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财刚端起饭碗,这时儿子徐大少从门外闯进来说:“爹,出事了。”
徐老财不由得一怔:“咋了?”
徐大少说:“咱在江北买的那群老牛,一过江就让胡子给抢了。”
“啊?”徐老财不觉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是……谁干的呀?”
徐大少说:“听说是镇三江的人马。”
一聽这话,徐老财“哎哟”了声,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幸亏徐大少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扶住他。掐住人中,又连喊了几声,徐老财这才苏醒过来。他一睁开眼,便号啕大哭:“哎哟,我那一百块大洋啊……”
民国时期,关东大地上土匪多如牛毛。这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镇三江的绺子更是臭名昭著,见啥抢啥。
牛群落到镇三江手里,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徐老财一向爱财如命,这比拿刀子割他身上的肉都疼。
徐大少说:“爹,您先别急,我这就去报案!”
徐老财抹了把泪水,哽咽道:“看来也只能如此!这牛要找不回来,我也就……不活了。”
徐大少道:“这牛,我一定能给您找回来!”
听到“镇三江”这三个字,金大牙的眉毛动了动。上个月他老娘过生日,镇三江可是送了份大礼。
金大牙干咳两声道:“适逢乱世,匪患猖獗。金某虽为县保安团长,但这件事却爱莫能助!”
徐大少看了眼他:“你这意思……不管?”
金大牙龇了龇大金牙:“管?咋个管法?我这保安团,就这点人马,去剿镇三江,还不是虎口拔牙—白送死吗?”
徐大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那就任他们胡作非为,想抢谁就抢谁?”
金大牙也火了,用力一拍桌案:“人家抢怎么了?那叫能耐。有本事,你也去抢呀!”
“你……”徐大少气得转身就走。
爹的脾气,徐大少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把这群牛找回来,徐老财真就会死。徐大少把心一横,回家取了把枪,骑上一匹快马就去江边寻找镇三江。
胡子一向飘忽不定,今天在这儿,明天指不定去哪儿了。徐大少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就在这时,突然发现有个披羊皮袄的人从那边赶过来一群老牛。
别人能抢,我为啥就不能抢?徐大少脑子一热,拔出枪来大喝道:“站住!”
见徐大少一脸杀气,手里还拎着家伙,对方就知道遇上了胡子。牛也顾不上管了,吓得他撒腿就跑。徐大少从后边策马追赶,这人见无路可逃,顺势滚到了道旁的沟里。徐大少赶到近前,抬手开了一枪。
徐老财见牛找回来了,乐不可支。可再看徐大少,眉头紧锁,回屋后就再没有出来。徐老财以为儿子这是累的,并不在意。
到了第二天一早,徐老财还没等起床,忽听窗外有吵闹声。他披了件衣服出门一看,见院子里站着十几名持枪的保安队员,为首的正是金大牙!
徐大少已被捆起来了。
徐老财喊道:“你们凭啥抓我的儿子?”
金大牙说:“凭啥?你儿子是胡子!”
徐老财一听就急了:“胡说!我儿子是大少爷,他怎么可能去当胡子?”
金大牙说:“你儿子昨天抢了人家的牛,还开枪杀人,这不是胡子是什么?”
原来,那人并没有被打死。徐大少走了没多远,他就站起来了。动了动,哪儿都不疼。一抖落皮袄,子弹头掉到了地上—这件羊皮袄救了他一命。他便在暗中监视着,见徐大少把牛群赶进了徐府。得知真相后,徐老财瘫倒在地。
胡子是要被杀头的。
这天上午,徐大少被押往城西刑场。从囚车上下来,他的双腿一点都不打战。人们不相信,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怎么可能是胡子呢?
金大牙来到近前,叹息一声:“小小年纪,不走正道,可惜了。”
徐大少扭过头来,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个王八蛋!”
金大牙擦了把脸,凶狠地说:“臭小子,死到临头还不老实。那好,就让老子亲自送你上西天!”
徐大少一字一顿地说:“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正在这时,有个乡下老太太突然扑上来,一把搂住了金大牙的双腿:“我求您了,您不能杀这孩子,他是个好人哪!”
金大牙把眼一瞪:“好人?好人他去当胡子?”
老太太哭喊道:“我家去年遭灾,要不是大少爷偷着送去二十块大洋,我这一家人就没命了。他是我家的大恩人哪!要死,就让我这老婆子替他去死吧!”
金大牙一脚把老太太踢开:“哪儿来的臭婆子,瞎说个啥?”
徐大少还是死了。
他的这颗人头,被挂在了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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