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绍春

　　亲情买卖

　　□贾绍春

　　去年年底，辛苦打工一年的田子健只攒下500元钱，他没脸回老家，就留在深圳，想趁春节用工荒期间换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

　　这天，田子健在网上看到这么一条招聘信息：王氏发展有限公司求贤若渴，以年薪20万招聘欲大展宏图者，学历不限，年龄不限，有意加盟者请联系王总。

　　下面是王总的手机号码，再下面是附注：请在1月26日中午12点到下午3点的时间段联系。

　　田子健看罢，觉得这启事就是为自己私人订制的，等到中午12点，他打通了王总的电话：“是王总吗？”男人说：“我是王总，你是哪位？”田子健说：“王总您好，我看到网上的招聘启事，我想加入贵公司。”

　　田子健从手机里听见王总的身边有人，唧唧喳喳地说着话，王总大声地说：“哦，我这边有点儿忙，你说一下情况吧，简略一些。”

　　田子健说：“我大专学历，工作经验一年。”王总好像没听清楚，大声地说：“什么，你是研究生学历，没有外企工作经验，那容我考虑一下吧。”

　　这时，田子健听见话筒里隐隐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同学，你太过分了，同学聚个会，你电话响个不停。”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老李，什么叫成功人士，老王就是！看看人家在大城市混得多潇洒，研究生学历，没有在外企工作资历的人都不要，牛！”

　　王总的声音传来：“同学们别笑话我，我就是开个公司混口饭吃，好了好了，我关手机，再也不扫大家的好兴致了。”说完他就把手机关了。

　　田子健握着手机发呆，忽然觉得这个王总疑点很多：第一，招聘条件太宽松了，年薪20万，要求却很一般；第二，联系人是王总，有哪个公司的董事长直接接应聘者电话的呢？

　　最终，田子健得出结论，所谓的王总，肯定是一个在深圳混得不怎么样的人，可又想在同学会中出风头，所以在网上发了假招聘启事，让大家打电话过去求职，配合他在同学会上演戏。果不其然，后来这个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

　　今年年底，田子健一年攒下的钱还是没有超过500元，他还是无颜见江东父老，选择不回家过年。忽然，他想到一个能挣一笔钱的好主意。

　　田子健想：在外混生活的人，哪一个没有心酸事？哪一个没有需要对江东父老隐瞒的事？哪一个不想向家乡人证明自己在外混得很幸福？

　　很快，田子健在同城58的论坛上发布替别人打电话的信息，招揽有意者应征。你还别说，还真有几个人愿意和他做“业务”。田子健和客户谈好了价钱，约定了打电话需要传达的信息，静候业务开展的时刻到来。

　　大年三十上午，田子健接到田恬发来的手机短信，三个字：打电话！

　　田恬是个剩女，被父母、亲戚逼婚逼得没办法，离开深圳前和田子健约定：田子健冒充她的男友，在恰当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并向她的父母拜年。

　　田子健马上把电话打过去：“田恬，你在老家还好吗？我有事不能回去，不能陪伯父、伯母过年，真是抱歉啊！”

　　田恬说：“抱歉的话别和我说，你和我爸爸、妈妈说吧。我把手机给妈妈，你说，记住态度要诚恳，我妈可是个暴脾气。”

　　田恬把电话递给妈妈后，田子健说：“伯母，您好，我是田恬的男朋友小强，今年本来准备和田恬一起去拜访您和伯父的，可单位安排我值班，实在走不开。在此向您和伯父道歉，并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田恬的妈妈非常高兴，说：“谅解谅解，你们在大城市不容易，我们当父母的怎么能拖后腿呢？孩子，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田子健忽然感觉像听到了妈妈的知心话，居然动情了，“哽咽”着说：“妈，您放心！”

　　田恬的妈妈被田子健的那声“妈”震撼了，激动得直喘气，好半天才说：“强儿，我盼这声‘妈’盼了快十年了，谢谢你。别听田恬的，她说要你买房才和你结婚，没条件就别买，租房子也可以过上好日子。”

　　一旁田恬的爸爸抢过手机，说：“孩子，你也要叫我一声‘爸’！”

　　田子健嘴很乖，马上喊了声：“爸！”

　　田恬的爸爸“哎”了一声，说：“孩子，春暖花开的时候抽个时间回来，咱爷俩好好聊聊。”

　　通话结束了，田子健愣愣地想着心事，这时，手机来了短信，打开一看，是田恬发来的：1000元人民币已转入你账上，多出的500元是奖金，谢谢你！

　　随后，田子健又以男朋友的身份给几个剩女的父母打电话，都没有出什么纰漏，剩女们都很讲信用，很快通过手机将劳务费转过来。

　　做完各项“业务”，田子健赶紧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打电话。

　　电话是爸爸接的，田子健问爸爸年夜饭做好没有，爸爸说：“你不回家过年，没心思，你妈还在床上睡觉呢……”

　　田子健不想再啰唆下去，他挂断电话，赶紧收拾起行李来。

　　田子健盘算着，今天挣的钱加上原有的500元钱，不但能买回去的火车票，而且能买不少礼物，他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一刻也不能耽误……

　　（原载《绝妙小小说》2015年第4期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