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
□叶瑞芬
稻田里一片金黄,饱满的谷穗低下了头,在阵阵惬意的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个个听话的乖孩子。
秋收的喜悦激励着一村子的壮劳力,田野里只见忙忙碌碌的男男女女在各自埋头割着水稻,偶尔有人高声对着邻近的农人吼上几嗓子,好换换口中憋得久了的闷气。
穗穗独自甩着小腿坐在田埂上,偶尔抬头望一眼远处的奶奶和妈妈。她们的肤色像被烤熟的番薯一样,早已跟驻在田里的稻草人、脚下的黄土地、天上灼热的太阳连成一体,傻傻分不清了。每次穗穗都要眯着眼睛瞧上半天,才能找着她们,她小小的心里才会生出一点小小的快乐来。
放下握在手中的一秆稻穗,穗穗伸手抓过几颗谷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掰着,一心想看看这跟她同名的小家伙里面究竟包着什么玩意。长到快五岁的她还未盼来她的弟弟或者妹妹,每天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玩。她多么盼望母亲一天比一天拱起来的肚子,能快点蹦跶出一个小孩儿来。
那黄黄的谷壳如此坚硬,穗穗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达到目的,她胖嘟嘟的手指使不上劲。她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开始用刚长出不久的嫩嫩的小虎牙撕咬,不消一会儿谷子上就沾满了口水。
“穗穗,你怎么偷吃谷子啦?饿了是吗?”一个声音忽然从穗穗背后响起。
原来是住在她家隔壁的瘸腿何叔叔。何叔叔扯了扯穗穗短短的羊角辫子:“想跟叔叔去玩不?”
穗穗仰望着身后像荔枝树一样高的何叔叔,天真地点了点脑袋瓜子。
穗穗光着脚丫子跟着何叔叔走在乡间的泥土路上,两旁种满连片的甘蔗和香蕉,都是闻得到的芬芳。可是穗穗搞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妈妈日日夜夜干活,却总填不饱她小小的肚子。
村子里平日很喜欢找奶奶说话的老张伯远远地走了过来,一手背着锄头一手赶着耕牛,那头牲口一边甩着尾巴驱赶蚊虫啪啪有声,一边哞哞直叫,懒懒地走着,顺带啃几口路边嫩嫩的野草。
“穗丫头,上哪去呀?”
穗穗扭头去看何叔叔,想让他来回答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却惊奇地发现何叔叔不见了,她不知该怎样向老张伯解释,只好把手指放到嘴巴里吮了起来。
老张伯笑哈哈地拍了拍穗穗的脑袋瓜:“真是丫头片子!”便吆喝牛继续往前赶路了。
穗穗无事可做,绕过那头大水牛拉下的一摊粪便,想回头去找妈妈要水喝。不承想那刚才不见影儿的何叔叔忽然又冒了出来,一把扯起她:“我带你去吃QQ糖!”
那是城里才有的玩意儿,听小伙伴们说比棉花糖还要好吃,穗穗好想知道是什么味儿。
穗穗仰起小脸想问问何叔叔为什么要请她吃QQ糖。何叔叔一把扯起穗穗进入里间。“不许做声,只一会儿,我就给你糖吃。”
听着何叔叔的话,穗穗顺从地躺下,安静地盯着蚊帐顶,任何叔叔沉重的身躯压上她小小的身体。
穗穗以为何叔叔只是要跟她玩一个游戏,就像奶奶和妈妈逗她学说话然后给她东西吃一样,她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个除了奶奶和妈妈外见得最多的大人会给她带来不好的东西。可是这个高得几乎顶到天花板的男人放任自己沉重的身体压在她弱小的身体上。她忽然觉得恐惧,身子动弹不得,还伴着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下淌出了一股液体。
穗穗难为情起来,她一边拼命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一边从何叔叔庞大的身躯下试图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她想告诉何叔叔她痛,还有她拉尿了。穗穗觉得再被压下去,她可能就要死掉了,虽然她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儿,但她想那种不好的感觉应该就跟传说中的死差不多吧。
不知过了多久,何叔叔终于放开了她,还拿来不知是破布还是纸巾帮她擦屁股下面流出来的液体。
穗穗小小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万分的感激,她很快就五岁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这么大了还随便拉尿,肯定会丢死人的。所以当何叔叔吩咐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时候,她小鸡啄米般拼命地点了点脑袋瓜。
可是当她捂着疼痛的下体回头看时,她看见刚才被何叔叔压过她的那片床垫上,有一处赤红的水迹,她有点惊讶,这就是我刚才尿出来的尿吗?
到了晚上,当房间里只有妈妈和她的时候,穗穗很想告诉妈妈她今天的小便是红色的,可是她害怕自己也许是生病了,怕妈妈会带她去打针,那痛是多么的可怕呀!而且上医院的话还必须要跑到镇子上,对于腆着大肚子的妈妈来说,那该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于是她把何叔叔压得她肚子痛的事情隐瞒过去了,她不想说。
妈妈帮穗穗擦洗身体的时候,看见她裤子上沾了一点赤红,也只是嗔怪地说了她一句:“这丫头,又摔跤啦?真不让人省心!”
(原载《宝安日报·打工文学》2016年8月14日 广东秦兴江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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