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显

　　永远算数

　　◎李 显

　　

　　年轻漂亮的艾美莉是一家信托公司的会计师，因为不满老板的非礼，她打了老板，谁知老板却陷害她，并且把她告上了法庭。

　　这天傍晚，艾美莉来到一家律师事务所，打算请一名律师为自己辩护。律师杰克了解情况后，十分明确地告诉艾美莉，情况非常不妙，输的可能性非常大，后果也会很严重，她不但会被吊销会计师执照，而且还会坐牢。艾美莉听了顿时就哭了。

　　艾美莉无精打采地走出律师事务所，开着自己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往家走。她的心情糟透了，脑子很乱，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突然，她猛地发现前面有人横穿马路，她赶紧刹车……由于惯性，汽车还是撞到了那个人。她惊慌地跳下车，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男孩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晕了过去。她吓得赶紧把男孩抱上车，飞快地奔向医院。

　　医生为男孩做完全面检查，告诉艾美莉，男孩没有生命危险，除了一些皮外轻伤外，他的左腿已经骨折，需要马上手术。手术之前，需要男孩的家人或者监护人签字才行。这时，男孩已经醒了，艾美莉十分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孩子，我撞伤了你，我也不想这样……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址、父母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好吗？医生要为你做手术，我要通知你的家人来签字。”

　　男孩忍着痛说：“阿姨，我叫科迪，这不能怪你，是我过马路时不小心。我自己为自己签字行吗？”

　　艾美莉摇头告诉科迪，他还是未成年人，不能为自己签字，必须得通知他的家人来签。

　　科迪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没有家人，我是个孤儿。”

　　艾美莉没想到科迪这样可怜，十分同情地说：“既然这样，我和医生商量一下，就由我来为你签字，让我做你的临时监护人行吗？”

　　科迪很痛快地答应了，但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让艾美莉在签字前，把发生车祸的经过写下来，两个人都在上面签字，每人一份。

　　把车祸经过记录下来，在法律上，是一个取证的过程，是打官司，追究责任，要求赔偿的依据。艾美莉很意外，没想到科迪小小年纪法律意识这样强，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对他说：“你放心，尽管你没有家人，我也不会欺骗你，不管责任在谁，我都会赔偿你，照顾你，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不过，因为我被坏人陷害，卷入一宗经济案，如果输了官司，我可能没有多少钱给你，但我向上帝发誓，就算我坐牢了，我也不会不管你。”

　　科迪很感动地点了点头。

　　艾美莉把车祸经过写了下来，科迪看完，两人都在上面签了字。艾美莉又为科迪交了手术费，科迪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顺利，科迪被推回病房，艾美莉便精心照顾着他。

　　第二天下午，护士来通知艾美莉，电视和报纸上有科迪的照片，有人登了寻人启事，正在寻找科迪，医院已经和对方取得了联系，寻找科迪的人很快就会来医院。艾美莉本想问问科迪，是谁在找他，可他已经睡着了。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开了，在一护士的带领下，一位中年男人走进病房，中年男人走到科迪跟前，仔细看了看科迪，然后俯下身子，轻轻吻了科迪。

　　看中年男人那样关心、心疼科迪，艾美莉猜他就是寻找科迪的人，于是她礼貌地对中年男人说：“您好，先生！是您在寻找科迪吧？您一定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吧？”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用手势示意艾美莉到病房外说话。

　　到了外面，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地对艾美莉说：“是我登的寻人启事，不过，我不是孤儿院的人，我是科迪的父亲。是你撞伤了科迪吧？”

　　艾美莉惊讶得愣住了，科迪不是说自己是孤儿吗，怎么突然冒出个爸爸呢？她不相信地说：“很抱歉，是我撞伤了科迪……可你真是科迪的父亲吗？科迪说自己是个孤儿……”

　　中年男人十分生气地说：“从科迪被撞，到他做完手术，你一直都没有通知他的家人，也没有报警，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我要起诉你。”

　　艾美莉十分委屈地解释说，因为车祸发生后，她急着救人，忘记报警了，后来听科迪说自己是孤儿，她信以为真，她并没有想过要逃脱责任，并且打算好好照顾科迪。还有，车祸的经过她都写了下来，上面有她和科迪的签字，事故主要责任也不在她。

　　中年男人冷冷地笑了两声，说：“我以律师的身份告诉你，科迪是未成年人，而且是在被撞伤，意识不清晰的情况下签的字，不管上面怎么写的，不能依据上面的内容来判定主要责任在谁，它只有一个法律作用，那就是证明是你撞伤了科迪。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在法院没有开庭作出判决之前，你不能再进科迪的病房，再见他。”说完，他把自己的名片交到艾美莉手上。

　　名片上不但有中年男人的照片，还有他的名字，当艾美莉看到“克里尔律师”几个大字后，顿时就傻了。虽然她以前没见过克里尔这个人，但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只要是大律师克里尔打的官司，没有不赢的，但他的出场费也高得吓人。她也曾想过去找他帮自己打官司，可她知道自己根本请不起。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上了科迪的当。科迪写车祸经过的目的，就是为给他爸爸打官司用的，难怪他法律意识那么强，那么有心机，原来他是大律师的儿子！她越想越生气，发生车祸的地点很偏僻，而且当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在这种条件下，跟一个大名鼎鼎的律师打官司，怎么可能会赢？前一场官司还没开庭，又来了一场官司，真是倒霉透了。可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轻易认输，要尽一切可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不久后，艾美莉被陷害的案子开庭了。让艾美莉没想到的是，克里尔和他的儿子科迪也出现在法庭上，看来克里尔是原告请来的律师，本来她胜算的几率就很小，再加上克里尔帮原告，这回她是输定了，她十分沮丧地坐到被告席上。

　　代理律师杰克走到艾美莉身边，笑容满面地说：“艾美莉小姐，你真了不起，能请到克里尔大律师帮忙。‘法无定形’，有他帮我，我想，这场官司赢的机会就很大了。”

　　艾美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什么时候请过克里尔了，他不是打算起诉我吗，怎么突然要帮我打官司呢？上帝啊，克里尔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法官宣布开庭。

　　原告律师滔滔不绝，说得有理有据。而克里尔不慌不忙，口若悬河，思维缜密，巧妙而出色的法庭陈述博得听众的啧啧赞美。在他那里，一条法律，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理解与解释，既能为原告服务，也能为被告辩护。他千方百计使法官和陪审团倾向于自己这边，熟练地运用法律留给的空间，在法律的大海中自由地劈波斩浪……

　　最终，法庭宣判艾美莉无罪！

　　艾美莉喜极而泣。她走到克里尔面前，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万分感激地说：“克里尔先生，谢谢你帮我讨回公道！”

　　克里尔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科迪，笑着说：“其实，你应该感谢的人是科迪，要不是他，我不会放弃起诉你的念头，更不会无偿帮你打官司。我帮你打赢了官司，也赢得了儿子的心！”

　　艾美莉十分奇怪地把目光投向科迪。

　　科迪告诉艾美莉，爸爸只知道利用法律为自己赚钱，没有是非观念，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说成黑的，一些有罪的也变成无罪的，他很看不起爸爸。他说自己是孤儿，并让艾美莉写下车祸经过，就是怕日后爸爸找她的麻烦，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克里尔不好意思地跟艾美莉解释说，当科迪得知他要起诉艾美莉，要求赔偿后，很生气，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本以为，儿子会以有个大律师爸爸而感到自豪，没想到，儿子竟然一直看不起他，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感到非常难过。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向儿子道歉，答应儿子帮艾美莉打官司。

　　原来错怪了科迪！艾美莉心里十分愧疚。

　　科迪调皮地说：“艾美莉阿姨，你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这句话还算数吗？”

　　艾美莉眼含热泪说：“永远算数！”说着，她紧紧抱住了科迪！

　　（原载《上海故事》2014年第9期 黑龙江姚志德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