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骨
□【土耳其】伊派克·卡里斯拉 著 素军 译
这种感觉,开始我并没有注意,以为是坐久了,或者是有点炎症,抓几下就好了。一开始的确有效,抓几下,有种无比舒畅的快感。
但是,我后悔了,因为有一天,我再去抓的时候,发现那地方凸出来一点了,而且硬邦邦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声张,只是留了个心眼,拐弯抹角地问了几位医生,他们都以为我在讲故事,好像在他们所经历的病人当中,从未有过这种症状似的。
当然,我并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我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太丢人了,在那种地方,凸出那么一块,简直就是个怪胎。
我可以瞒住别人,但有一个人瞒不住,每到晚上,我不可能总以各种理由不回家,妻子也不可能不关注我的身体,她肯定会发现我的秘密。所以,我拉着妻子到书房,无比自责地对她说,自己的尾骨处有点问题,凸出了一块。
妻子很惊讶,非常担心我的身体,也偷偷问询了许多人,希望能了解是怎么回事。可惜,没有人知道原因,更没有人知道解决方法。
凸出来的那块越来越尖,也越来越长,这是要长出一条尾巴的趋势,我用皮带紧紧束缚它,生怕被身边的人看到,然后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妻子的陪同下,我们去了乡下老家,无论怎么传,至少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要知道,在这座城市,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丢不起那个脸,也怕被敌对的那些人陷害,输不起啊!
乡下最老的长者告诉我,这就是尾巴,“年轻人,你长尾巴了,它会越来越长的。”可我该怎么办呢?要知道,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猎人,在过往的工作和生活中,我用一个猎人的思维和手段,解决了无数的猎物,我是一个胜利者。
如今,我竟然长出尾巴了,该死的尾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有尾巴的动物,都是猎物。”这是小时候, 爷爷拿着猎枪对我说的话。现在我有了尾巴,那么,我岂不变成了一头猎物,该如何是好。
摸起来有点硬,我对长者说,帮我砍下来吧,我不能拖着一条尾巴在大街上走动。长者摇了摇头,不行,尾巴无论怎么砍,只要尾骨还在,它还是会长出来的,改变作为猎物的身份,只能找猎人。
我不想去找任何猎人,因为在猎人眼里,只要是猎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然后将我打死,改变作为猎物的身份,除非自己不是猎物。
那天夜里,我想了许多许多,是不是自己违背了一个猎人的生存法则,才会被上帝惩罚,让自己也变成猎物,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愿意重新回到过去,让那些曾经受到伤害的猎物活过来,过原本应该有的幸福生活。
可是,过去的事已经成为过去,时间从不会倒流,我回不去了,就像那条尾巴,长了出来,便再也不会缩回去,这是宿命。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见一把猎枪,它从远处黑暗的地方伸出来,对准我的尾骨,砰,开了一枪,我失去了知觉。
(原载《意林》2014年第2期陕西郝伟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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