来的那个什么胡警司已经上西天了，看来，你还不知道什叫敢死队！你叫他们都进来吧。”
“不敢，小人不敢！大人不计小人过，凌大人，钱，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我就去拿。”
冯国金带着凌宇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打开重重铁门之后，来到地下室。室内有许多货柜，上面成列着古玩，陶瓷器皿，珠宝，在灯下熠熠生辉，冯国金指着那个很大的保险柜说：“凌大人，钱都在里面，钥匙在这里，要多少你自己取吧。”
凌宇用“来福枪”指着冯国金的太阳穴，狠狠抵了两下，吓得冯国金连连求饶，并打开保险柜，凌宇望着一砣一堆的纸币，兴奋得说不话来，把旅行包甩给了冯国金，冯国金把保险柜里的东西都装在了那只旅行包里，递给凌宇说：“请凌大人遵守诺言！”
“冯国金，对你这样的人，我用得着讲信用？现在我让你多活几分钟，是你必须得保护我离开这里，对不起，冯市长，只好借用你的身体了！”
凌宇用枪抵着冯国金的腰，然后又在冯国金的身上装上烈性炸药，便与他并肩往外走。
“可是，凌警司，反正都是死，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这里！我们都得活下去，好好地生活，你才会有时间去消耗那笔钱，否则它也会连同你我化为灰烬！”
“看来你又可以多活几日了！”
“这是上天的旨意，可是我怎么敢相信你？在送你安全离天这里之后，你不杀我呢？”
“这样，你不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吗？现在我把你我铐在一起，并把点火的开关给你，等你送我离开这里，你便可以要回枪，否则你便引爆炸弹！”
“这恐怕……还是我拿枪，你来掌握开关吧！”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不！还是按你说的办吧。”
其实无论冯国金怎么算，他都会失算。因为凌宇早就算到冯国金这样的人贪生怕死，结果事先他早就御掉了莱福枪里的子弹，真正有子弹的左轮手枪藏在他的左腋下，而他所安放的炸药也是假的，所以无论冯国金怎么选择，他都会上当。
凌宇离开了冯国金的府邸，甩掉了手中的莱福枪，掏出左轮手枪，吓得冯国金语无伦次地说：“不要乱来，凌宇，否则我按了！”
“你按呀，为什么不按呀，你不按，我可要开枪了！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得告诉你，冯市长，‘二点水’冯国金，我可不是什么清风敢死队队员，不过我真希望有这么一个敢死队，专门来杀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民族的败类、卖国贼，那么今天，就请允许我代表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杀了你，冯国金。”
冯国金便劲地按动开关，却没有任何反应。凌宇见此仰天大笑道：“冯国金，记住吧，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不！不！不！求求你，凌大人……”
江天放被凌峰打昏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来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江天放拼命地朝前走，想走出这暗暗的地方？乎有人在叫他。
“天放，天放—”
江天放不禁毛骨悚然，头发直竖。
“快，天放，哎哟……”
那声音凄惨无比，似乎要刺破江天放的耳膜，江天放便问：“你是谁？”
接着在这空旷无垠的黑暗中传来了回声“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没人回答？江天放又问：“是谁在叫我？”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有“是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的回声，由近及远，似乎在嘲笑江天放，江天放便要拔腿离去。
“不要离开我！天放—”
“你？”
“快来救我，天放—”
“你是谁，你在哪儿？”
突然，光亮一闪。江天放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浑身是血，戴着脚镣手铐，被两个差人押着，那两个人竟是牛头、马面。
“我这是在哪儿？你们是谁？”
“这里是阴朝地府，你误闯到我们这儿，快滚吧！否则连你也收在这儿！”
“那个女孩是谁？”
“她叫何洁茹，是个冤死鬼！”
“何洁茹？”
“天放，快来救我！”
“你们放了她！”
“江天放，你不要防碍我们‘执行公务’！你也是警察，应该知道我们差人是很辛苦的！”
江天放很理解地闪在一旁，可何洁茹凄惨地说：“天放，救救我，他们是要我死呀！”
“可是……”
“可是，雨婷不是说你很爱我吗？”
江天放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现在爱我吗？”
江天放仍旧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管你爱不爱我，江天放，你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你是个警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说那迟那时快，江天放掏出枪对准牛头说：“放了她！”
“江天放，我劝你还是少管我们的事！”
“既然你们都说她是冤枉的，为什么不放了她？”
“这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管拿人！”
“少废话，放了她，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江天放，阴阳相隔，你快走吧，再不走，恐怕你也回不去了！”
“放了她，我开枪了！”
马面冷笑着说：“你开呀！”
“马面，你怎么这么无情，如果我的枪指着你的头，你会叫开枪吗？”
牛头哈哈大笑说：“江天放，念你是一位英雄，我告诉你吧，你的枪打不死我，不信你打吧。”
江天放朝马面就是一枪，“砰！”的一声，硝烟四起，马面却安然无恙，江天放惊慌失措。
一声枪响，惊醒了江天放，他摸摸身上，冰冷无比，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异样，他又摸摸自己的头，还在，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他心头。对了，何洁茹？说不定她会有危险。
红玫瑰餐厅。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江天放拔出手枪，搜索着前进。何洁茹匍伏在钢琴上，头发散乱，背上中了几枪，白色连衣裙洇着殷红的鲜血。江天放扳过她，她脸色苍白，嘴唇泛青，气若游丝。他抱起她就往外冲。
江天放被一群警察堵了回来，胡警司的老弟拿着话筒对江天放喊道：“江天放，你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走出来，否则我们就攻进来了，我数一、二、三……”
“胡警司，我是来救人的，快叫救护车！”
“江天放，你杀了餐厅所有职员，杀了何洁茹小姐，不要再罗嗦了，赶快投降吧！”
江天放放下何美茹，准备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凌宇出现在江天放的身后，说：“怎么，你要去送死？”
“不，最多他们把我抓起来，但何小姐就有救了！”
“江天放，我看你是条汉子，我劝你不要去送死了！”
“不会的，我是警察，胡警司虽然想公报私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而况杀死了他哥哥的是你们，不是我，我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了，救了洁茹，再来抓你！”
“好吧，请便，不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刚才杀何洁茹的就是这帮警察！”
“你胡说！回头再找你！”说着江天放便拉开大厅的门对外面吼道：“胡警司！”
“砰！”的一声，子弹从江天放耳边呼啸而过。其实这一枪是江天放平时要好的警友提醒他，叫他不要出来。
胡警司转身对开枪的那人吼道：“谁叫你开枪的！”
江天放愤愤地骂道：“妈的，这可怎么办？”
“这里有个后门，你抱何小姐先离开，我来给你断后。”
“不。”
“救人要紧，由不得你想那么多了！”
“好吧，不过，你不准开枪打那些警察。”
“哼！先解决你自己的事情吧。”
江天放抱着何洁茹没走多远，何洁茹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光泽，有气无力地喊着，“天放—，你歇歇，我有话对你说。”
江天放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虽然内心很痛苦，但不想给她一个遗憾，便停了下来。
“天放，雨婷说你爱我，是吗？”
江天放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但我不知为什么，心里老是想起你弹钢琴的样子。”
“那你现在爱我吗？”
“不知道，但也许，你永远是我心中的一个梦。”
“天放，其实我很爱你，以前我并不知道，自从雨婷来找我后，我才发觉我自己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你，但同时又恨你，因为你长得太象一个人了，我恨他，是他弄得我家破人亡。天放，你一定想知道这一切，我为什么会死？在我的化妆盒里有一封信，看后你会明白一切的，还有，天放，雨婷她很爱你，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你说得对，也许我只是你心中的一个梦而已。天放，你能吻吻我吗？”
江天放象圣徒一样虔诚地吻了吻何洁茹，何洁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痛苦地说：“快，快，快去找凌峰，他那儿有你需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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