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一条铺满鹅卵石子的小巷。那里环境清幽,临街的一排玻璃窗下种满花木吊兰环绕门楣的咖啡屋,安静地趴卧着。
每当夕阳西下,男孩下班后,总要推门而入,点一杯咖啡,在满屋荡漾《故乡的原风景》的小提琴曲中,打开随身携带的书,悠闲地喝着咖啡。
今日的男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时从书本上移开目光,向靠近窗口的6号桌角落里张望,座位上空空如也。透过吊悬的马灯造型的电灯散发的温柔光晕,男孩恍惚看到她端坐在6号桌的右首的位置,面前的桌面上,放着的一杯咖啡正冒着袅袅香气。她静静地捧读着一本书,目光恬静,当一缕儿发丝调皮地垂落下来捣乱时,她会腾出跷着兰花指的右手,将发丝轻拂耳后。男孩隐约看到了她手中的书名:《瓦尔登湖》。
男孩情不自禁地轻声吟诵:“住在瓦尔登湖,我是如此接近上帝和天堂。我是它石砌的湖岸,我是飘过湖面的微风……”
女孩闻声惊鸿一瞥,男孩禁不住心旌摇曳,一丝丝冰透的甜蜜,波翻浪涌。男孩如醉如痴。
女孩看到男孩的刹那,眼光忽然一亮,脸蛋飞上了一抹红晕,便慌乱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手中的书本。然而,一行行黑色的小字模糊了,摇身变成了男孩俊美的脸蛋,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女孩不停地轻拂狂乱的心跳,探身端起了咖啡,轻啜慢饮的同时,透过兰花指的指缝,再一次偷窥男孩,正好撞向男孩的目光。四目相对,如电光火石,女孩的眼睛慌不择路,手中的咖啡杯,一个侧歪,一线黄色的液体,溅飞在了桌面上。男孩掏出餐巾纸,向女孩走来。
女孩的脸更红了,颤手接过纸巾,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男孩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谢,不谢!
彼此的对话搞得两人同时一愣,心照不宣地一个对视,“哧”的一声笑了。
陷入深思的男孩被自己的笑声吓了一跳,6号桌右首的座位上仍旧空落落的。
音乐流水般在小小的咖啡屋流淌着、回旋着,男孩的眼前继续幻化。那日黄昏,两人又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咖啡屋。女孩依然坐在6号桌右首,“来杯卡布奇诺,不加糖。”女孩手捧《瓦尔登湖》,面前的桌面上,一杯咖啡正冒着袅袅香气。她的目光恬静,当一缕儿发丝垂落下来,调皮地在她的脸前荡着秋千時,她会腾出跷着兰花指的右手,将这一缕儿发丝轻拂耳后。男孩依旧坐在老地方,一杯咖啡,一本书。舒缓的《故乡的原风景》在两个人之间缭绕,他们心有灵犀,时不时会从书本上抬起头,甜蜜地对望一眼,然后,又自然地收回目光,看向了手中的书。日子像书页一样,一张张翻过,转眼已一月有余。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像泼了一层淡墨,远处不时有电光闪现。大街上人来车往如过江之鲫。闪电不停游窜,雷声渐近。
随着一道亮闪一声惊雷,倾盆大雨应声而至。男孩目光再次焦急地望向了门口。女孩匆匆出现在了门外,高举的雨伞被风刮得来回左右摇晃,身上的衣服已淋湿了。
男孩冲过去,帮女孩撑稳了雨伞。
女孩像是自言自语,单位临时加班,来晚了。
女孩径直来到6号桌。男孩麻利地脱了外衣,披在女孩身上。
男孩朝走来的服务生说:“来杯卡布奇诺,不加糖。”
男孩端过自己的咖啡,第一次坐在了女孩的对面。两个人依旧各看各的书,但时不时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
外边的雨小了。喝完咖啡,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起身准备离开。
女孩脱下男孩的上衣,谢谢你!
男孩—穿着吧,免得着凉,明天再还不迟。
女孩说,好吧,咱俩共用一把伞,我送你!
男孩说,让我来打吧。
出了咖啡屋。男孩和女孩共用着一把伞。
可男孩的身体却与女孩保持着距离,整个伞遮在女孩的头上。女孩看着拘谨的男孩笑了,她靠向了男孩。男孩慌慌地闪开。女孩再次靠近,男孩再次闪开。
女孩捂嘴笑了,你真逗,一把伞老这样撑着,看,都淋湿了。
女孩伸手揩着男孩的肩头趁势再次靠拢。男孩没有再躲开,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女孩偷乐,一转身,来到了男孩的左边,趁男孩还没来得及换手撑伞,右手便试探地轻触了一下男孩的左手。男孩像遭了电击,迅猛躲开。
女孩的手再一次与男孩的手轻轻碰触。男孩再一次慌慌躲开。一而再,再而三。男孩的手变得大胆了,它不再躲闪了。两个人的手若即若离。男孩的手由被动变成了主动,小心翼翼地跷起小拇指与女孩的小拇指,仿佛不经意地碰触,再碰触。女孩回应地也跷起小拇指与男孩的小拇指,轻轻地碰触,再碰触。慢慢地,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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