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僧人詩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在此,诗人把百花、月亮、凉风和雪当做了每个季节最富有特色和美好的风物。
春天,姹紫嫣红开遍,是国色天香的牡丹,是桥边的红芍药,是花开六瓣头的栀子。春天是“和羞走、却把青梅嗅”的少女,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毛毛细雨,是“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雨霁花开与江南街景。鲜花虽美,但不管是木本的,还是草本的,都花期很短,它们很快会退却残红,长绿叶,结酸涩的青果。正因如此,才逗引得才人们抒发青春易逝,感慨时光短暂的惜春、伤春之情:“无可奈何花落去”,“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月亮,是诗词创作中的宠儿。一提到秋月,自然联想到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和王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等美丽诗文。不同季节的月亮,成就了文人们的华彩乐章。玉兔、素娥、嫦娥、白玉盘、广寒宫等关于月亮的雅称和别称,也足以反映出人们对月亮的喜爱。且不说夏季凉风和冬天的皑皑白雪了。
其实,一说到秋天,还有很多话题。比如,我们常说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在北方,收获的季节是这样子的。院子里,都把金灿灿的玉米编成辫子挂到树上或竖起的木桩上,都把红彤彤的辣椒挂到房檐下。大豆装满仓,小麦做口粮。果园里,苹果压弯了树枝,瓜果飘香沁人心脾。菜地里,一畦一畦的白菜、青萝卜、胡萝卜,都已打好行囊,随时准备跟随主人回家。
秋天,菊花一枝独秀,独步天下。自从陶渊明从菊花里见出了“悠然”,就引来了诸多同道,人们也不再去关注它的美艳,而是去专写它的精神与品质。唐代的元稹诗云:“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他可谓陶先生的忠实追随者。宋代的周敦颐曾说过一句名言:“晋陶渊明独爱菊。”“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苏轼认为这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李清照因为心境的特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感体验:“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那这是否就是北方秋的全部韵味与意境呢?显然不对。我认为能够代表北方之秋季节特征的,当属那些扎根北方大地、向天而生的普普通通的树木们。
柿树已芳华落尽,一树红彤彤的柿子,将细细密密、纵横交错的树枝压弯,甚至坠直。抬头仰望,一枚枚圆圆的柿子像一个个火红的小灯笼,在蓝天的映衬下,红润鲜亮,温暖了整个秋季和人间。远天传来阵阵雁鸣,之后是一队人字形或一字形的大雁飞过,将好奇的孩子们的脖颈子拉伸得很长,给孩子们带来遥远的梦想和希望。寒气似乎也被柿树逼退了几分。
枣树也不甘示弱,虽然枣子的个头比柿子小很多,但如繁星密布,蔚为壮观。枣子从最初米粒大小的斑点,能够长成今天的模样,这当中的艰辛,大概只有它自己知道。写枣树的诗文不多,但均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杜甫的这两句诗,充分表现出他的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精神。“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这种别致的开篇,曾招致读者种种的猜测。
银杏树在阳光映衬下,发出耀眼的金黄。叶片像蝴蝶,也像一柄柄小扇子。落叶厚厚的、软软的,像铺满一地的黄金。小鸟在林子里非常欢快,啁啾不已。你仔细寻找,却难觅它的踪迹,除非它突然从林子里飞出来,飞向另一片林子。
垂柳身材袅袅娜娜,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姿态。柳枝低垂,轻轻拂过湖面,向湖水传递着她的柔情蜜意。水面上是一池萍碎,无问西东。本地槐已经满树金黄,龙爪槐倒垂、蜷曲着枝条,叶子还是绿的。法国梧桐树干像军人的迷彩,叶子有黄有绿。北京杨依旧铁青着树干,深绿色的叶子有拳头般大,在风中呼呼作响。
一场秋雨一层寒。伴随着淋淋漓漓的秋雨的,是“无边落木萧萧下”。落叶归根,孕育着来年的新生。
当所有的树叶落尽,冬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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