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东

　　“神枪”心事

　　□刘建东

枪 击

警察老汪无法对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人讲道理，就找到老人的儿子徐茂盛，对他说：“你父亲开枪了，向别人家里射击。”徐茂盛强调说：“他不是我父亲，是继父。”

　　原来，继父自从进了徐家，从来没有赢得过他们兄妹的尊重。尤其是母亲去世后，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继父，独自凄凉地住在老房子里，得不到照顾。

　　老汪从背包里拿出了猎枪，徐茂盛一愣。猎枪是徐茂盛的儿子徐铁的，有一天徐茂盛偶然发现了，怕儿子惹祸，偷偷地藏在了继父家的壁橱里。

　　徐茂盛倒是很善变，说：“谁能证明这枪是我们家的？”“你不用狡辩，这枪是我从你父亲手里拿过来的。”“一个70多岁的老人，连刀子都不敢拿，竟然会举枪去打人？这个说法，鬼才相信呢。”

　　为了让徐茂盛相信最近发生在小区对面高层的袭击事件是他的继父所为，老汪带着徐茂盛往他继父家走去，并讲述了是如何发现“杀手”的—“你父亲房子对面高层住着一对刚刚结婚的小夫妻，一到晚上就会有人用枪向他们射击。枪手完全有能力打中屋子中的人，可是没有，子弹都是打在墙上。多发子弹击破窗户玻璃，准确击中墙壁，你父亲是个神枪手。”

　　俩人去了老人的房间。徐茂盛的继父坐在屋子里，嘴角还挂着涎水。

　　徐茂盛冷笑道：“就这样一个老人，能开枪打人？”老汪辩白：“我当时冲进来时，枪就在他的手上。”他比划着老人当时离开椅子趴在窗前瞄准的动作。“现在是白天，他没有在白天实施过袭击。”

调 查

深夜，“潜伏”在老人家里的徐茂盛和老汪看到，老人突然站了起来，直奔客厅的壁橱，拿出老汪提前放回原处的猎枪，回到卧室。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所有的人、声音，都与他无关。

　　老人打开了窗户的插销，把枪架在窗台上，枪身都在屋内，没有探出去而暴露目标。徐茂盛看到这些，惊呆了。

　　10分钟过后，老人似乎丧失了斗志，把枪放回到壁橱里。

　　连续3个晚上，都在重复着一样的场景，老人只是把枪拿出来，摆好射击的姿势，一会儿之后，又把枪放回原处。

　　老汪告诉徐茂盛：“你应该想想，事情背后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徐茂盛随口说：“深层原因是老头子欺骗了我们，我们原本以为他离死不远了，谁知道他还这么健康。”

　　整整一个月，老汪都在奔波调查。他再次找到被枪袭击过的对面房子的主人杨洪，希望杨洪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夜晚拉开窗帘，一边玩电脑游戏一边等待着子弹的来临。杨洪说：“你这是在鼓励犯罪呀。”

　　老汪苦口婆心地说，袭击者是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孤独地生活着。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了枪，激起了他心中深藏几十年的一些记忆……

　　杨洪说：“这栋楼的住户都在他房子对面，为什么非要对我家射击呢？”老汪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我纳闷的原因。”

真 相

终于有一天，老汪向徐茂盛叙述了他调查后的结果。他仔细地介绍说：“我调查清楚了你父亲当狙击手时的往事。打仗时，射击几乎成了他生命中的唯一，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美军的钢盔，他的手指就会本能地扣动扳机。一次，战役刚刚结束，一位战友戴着缴获的美军士兵的钢盔，正跑向自己的阵地。在战壕里，你父亲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美军的钢盔。枪响了，战友倒下了。那是无法原谅的一次射击！”

　　徐茂盛反问老汪：“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因为我是警察。”老汪说。

　　顿了顿，老汪严肃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他只向杨洪家射击吗？我经过调查，终于找到了答案。在杨洪家的墙上贴着一幅大大的游戏宣传画，画上有一个美军士兵，戴着非常抢眼的美式钢盔！”

　　徐茂盛呆住了，然后和老汪返回继父的房间。

　　老汪蹲下来和老人说话，也像是说给徐茂盛听：“我想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因为我父亲晚年精神也不好，我也曾不关心他，尤其是不关心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原载《文摘周刊》2014年2月28日 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