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中正

　　只是带了一只羊

　　□伍中正

　　张羊羊没有必要那么疲倦地赶回家中，在回到家中的前一天晚上，他选择了一家在长途汽车站附近的酒店住下。

　　张羊羊没有意识到住进这家酒店会改变他将来的生活。他只是像过去一样，用住旅馆的方式住进了酒店。酒店的老板除了登记他的身份证之外，还留意了他的那口小木箱子。木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没有对酒店的老板说。老板也没问。

　　住在酒店，张羊羊很高兴。就在他入睡前，他想到了那只羊。

　　他是在一个小集镇上发现那只小绵羊的。那个集镇，从头到尾，不到200米长。两边多为卖牲口和土特产的生意人。喧闹中的小镇努力地保存着地方小镇的特色。而那只颜色很洁白的小绵羊躺在那个宁夏人的一口木箱子里。有人用手摸它的时候，它很清晰地发出几声咩咩的叫声。那只羊很打眼，而且很快吸引了张羊羊的目光。

　　张羊羊这次出去最大的收获就是买到了孩子喜欢的一只羊。他花了他愿意承受的钱买了一只羊。张羊羊跟那个长满胡子的宁夏人用了很短的时间交流后，那个宁夏人很乐意把羊卖给他，还很客气地把那口木箱子顺便送给了张羊羊。在离开之前，宁夏人放了一大把干草在木箱子里，还一再叮嘱他，木箱子有几个小孔，很透气，小绵羊在木箱里不会有事的。果真，在小木箱的四周，张羊羊看到了一些小孔。

　　在离开集镇和那个宁夏人之前，张羊羊在心里一直偷着乐。

　　一路上，那口木箱子跟张羊羊形影不离。

　　张羊羊刚刚入睡，房门打开了，进来两个警察。一高个，一矮个。紧接着，酒店的老板也站在了矮个子警察身后。

　　高个子警察说：“张羊羊，有人举报你涉嫌犯罪，用木箱私藏保护动物。”

　　张羊羊哭笑不得。

　　张羊羊判断，自己住进酒店时，老板对他的木箱子肯定产生了怀疑。

　　张羊羊记得，就在前台登记时，那只羊在木箱子里发出了两声短暂的叫声。那只绵羊叫过两声后，小木箱里再没有发出声音。

　　张羊羊解释：“我只是带了一只羊，酒店老板可能误会了。”张羊羊接着说，“我的女儿读初中了，一直没有见到小绵羊。她对小绵羊非常感兴趣。在一个市场上，我看到一只小绵羊，就把小绵羊买了下来，想回家给女儿一个惊喜。”

　　两个警察用同样的口吻命令张羊羊打开木箱接受检查。张羊羊打开木箱盖子，果真是一只羊，里面还有一些干草。

　　两个警察看了看张羊羊就走了。

　　那一夜，张羊羊几乎没有合过眼。他很后悔住进了这家糟糕的酒店。

　　第二天，张羊羊从酒店出来。

　　张羊羊给小绵羊喂了水，还喂了一些干草。

　　张羊羊很快回到了家中。他把那只小绵羊从木箱里抓了出来，然后，把那只木箱搁在走廊上。

　　女儿很高兴地见到了那只小绵羊，还逗着它玩。

　　张羊羊把在酒店遭警察检查的事对自己的女人说了。

　　那天，女人跟张羊羊之间的对白开始了。

　　“你说你用木箱子装了一只羊，警察也敢查你？分明是你想掩盖一种事实。”女人抛出的话很厉害的。

　　“是真的，警察是查我了，但我只是带了一只羊，我啥也没干！”张羊羊跟女人解释道。

　　“啥也没干，警察无缘无故会查你？那警察吃饱了撑的？”女人紧追不放。

　　“我啥也没做，警察他查他的，查了啥事没有。”张羊羊解释道。

　　“张羊羊，你给我老实点！警察在酒店查你，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你要不说，就离婚！”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只是带了一只羊，非得把事情闹大闹到离婚的地步，啥意思？要怪只怪我嘴贱。”张羊羊很不服气的样子。

　　“你别不服气。不说清楚，我就跟你离婚。”女人一步也不退让。

　　“只是带了一只羊。”张羊羊还是那句话。

　　只是带了一只羊？女人心里窝着一个疑问。

　　张羊羊真的跟女人离婚了。女儿判给了张羊羊。

　　一年后。

　　张羊羊一次酒后非常失落地找到我，对我说，他只是带了一只羊，其他的，啥也没做。

　　我知道张羊羊还活在过去的纠结里，一直出不来。

　　我很直接地告诉张羊羊，要跟过去告别。张羊羊跟我谈起他愿意离婚的理由，他不愿生活在怀疑跟猜忌里，他受不了。

　　张羊羊就像当初接受小绵羊，接受警察的检查一样，接受了我的观点。

　　我跟张羊羊结婚前，有两点最关键的理由是我看中的：真诚与爱心。

　　这两点，在张羊羊身上表现了出来。不抓住这样的男人，就是做女人的失败。同样，这也是我当警察的高个子哥哥给我的忠告。我的那个高个子哥哥，就是那天在酒店检查张羊羊绵羊的那个警察。

　　婚后，我把这件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张羊羊。

　　张羊羊很孩子脸地看着我，然后说：“本来嘛，我只是带了一只羊。”

　　（原载《三江都市报》2016年8月13日 辽宁郝景田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