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火焰

　　心 魔

　　□邵火焰

　　在黄州城大大小小几百家酒店、宾馆中，数红岛拉斯大酒店最为有名。红岛拉斯几乎汇集了全城最著名的厨师。顾客进店无论点哪儿的菜系，红岛拉斯都能做出，而且绝对是地地道道的正宗货。红岛拉斯也舍得花钱网罗人才，只要是被他们相中的厨师，就等于步入了名厨的行列，绝对高薪聘用。因此，步入厨师行业的人都把到红岛拉斯就职作为最心仪的选择。

　　俞洪敏就持这种想法。俞洪敏读的是一所著名的职校，学的是厨师专业。在毕业考核测试中，他以一道名菜“烹河豚”征服了老师们，老师们品尝了他的菜后，一致同意给予他“最佳学员”的光荣称号。有了这一光环，俞洪敏一毕业就被一家三星级酒店聘去，成为该酒店的首席大厨。但俞洪敏并不安心，他的眼睛始终还盯在红岛拉斯上，每天都关注着报纸上、电视上的招聘动态，期待着红岛拉斯的招聘信息。

　　盼望着，盼望着……半年后，红岛拉斯终于在报纸打出了招聘启事：招聘一名会烹饪河豚的大厨。俞洪敏感到欣喜若狂，连拿着报纸的手也激动得在微微颤抖。俞洪敏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下去，生怕漏掉一个字。招聘方式是这样的：应聘者须现场操作，主考官在旁全程监视，发现操作有误，当场淘汰。招聘日期是下月8日。看完启事后，俞洪敏信心百倍。俞洪敏兴奋地把启事再看了一遍，感觉这则招聘启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因为烹饪河豚的全套技术他已烂熟于心。

　　离招聘日期还有20多天。俞洪敏尽管觉得很有把握，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俞洪敏第二天就辞职了，他决定到我国河豚产地江苏再去学习深造一番。在江苏一家厨师培训学校，俞洪敏用清零的心态学得很用心，每道工序都用心揣摩，严格要求，循序渐进。吃苦自不必说，仅仅是加工去毒环节，就有30道工序，他每一步都一丝不苟，按章操作，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

　　招聘那天，俞洪敏特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厨师服，带上高高的洁白的厨师帽，临出门时还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了一番，感觉自己很有名厨的范儿。俞洪敏胸有成竹地步入了招聘现场，他瞟了几眼一起来应聘的十几个同行，在心里说：我要让你们都成为我的陪衬。

　　考试开始了，现场除了布满的监控镜头外，每个应聘者旁边还有一位考官。俞洪敏毫不慌张，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我与新东方教育集团总裁俞敏洪的姓名具有相同的三个字，他能成功，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功？

　　当主考官一声令下“开始”后，俞洪敏严格按操作程序，有条不紊地忙开了。加工去毒，切成生鱼片，拆下鱼头鱼骨，干炸，裹上面粉汁再炸……每道工序分毫不差，旁边的主考官频频点头。而他的旁边已经有好几位被叫停淘汰出局了。到最后只剩下俞洪敏和另一人将菜做成功了。

　　主考官们围拢了过来，欣赏他们两人的杰作。两人做得不相上下，活色生香。生鱼片薄如蝉翼，油炸鱼骨色泽金黄……观之美轮美奂，闻之香气四溢，主考官纷纷竖起了大拇指。现在只等最后一个环节：主考官亲自品尝后，一锤定音。

　　主考官分成两组，一组陪着俞洪敏，一组陪着另一个应聘者。让他们带着各自的作品来到不同的房间。到了房间坐定后，俞洪敏静等着主考官们品尝后揭晓谜底。可是，主考官却说：“请把你自己做的河豚吃下去！”俞洪敏怎么也没有料到主考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以前的毕业考核中都是老师试吃的，他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自己亲手做的河豚。俞洪敏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会儿后伸向了河豚，轻轻地夹起了一小块生鱼片，可是送到嘴边却停住了，细密的汗变成了豆大的汗流了下来，俞洪敏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身影：刚谈不久的漂亮女友，两鬓已悄悄爬上了白发的父母，还在读高中的活泼可爱的小妹……俞洪敏像木桩一样愣在那儿，最后他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说：“算了，我放弃……”

　　最终录取的是另一位应聘者，因为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烹饪的河豚津津有味地吃得干干净净。

　　（原载《精短小说》2016年第3期 江苏刘克忠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