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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事故

时间:2023/11/9 作者: 鸭绿江·下半月 热度: 17004
冬夜,冻得人们脚手发木,微弱的月光在天幕上若明若暗的眨动着。朵朵白云时隐时现,如鬼影般摇摇晃晃飘忽不定,星星闪动得人们的心房打颤,也把整个世界都摇摆得极不太平,这真是孕育诞生壮举的大好时光啊,张村长和王二歪带领着村民们预谋的宏猷就要在今晚实施了。

  “赔偿黄狗和拖拉机肇事费一千元,支付王二歪讲情和出谋策划费一万元。参加收款和陪张五保守孝者每人每天50元,其余收得的款费全部用于张五保的丧葬事宜……,大伙只要守口如瓶,这埋殡张五保的费用就不让村民们兑了。”这是沿省道张村的张村长在召集村民大会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许诺话。

  张村的张五保傍晚时咽气了。

  如今的张村,既没有村办企业,税费改革政策推行后,又不能强行向村民摊派其它费项,村里的集体经济简直成了空筒儿,于是埋殡张五保的费用问题就成了张村长的头痛事。张五保刚咽气时,张村长就失急巴慌地跑了几家,要收取张五保的埋葬费,可结果家家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而且搪塞的理由也都很充足:“如今,那皇粮国税都减免了,你还要收啥费呀?”“是不是这两天嘴馋,弄不来喝酒招待费了?!”“……”张村长在皱眉摇头一筹莫展的为难时候,遇到了几个喝罢闲酒在村路上悠闲逛荡的青皮小伙子,其中一个小伙子名叫王二歪,二歪看张村长这会儿呆立在路中央那苦愁劲有点怪可怜的,得知情况后,就眨了两下小眼睛,醉中生智的给张村长说:“张村长啊,你不是发愁收不来钱埋张五保吗?我给你生个门道你看咋样?”说到这里王二歪歪了歪头,挤了挤眼后又接着说:“说实在的,这门道可真是有点邪乎,你可不用嫌不雅观哪!”张村长这时已被那几家不愿兑钱的婆娘们顶撞得气晕了头,他一听王二歪说有弄钱门道,也顾不上这门道雅观不雅观了,就赶紧随声附和说:“说吧,说吧,只要你小子能给我生出来弄钱的飞门道,”说到这里,張村长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接着说:“只要甭叫我去杀人放火,干那违法杀头和坏良心的事,别的啥办法,我都愿使。哼,如今这社会,上边就是叫咱向前(钱)看哩吧,有钱是老爷,无钱是孙子。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弄不来钱咋埋张五保咧,说吧,说吧,二歪,快说你那不雅观的弄钱方法吧!”

  王二歪听张村长越催越火急,就越不紧不慢的又眨了眨眼,欲擒故纵煞有介事的说:“我…¨我想这一…这……这个方法可实在是有点那……那个呀……”

  张村长看王二歪故意卖官腔摆架势,直被气得火冒嗓孔眼,十分不耐烦地把脸拉下来多长,阴森森地快要下雨似地恫吓王二歪说:“王二歪呀,王二歪,你小子再耍滑头,生不来弄钱的飞门道了,我这会儿就立马上你家收款去……”。

  王二歪看火候到了,这才颇似神秘兮兮地趴到张村长肩上,咬着张村长的耳朵说;“张村长啊,你还记得张五保年轻的时候,曾经搁这路上当过养路民工的事吧。他在这路上干了小半辈子,结果也没转上正式工人,后来就回咱村干几年农活当上了五保户。如今他死了,叫我想着,他还应该叫‘路来埋殡他才对哩。”说到这里,王二歪又把头扭正,直视着张村长。张村长被王二歪这番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王二歪这闷葫芦里装的是啥药方,就又催促王二歪说:“接着说,接着说,别再绕弯子兜圈子了。”这时王二歪挪挪,离开了张村长,往后退了一步;环视一下周围的几个青年,俨然吩咐军令大事似的,声音略高了一点说:“张村长哪,你到街上赊口棺材,我领着俺这几个弟兄们,趁着酒劲,用蒸馍泡酒,到北村醉回来一条老黄狗。等晚上人脚定了以后,你给咱村村民们说通,有劳力的到路上帮工,没劳力的就让妇女和孩子们到路旁披麻戴孝,佯装给张五保守灵……然后我们几个把老黄狗捆绑在公路中间。用四轮拖拉机开快把黄狗轧死。轧死后把狗拉回河湾埋掉,再把张五保的尸体在血泊中滚几滚后殓人棺材内放在公路边;接着咱就向过路车辆收交通事故赔偿费,你说这方法中不中。”说到这里后,二歪又郑重其事的补充了一句话说:“张村长哪,这我可得把丑话说到头里,我出的计谋钱和给交警队的讲情钱,你可不能亏待我呀,啊!”

  张村长一边听着王二歪的歪门邪道收钱法,一边在心里默咒着二歪说:“嘿日你妈呀,不在你二歪这家伙三进三出过派出所,平常酒哩肉哩赌哩嫖哩有钱花,脑子里的鬼点子还真不少哩。要搁别的事,我说啥也不同意你这么做,可这关乎着张五保”的丧事,我也实在没门道哇……”张村长咒到这里后,也只该面对现实了。

  其实张村长也清楚那时的交通秩序,有一段时间的交通秩序也的确是紊乱不堪;交通事故频繁发生,交警一来抓不到肇事车主,二来也赔不起丧生者的丧葬费,遇着这样的交通事故了,他们就只该无可奈何地默认丧生者家属在路上搭起灵棚,收取“无肇事司机”三天的过路冤枉费而不了了之,这样一来就给沿路村上的村民们制造了有虚可乘的大好时机。

  村民们见到的第一个车辆是一个筑路用的拉石料大货车,村民们把土耙翻过来横在路中央,有两个20来岁的小青年和一个50多岁的农村痴呆憨傻“楞头青”向司机收款要钱,楞头青戴个被雨淋得发霉漆黑的烂边草帽,脸上用烧柴锅烟灰抹成黑一道、青一道,还自饮半斤白烧酒趔趄着站在路边执勤守灵。从被卡着的大货车里下来一个司机,“问请事由后,司机才知晓是老养路工人遇着了车祸,蓦然联想到自己小时候常听母亲提起亲舅早几十年在沙土公路上雨后垫沙土、保养公路的艰辛,仿佛看到了棺材内装殓的就是自己的亲舅一般,慌忙给楞头青年说:“要多钱给多钱……,只当咱行了一回慈善。”于是收费工作,便进行得旗开得胜,势如破竹地推展下去了……

  作者简介:

  杨维永(1959-),男,河南南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文艺美学评论写作。1986年9月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函授部)学习毕业,南开大学河南校友会理事,1987年10月18日在河南省文联主办的《文艺百家报》上发表小说处女作《过磅》,1994年任副高职称,2005年11月7日加入中国作协,出版有《杨维永短篇小说集》等,曾获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科研成果三等奖。现任河南省社旗县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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