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相
□澜 涛
他和她,郎才女貌。他出身清贫,她家境富裕。他们的恋情,遭到她父母坚决反对。
为了断绝他们的关系,父母携她移民北美。
自此,两人天各一方,音讯皆无。
转眼,十年。
大洋彼岸,她“死不悔改”,断然拒绝跟异性接触。直到病危的母亲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哀求她早日嫁了。拗得过父母之命,却无法怠慢亲情。她,无奈点头。
母亲去世第二年,她按照父亲的意愿,嫁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华裔男子。
大洋彼岸,他衷心不变地等着她。
又是十年。
已经成为当地颇负盛名外科医生的他参加一个肝病患者的会诊。患者是一名40多岁的男子,得的是豆状核变性肝病,病情严重,保守治疗已经难以回天,唯一有效的治疗办法是进行肝移植。
一天,他急匆匆地赶往手术室。走廊里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女子让他一下怔住了:是她!
更让他惊愕的是,那名肝病患者是她丈夫。
她是带丈夫回国寻找肝供体的。
天崩地裂,五味杂陈。他设计过无数次重逢,但万千重逢方式独独没有这一种。20年的苦等,他不是没有过动摇,但都是一闪而逝。他痴痴地相信,对于爱情,越久的离别越是坚贞的修炼。如今,终于再见,她却已为人妻。
一切都无法挽回。
这样的重逢,宛如千万利箭在他心中来回穿插。
他的心寸寸成洞,鲜血滴滴流下。然后,他留下一封辞职信,悄然离开了医院,遽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她自责,却又无能为力。她揣想:他对自己的恨太重了,重到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想。
她无暇再想更多。因为没有适合的肝源,她丈夫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此刻,她只是丈夫的妻子、儿子的母亲。她四处奔走呼号:报社、电视台、网络……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挽回丈夫的生命,留下儿子父亲的生命。
求助通过各种媒介迅速扩散,但一切如泥牛入海。
这天,医生突然告诉她,肝源找到了。她欢喜得哭成了泪人,不停地说着谢谢。医生却深深地一声叹息,轻轻摇着头走开了。她满腹疑惑,觉察到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只是刹那,心中的疑惑就被丈夫能够获救的惊喜覆盖。
移植手术非常成功。随着丈夫一天天康复,医生叹息摇头的疑惑开始在她脑海再次闪现,她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什么。可无论她怎么问医生,医生都摇头不语。
一年后,她陪着丈夫再次回医院复诊,丈夫康复得如预想一样好。
离开医院时,他们遇见了曾经护理过丈夫的一名护士。护士为她丈夫的康复感到惊喜,她客气地说着谢谢。突然,护士对她感叹道:“你真有福气,遇到这样一往情深的男人,他居然爱你爱到捐肝给你的丈夫……”
她一下怔住。再三追问下,获知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丈夫的肝源来自他!
原来,她的出现所带来的疼痛和委屈沉静后,他意识到和她的情缘只能如此。但他仍旧放不下她,更不忍看她日日以泪洗面的悲伤和无助。他偷偷为自己和她丈夫做了肝移植配型,居然十分吻合。所幸,他和她丈夫符合器官捐赠相关规定,经过一番保密要求下的操作,他假意辞职消失,为她丈夫捐了肝。
她找到他,泪流满面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十万分之一的配型成功率,是命中注定。做不了你的爱人,就做你爱的人的肝。你爱人是你的心肝,我不也成为你的心肝了吗?”
卿卿之爱,是两厢厮守;心肝之爱,是爱我所爱。
(原载《博爱》2015年第5期江苏顾建平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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