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晖

　　大卫面包店

　　◎王 晖

　　

　　库伯和杰夫是一对兄弟，他们十几年来都在经营着父亲留下来的面包店。“大卫面包店”在当地，也算是响当当的老品牌了。并且“大卫面包店”里还有个老规矩，就是每年的圣诞节，都要搞一次“大卫的爱心”活动，向全城的乞丐捐赠一千份面包。店里的这个善行，一直为全城人所称赞。

　　可最近这几年来，这里又新开了几家面包店，竞争越来越激烈了。“大卫面包店”里的买卖不好做了。哥哥库伯一直想着发大财，便和弟弟杰夫商量着，能不能改行试试。

　　可弟弟杰夫坚决不同意：“哥哥，店面绝对不能改。难道你忘记父亲临终对我们说的话了吗？”

　　弟弟杰夫的话让库伯想到了父亲。

　　父亲基恩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母亲死得早，为了抚养他们兄弟，他没有再婚。基恩临终前，把库伯和杰夫兄弟叫到病床前，拉住他们的手说：“我把这个面包店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干下去。记住以后不管怎么样，这个面包店不能卖；每到圣诞节，‘大卫的爱心’活动不能改。你们一定要遵守。”库伯和杰夫都在基恩面前发了誓。

　　现在，弟弟把父亲搬出来，库伯也就只好作罢了。

　　可一年后，有个叫摩根的老头，悄悄找到了库伯。摩根对库伯说，他想买下面包店。并且一出手就是五十万。

　　这实在是个诱人的数字。“大卫面包店”虽然买卖不景气了，可却在繁华街区，是个让人艳羡的好位置。

　　如果这笔生意成交了，他可以在城区里买一幢不错的楼房，再也不用过穷日子了。

　　可库伯心里有数，只有兄弟俩都同意了，这桩买卖才能做成。

　　库伯就找了个机会，对杰夫说出了要卖面包店的意思。杰夫还是坚决不同意，并又搬出父亲来。库伯心想，弟弟实在是说不动了，自己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摩根已经找到库伯家里三次了，并说如果这里买不成，过几天他只能到别处找地方了。库伯真是心急如焚，他让摩根再宽限他几天，他再想想办法。可库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好法子。

　　这一天，库伯从一个诊所前路过，见杰夫在那里。杰夫的妻子是个病秧子，本来面包店里的生意就不好，再加上这个妻子，杰夫都被拖穷了。

　　库伯无意中就听到，杰夫说：“大夫，你为什么不赊账了，我说过我一有了钱就给你的。

　　大夫说：“你已经拖了好几次了，都像你这样，我们诊所会被你拖垮的。”

　　库伯躲到一边，就见里面杰夫和那个大夫吵了起来，杰夫大骂那个大夫没有爱心。即使这样，那个大夫也没改变主意，杰夫就从里面气咻咻地走出来。

　　库伯溜进诊所，悄悄地问大夫，他弟弟欠了多少诊费？大夫说，杰夫已经久了他好几百了，为此他才不敢给他赊账了。

　　库伯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杰夫现在已经穷得连诊费都拿不出了，他不卖面包店是在硬撑。突然之间，一个好主意就产生了，他在心里禁不住夸赞自己聪明。

　　库伯又找到了杰夫，并对弟弟摊了牌：“我已经无意经营这个面包店，决定退出，只要你给我五千块，我以后与‘大卫面包店’再无瓜葛。你看怎么样？”

　　杰夫沉默了起来，库伯就等着杰夫开口。他早就盘算好了，杰夫一定拿不出五千来。既然杰夫拿不出钱，他就只有提出退出。而且库伯已经提出价位来了，他也不能再提，只能要库伯给他五千。只要杰夫一开口提出退出，他就会很麻利地拿出五千来，给弟弟。这就叫以退为进。既能得到这个店面，又能独吞那五十万。

　　最后杰夫终于开口了，他说：“好吧哥哥，你既然决定退出，我也不好阻拦你，我给你五千块钱。”

　　库伯愣在了当场，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弟说给自己五千，这可能吗？

　　可杰夫说过那句话后，打开了抽屉，然后拿出一沓钱来给库伯。库伯哆嗦着点了点，正好五千。

　　拿到钱，库伯又有些不甘了，这个店值几十万，他五千退出太便宜了。可他一个大人说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只能怏怏地拿着钱，走出面包店。临走弟弟杰夫还对他说：“哥哥，这个面包店永远都有你的份，你随时可以回来。”

　　库伯在路上发了疯地想：弟弟怎么突然就有钱了呢？库伯耷拉着头回到家里，跟掉了魂似的，越想越觉得憋气，就这样败下来了，太丢人了。

　　以后的几天，他悄悄地在面包店周围转悠，就发现：弟弟杰夫经常和一个人在一起。库伯认识那个人，他叫罗伯特，是面包店里的老客户，也是个很成功的商人。每年他都从面包店里订不少数量的面包。库伯心里就闪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从头到尾都上了杰夫的当了，弟弟早就有意要把面包店卖掉，却不动声色，并且装穷，就是想诱惑自己使出以退为进的方法，然后他再从容地以退为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弟弟实在太有心机了，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库伯咽不下这口气，他想出了个主意，要到面包店里捣点鬼，只要店里的面包出了点问题，这面包店就想干也干不成了。到时候他这个哥哥就会出来收拾残局。但又觉得这样做太缺德了：大卫面包店是父亲创下来的基业，自己把它毁了，那还是人吗？可最后库伯还是下定决心：既然弟弟对自己都动心机了，也别怪自己不仗义了。

　　夜里，库伯怀揣着一包泻药，悄悄地溜进了“大卫面包店”。面包店有条阴沟，能钻进人去。从里面出来就是面包店的料房，制作面包的材料都在里面。只要在里面掺上那些泻药，就万事大吉了。

　　库伯很快从阴沟里溜进面包店，钻进了料房。他手里哆嗦着拿出了那包泻药，准备动手了。

　　可这时候，库伯的肩上被谁拍了一下。库伯吓得差点惊叫出来。他回头一看，在身后早已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弟弟杰夫，另一个是罗伯特。

　　库伯惊得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了。

　　弟弟杰夫说：“我早说过，这里随时欢迎哥哥的到来。”

　　库伯脸一下子红了，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罗伯特说：“库伯，我一直想找你。你父亲还有件东西要给你们兄弟，他嘱咐我，日后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们，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库伯心想，难道父亲还有比这个面包店更宝贵的财产吗？

　　罗伯特又说：“你们先坐下来，耐心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罗伯特就讲了一个故事：

　　在二战时期，国家经济萧条，有三个孤儿在外面整日游荡，他们没办法填饱肚子，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三个孤儿更是饥寒交迫，他们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很快到了圣诞节，以前的圣诞节他们会吃到一顿美食，还会收到一份意外的礼物。可现在这个圣诞节，他们只盼着乞讨到一点填饱肚子的东西，可实际上，连这个愿望他们也实现不了了。

　　黑夜里，他们三个人相依着靠在墙角，讨论起一个问题：这世上真有上帝吗？如果有的话，他应该看到三个食不果腹的孩子，最起码在圣诞节这一天，满足三个孩子的愿望的。于是他们就作了一个尝试，向上帝许愿，手在胸前划着“十”字，默默地祈祷，愿上帝能给他们点吃的。如果能够应验，就说明上帝是存在的，如果没有应验，他们以后再也不相信上帝了。

　　这三个孤儿还没许完愿，就听到“扑通”一声。他们睁开眼睛，看到有件东西掉在面前，竟然是一大袋面包。这袋面包要有十几斤，不光能解决几天的饥饿，最主要的是为他们增长了信心，他们相信这世上真的是有上帝的，并且上帝从未遗忘他们。他们就共同向上帝发誓：长大了，要帮世界消除饥饿。

　　这三个孤儿在战火中活了下来，战争结束后，他们也长大了，其中一个孤儿开了一家面包店，为了纪念上帝在圣诞节赐给他们的那一袋面包，那家面包店就叫“上帝面包店”。可几年之后，那个孤儿在无意中查到一份资料：二战时期，有一个叫大卫的美国飞行员，带着食品飞往前线。他开着飞机经过他们国家的上空，就看到了战后萧条的景象，到处是饿死的人。他就想，今天是圣诞节，却还有人吃不饱，如果这世上真有上帝的话，应该给他们面包。他的心里就闪出一丝爱心：每飞一段路，就从飞机上投下几袋面包。他飞到前线后，少了面包的事很快被查出来了。在那时候，食品是多么的重要呀，虽然他把投面包的经过说了，但他还是没有得到军方的谅解，最后大卫被枪决了。

　　他看到这份资料后才明白，那一晚上从天上落下来的面包，并不是上帝的赐予，而是那个叫大卫的飞行员，是一个人的一次爱心，拯救了他们。

　　那个孤儿就把“上帝面包店”改为了“大卫面包店”。并发誓让这个店一直开下去，让这个地方的所有穷人都吃上面包，一直到没有饥饿为止。而且还要在圣诞节这一天，让所有的乞丐都收到“大卫的爱心”。

　　罗伯特的故事刚一讲完，这兄弟俩就问：“你讲的这个故事里的孤儿，可是我父亲？”

　　罗伯特平静地说：“是的，那个孤儿就是你父亲。还有两个孤儿，一个是我，另一个叫吉姆。我们三个人当初发过誓，并且用一生来履行。你父亲开了这家面包店，我和吉姆在外面做买卖赚了拿出一部分来，购买你们的面包，分发给那些需要食物的难民，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着。”

　　库伯就问：“那吉姆叔叔呢？我们怎么没见过他？”

　　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来了！”

　　开门进来一个人，竟然是摩根。

　　罗伯特也轻松地一笑，说：“好了，你父亲要我交给你们的东西我也交出来了，就是刚才那个故事。”

　　库伯的脸一下就红了，他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古姆和罗伯特安排的，为的就是考验他们兄弟。吉姆装着要买面包店，罗伯特则在关键时刻出来援助。

　　库伯站起来对罗伯特和吉姆说：“两位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老想着发财了，我要实现父亲的诺言，让‘大卫面包店’永远开下去。”

　　弟弟杰夫也说：“对，我们就要让这里成为我们永远的‘大卫面包店’。”

　　（原载《上海故事》2014年第8期 河南任纪海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