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芊

　　请你帮忙犯点错

　　□万 芊

　　钱井，自小就是个福尔摩斯迷，大学毕业后，总觉得自己有一身福尔摩斯的能耐，全然不顾爹娘的百般阻挠，开了家私人侦探社。只是公司没有起名侦探社，而是听高人指点起了个挺雅的名，唤作小井咨询服务公司。公司的秘密宗旨是“请你帮忙犯点错”。

　　公司开张头一日，钱井通过朋友私下里介绍接了一单大生意，期限一个月。委托人姓蔡，桐城最有名的房地产老总，咨询意向很明确，就是要侦探一个叫凌峰的人，谈妥的价格非常诱人。委托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下手一定要狠，不能有一点顾虑，想必这位凌兄真的得罪他了。

　　一接单，钱井就着手进入角色，事先他借款购置的各色装备也陆续到货，针式录像机、眼镜式摄像机、吸附式跟踪器等等，光一架低空遥控的高清摄影小飞机，就花了他好多钱，这些都是他筹备公司花的血本，还高价聘了名助手。

　　为确保首单生意大捷，钱进全身心投入，二十四小时，时时不敢懈怠，跟踪、录像、录音、取证，当了解到被侦探方是财政局局长时，钱井对做好第一单生意，更抱有信心。他清楚，贵为一局之长，贪与色，是最致命的两根软肋，他就不相信靠他聪慧的大脑、敏锐的嗅觉，在被侦探方的这两根软肋上找不到一点错。

　　跟踪半个月，钱井发现凌局长整日很忙碌，到处奔波，开会、接待、出差。一半限期过去，钱井有些沉不住气了，凌峰的两根软肋上，还真的找不到啥错。凌峰为人严肃，天生有一种威严气势，部下都挺谨慎。政府财政审批、预算、结算上，钉是钉，卯是卯，不管谁打招呼都不理，想必这样的人得罪蔡总也是挺正常的。

　　钱井心想，只要自己不懈怠，凌峰没错也不是他的错。预约好蔡总，钱井上门述职，一应证据悉数带全。然钱井才说了一句“找不到凌峰有错”，蔡总便勃然大怒，像训贼一样斥责钱井：“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他没错，难道他就没错了。像你这样笨得像猪一样的人，也配出来干私人侦探。我说他有错，他就有错。你难道就不能给他设局、下绊子、下狠手让他出错？想骗我的钱，痴心妄想！”

　　钱井哑言，他开公司吃的是凭良心、靠脑子的饭，他有他的底线，他绝不会去给被侦探人设局、下绊子，若是被侦探人“帮忙犯点错”，那是他的造化，那是他的财源。接下来的半个月，钱井调整了侦探思路，把侦探指向个人生活上，没想到凌峰的私生活也是挺正派的，老婆是电视台的资深美女主播，生了一对公主一般的双胞胎女儿，一下班，凌峰就喜欢往家里跑，一有空就被女儿缠着。人家说，女儿是爹的“小情人”，凌锋每日被两个“小情人”缠着，就像生活在蜜罐里。

　　跟踪凌峰的私生活，钱井倒像体验温馨的家庭生活连续剧，沉浸其中。钱井也渐渐淡漠了因为凌峰没有错而给他带来的巨大损失。期限一到，钱井想再次去蔡总处述职，电话约了几次，人家理也不理他。明摆着，谈定的佣金，全部泡汤。

　　钱井觉得很窝囊，窝着气的钱井，没气可出，便把气发在被侦探人身上。一天半夜，钱井在酒吧里泡到凌晨两点，突然拨通了凌峰家里的电话，说：“喂，凌先生，我是私人侦探，我有事要和你说。”

　　电话里的凌峰似乎很淡定，一副心里没愧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的口气，淡淡地说：“请说。”

　　“想请你帮忙犯点错。”钱井说。

　　“这话怎么讲？”凌峰不解。

　　“因为您没错，我几十万的佣金一下子泡了汤。我遇上您，很惨。”钱井又说，“您想知道谁想在侦探您吗？”

　　“不想。”凌峰说，“少知道，少烦恼。”

　　钱井顿了顿说：“我敬仰您的为人。”说着，沮丧地挂了电话。

　　钱井第一单生意惨败，心不甘。心里不甘的钱井，反过来花了半年的时间，对欠债无赖蔡总进行侦探。结果，在行贿、逃税、指使强拆致人伤残几个口子上找到了很多突破口，掌握了蔡总的大量犯罪证据，实名把这位不可一世的房地产老板成功告上法庭。

　　小井咨询服务公司在桐城一下子声名大振。

　　（原载《文学报》2014年3月31日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