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国

　　两个劫匪

　　◎张运国

　　

　　吉思和米拉是两个凶残而又狡黠的劫匪。这天两人合伙抢劫了一家银行。开始很顺利，他们用黑洞洞的枪口制服了银行职员及顾客，然后打开装钱的柜子，把一捆捆钞票装进随身带来的袋子里，直到把袋子装得满满当当时，他俩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可是，正当他们刚走出银行大门时，却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持枪保安，向他们连连开枪。

　　吉思和米拉连忙开枪还击，背着钱袋子边打边撤。保安一人难敌两个对手，最后中弹身亡，吉思和米拉逃过一劫。可是在与保安的激烈枪战中，吉思的右腿中弹，血流不止，走路一拐一瘸的。

　　吉思和米拉躲到一个没人的偏僻处，米拉连忙给吉思包扎处置。看着不住淌血的伤口，米拉劝说吉思：“不行啊，这么简单包扎不顶事的，血还照流。要不带你去医院，不然你会完蛋的。”

　　吉思干笑着说：“宁可完蛋，也不能去医院。那样的话，我们一定会很快地让警察抓到。现在什么也别说，你扶着我，走！”

　　米拉二话不说，把吉思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直起身来，吃力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别说吉思就连米拉都感到艰难吃力。吉思的伤腿已经肿得老高，走不了几步就坚持不住了，嚷着叫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米拉看到吉思这个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刚刚抢过银行，又杀了保安，不用说现在警察已经出动，布下了天罗地网。再这么磨蹭，等于把自己拱手送到警察手里。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逃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可是，吉思这个样子，怎么逃啊？

　　吉思似乎猜透了米拉的心思，说：“米拉，我们不能再这么走了，这样下去，谁也别想逃出警察的抓捕，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米拉点点头，说：“是啊，这里实在太危险，留在这里，结果就是束手就擒。可是，现在你这个样子，怎么才能逃走啊？”

　　吉思想了一下，果断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拖累你，两个人一起玩完。米拉，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你马上干掉我，你一个人逃走。”

　　米拉怔了一下。其实这个念头刚才他也想过，但只是想想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那么做的。倒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干掉吉思以后，他的尸体怎么办？如果让警察发现吉思的尸体，他自己岂不也暴露给警察了吗？再说，即使干掉吉思也得乘其不备时，可现在吉思却先提出来了，这更让米拉有些手足无措，乱了方寸。依吉思的一贯做法，这个狡猾的家伙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一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定就是在考验米拉，米拉不得不倍加小心，别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吉思可不是个善茬。

　　米拉摇摇头说：“不，干掉你，我下不了手。我们是患难兄弟，谁也离不开谁，就是死也要死到一块。”

　　吉思“嘿嘿”一笑，说：“算了吧米拉，别装得跟天使似的。刚才你一定这样想过，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牵连你，让你跟着我进监狱，你巴不得早点把我除掉，甩掉我这个没用的尾巴，把刚刚弄到手的钱一个人独享。”

　　米拉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吉思接着说：“别那么看着我。我俩相互转换一下，我换作你，我也会那么想，还会这么做。你就别跟我假惺惺的，听你说那样的假话，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说着，吉思突然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米拉连忙也举起了枪，枪口相互对准对方。吉思哈哈大笑，随后把枪扔到一边，说：“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开枪的。我这是扔枪，把枪扔得远远的，扔到一个我够不着的地方，目的就是让你放心我，让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我不会从背后向你打黑枪。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手里拿着枪，也根本无法正常使用，留着也没用，而且还会让你起疑心。”

　　这下，米拉怦怦直跳的心一下子落到肚子里。看来干掉吉思是保全自己的唯一出路，不得不做，米拉心里打定了主意。

　　米拉心里虽有了主意，但他还是没有急于动手，毕竟干掉吉思后的事没想清楚之前，是不能动手的。这时，吉思顿了一下，说：“其实，干掉我很容易，你只要手指头一动，我就完蛋了。再说我们已经杀了一个保安，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总归已经开了杀戒，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况且我现在身负重伤，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早点死也早点解脱。不过对你而言，杀我容易，关键是杀我之后如何处理我的尸体，这可是个大问题，弄不好你还会因此而暴露。想必这个问题你已经想过，可能还没找到好的解决方案。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办，你赶快去弄桶汽油来，附近有汽车，从车里弄汽油来。”

　　这时，米拉已经明白了吉思的意思，杀完吉思后用汽油焚尸，让吉思的痕迹彻底消失，使警察查无头绪，吉思真是个老辣家伙。情况越来越危急，米拉为了自保已经顾不上别的，只能按吉思说的去做，到附近找车找油。不过找车之前，米拉不得不对吉思采取一些措施，绑住他的手脚，用臭袜子堵住他的嘴巴。米拉做这些时，嘴里念念有词：“吉思朋友，我迫不得已，不得不这么做，我得做到万无一失啊！至于别的我都是按你说的去做，我只是奉你之命行事而已。不过，你放心好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在最好的教堂为你祈祷，祝你的灵魂升上天堂。”

　　米拉不敢多耽搁，忙着去找车找油。车很好找，遍地都是。可是，找到车后要从车里抽油有些难度。好在米拉是这方面的专家，尽管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还是弄来了一大桶汽油。有了汽油，米拉掏出手枪，要对吉思下手了，这时吉思却不停地对他摇头眨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米拉只得拔出塞在吉思嘴里的臭袜子，说：“时间不等人，有什么话你快说，我要动手了。”吉思连连吐了几口痰，说：“米拉，你小子也太他妈的不够意思！主意是我给你出的，办法是我替你想的，我都在替你打算，可是，你小子竟弄出一只臭不可闻的破袜子塞在我嘴里，我有洁癖，这东西我哪里受得了，难受死了！”

　　米拉忍不住大笑起来：“吉思，你死到临头，还那么穷讲究！说吧，我结果你命的这一枪打在哪里好呢？”

　　米拉举起枪，枪口对准吉思，食指扣住扳机，心平气和地慢慢使劲。米拉过去杀人无数，现在再杀一个吉思，简直跟儿戏似的，跟杀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眼看枪口就要喷出火舌时，吉思叫起来：“米拉，听我说，我有一个重要情况要向你说明，不然我死不瞑目。”

　　米拉抬起枪头，不耐烦地催促：“快说吧，别耽误时间。”

　　吉思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非常爱你的妻子是吧？”

　　米拉点点头，妻子是他心中的太阳，让他爱到骨子里。可是，吉思现在说这个什么意思？吉思说：“以我一个临死之人的话告诉你，你别太相信她，她其实一直都在背叛你，她有外遇，交往很长时间了。知道的人不少，其实就你一个人蒙在鼓里，真的。”

　　吉思的话简直如五雷轰顶，米拉差点跌倒在地，随后他气急败坏地叫起来：“是谁胆敢给我戴绿帽子，你告诉我，我一定杀了他！”

　　吉思冷静地说：“是威尔。”

　　威尔跟米拉、吉思一样，也是黑道上的人，不仅人长得高大，气宇轩昂，而且平时与人交往彬彬有礼，想不到这个家伙竟背地跟自己心爱的妻子鬼混，米拉头都要炸了！不过，米拉很快又冷静下来，讪笑着说：“吉思，你该不会是临死之前挑拨我跟威尔的关系，或者是嫉妒我们可以快快活活地活着，而你却要死去吧？”

　　吉思失望地摇着头，流着泪水痛苦地说：“你真让人失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米拉信了，但是还是举起枪，说：“谢谢你提供的重要消息，以后我一定不会轻饶他们的，我会用我手里这支枪结果他们的性命。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还是来领死吧。”

　　吉思连忙阻拦说：“别急别急，再等一会，就一小会儿。我还想告诉你，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去抢金店得手后，我趁你们不备，偷偷私藏了一颗钻石，那东西不小，有3克拉，现在我可以把那个东西藏在哪里告诉你。你走到我跟前，我悄悄告诉你钻石在哪里。”

　　吉思说的这事很重要，一个3克拉的钻石，值很多钱。米拉刚要往吉思身边挪动脚步，却又停了一下，举着枪说：“快说，钻石在哪里？”

　　吉思非要让米拉走近才说，米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说：“别耍花招，你是想等我走近你，你突然来个什么动作，让我猝不及防吧？我不吃这一套！快说，反正那东西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向你保证，如果得到那枚钻石，我一定会很好地照顾你的家人。”

　　吉思又顿了一下，说：“好吧，我来告诉你，那枚钻石放在我家后院地窖最右边角落的保险柜里。”

　　米拉举起枪来，笑着说：“这个很好找，谢了。”

　　吉思忙接过话头，说：“别想得那么简单，想找到保险柜其实不容易，因为我把它埋在地下，上面放着一个大酒桶。”

　　米拉笑着说：“这也不难嘛，了不起我挖地三尺就是了。”

　　吉思摇着头说：“找到保险柜，想打开它却很难。保险柜里面我装了自爆装置，如果你强行破坏，它就会自爆，连你一起完蛋。但是，如果你有密码，一切就很简单了。”

　　米拉催促着说：“快说，密码是什么？”

　　吉思眯缝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我一下想不起来了，不过你别催，让我想想，我再想想。我好像记得密码是……嗯，不对，不是这个，好像是……”

　　一旁的米拉急得头上汗珠子直冒，不停地催促：“快想啊，反正那东西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就当是临死之前做点好事，送我一个礼物啦！”

　　吉思很配合米拉，不住地点头，但就是想不起密码，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的神父。

　　米拉是个非常贪财的人，他不会放过这枚令人眼馋心跳的钻石，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吉思想出密码来，然后再结果他的性命。

　　正在这时，几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突然出现在吉思和米拉面前，他们被警察生擒活捉。米拉叹了口气，冲着吉思埋怨道：“都怪你！想这么长时间也没想出密码来，把我也给害了！”

　　吉思却哈哈大笑地说：“米拉，你上当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这样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警察把我们抓起来。不然，凭着你的本性，你一定会杀了我，然后独享这笔钱的。至于你妻子有外遇，还有那枚钻石，都是我编的。”

　　米拉如梦初醒，知道上了吉思的当。他不服气地说：“只怪我动手太晚，要是我早一点动手，不听你的胡说，一枪结果了你，然后用汽油把你付之一炬，你还有现在吗？”

　　吉思更加得意，说：“我出主意让你去偷汽油，实际上就是让你暴露的。即使你杀了我，再烧了我，警察通过偷汽油这事，也会很快查到你的，别忘了，现在摄像头到处都是。”

　　一旁的警察笑着说：“还别说，我们真是根据有人偷汽油这事，顺藤摸瓜抓到你们的。”

　　米拉气得要冲过去跟吉思拼命，被一旁的警察揪住。米拉气急败坏地喊道：“吉思，你这个浑蛋！现在你也被抓了，我们都得判重刑，你也一点好处没得到，你这叫损人不利己！”

　　吉思认真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不能容忍你独自享受我们今天抢来的钱。”

　　（原载《故事林》2014年8月下 河南任纪海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