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告我
□刘国芳
张三当科长好几年了,一直没得到提拔。张三知道要想得到提拔,必须送钱。这天,张三跟妻子一商量,拿了五万块钱送给领导。领导看见张三提了钱来,多少有些意外,领导说:“张三你也会来这一套?”
张三不知道说什么,呵呵一笑。
领导快人快语,说:“你想做什么?”
张三说:“我当科长好多年了,希望领导关照。”
领导当然明白关照的意思,领导说:“我会关照你。”
张三又呵呵一笑,走了。
但过了许久,有半年了吧,张三提拔的事一点动静也没有。张三心里就纳闷儿了,跟妻子说:“送了钱,怎么就没一点动静呢?”
妻子说:“大概送少了吧,我听人说有人为了当一个副处,送了三十万。”
张三说:“我也觉得送少了。”
妻子说:“再送些吧?”
张三点头,然后又拿了五万块钱去给领导。领导看见张三又提了钱来,就说:“怎么又来了?”
张三说:“真的希望领导关照。”
领导说:“我知道。”
张三说:“可是……”
领导说:“别急嘛。”
张三笑笑,走了。
还是又过了许久,也有半年了,仍没有动静。张三坐不住了,跟妻子说:“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妻子说:“我看还是送少了,我们两次加起来才十万,人家一口气送几十万。”
张三说:“那怎么办?”
妻子说:“再送十万吧。”
张三说:“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妻子说:“借吧,我去我父母那里借些。”
妻子说到做到,真到父母那里借了十万块钱。这些钱,张三又送给了领导。领导看见张三提着一大捆钱来,跟他说:“在给你办哩。”
张三说:“谢谢领导!”
领导说:“提拔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要有耐心。”
张三说:“知道。”
说着,张三走了。
又过了好久,大概有一年了,张三的事依然没有一点动静。那些天张三整天拉着一张脸,生领导的气,有一天,张三还在妻子跟前骂着领导说:“那王八蛋在耍我。”
妻子说:“你那领导真的太不像话了。”
张三说:“一个贪官。”
妻子说:“十足的贪官。”
张三说:“他敢不提拔我,我就告他。”
妻子说:“不错,他不提拔你,你就告他。”
这后来不久,张三跟领导翻了脸。张三这天又去了领导家,当然没提钱去,不仅没提钱去,而且气呼呼地问着领导说:“我的事怎么还没结果?”
领导说:“你急什么?”
张三说:“我科长都当了十年了,你说我急不急?”
领导说:“别急。”
张三说:“我希望你不要骗我,不然,我去告你。”
领导说:“你告我?”
张三说:“不错,你不提拔我,我就告你。”
说着,张三气呼呼地走了。
这后来的一段时间,张三见了领导,就说:“你不提拔我,我就告你。”又见了领导,也说:“你不提拔我,我就告你。”一次张三还打电话给领导,张三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见动静我一定告你。”
领导听了张三的话,不是呵呵笑着,就是让张三别急,但这天领导在电话里跟张三说:“你不敢告我。”
张三说:“凭什么说我不敢告你?”
领导说:“你就是不敢告我。”
张三骂了一声,把电话扔了。
这后来的一天,领导自己出事了,也就是说,领导被“双规”了。当然,这不是张三告的状。张三不知道这事,还是同事告诉他的。张三听了,脸都白了,同事见了,就问:“怎么啦?”
张三说:“没什么。”
张三的妻子也知道领导被“双规”了,她也告诉张三说:“你们领导被‘双规’了。”
妻子又说:“你不是要告他吗?这下不用你告他都进去了。”
张三忽然说:“你懂个屁。”
这天晚上,张三在床上翻来覆去,妻子见了,就说:“你怎么啦?”
张三叹一声。
半夜时分,警车呼啸着响起,张三听了,忽地坐起来。
妻子在睡梦里问了一句:“又怎么啦?”
张三说:“领导出事了我也不会好过,他在里面招出我来,我也完了。”
张三又说:“谁这么缺德,把领导告了!”
妻子睡着,没理他。
张三睡不着。
(原载《微型小说月报》2015年第9期 作者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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