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外向的时代,集体语感、小众语气和文化语境发生深度变迁的时代,普遍的读者谈及对诗歌的认知,已不再像过往的阅读岁月,将诗仅仅归于狭义上的抒情艺术。正如我们所经历的那样,经年目睹诗歌读者的愈发减少,尤其是抒情诗的滞销,反映出现代诗“需求侧”的变化,——传统抒情诗内心独白似的特征,“孤独者的艺术”(德国诗人贝恩语),已不能激动阅读欲望,潜在读者的大量流失,写作与阅读的脱节,使得诗歌成为圈子行为和沙龙艺术,甚至直接阻碍了诗歌与时代的接轨,阻碍了诗歌的“繁荣与发展”。于是诗歌的另一面“供给侧”结构,随即发生松动与变化。
在这个变化中,就有诸如“反抒情”这样读者定位准确,但含义模糊的变动。如斯定位,在于应和那一部分对抒情的传统方式产生审美疲惫,甚至是产生厌烦情绪的阅读而发生的改变。与此同时,此种改变并不具颠覆性。因为所谓“反”,仅仅是对方式方法的演变,是对过度使用抒情的一种反叛,是反对滥情和反对矫情,反对“瞎激动”,反对苍白甚至是弱智因而显出愚蠢的抒情。反之,當是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日,寻摸和触碰到真实的“心灵消费”,和真正的受众,从而,建立起与时代语境相契合的现代汉语诗歌的语感,进入情感和情绪的自由发挥,而并非彻底摒弃诗歌的抒情性。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抒情诗正在由内而外发生剧变。相对于从前情感与志趣的“内向”和大一统,这个变化的过程呈现了某种时代性,外延与漫漶,扩充和杂糅,并且不具“个性”。
如果说在形式上我们还能区分各个诗人的不同,从叠加的情绪中,已经很难分辨同一时代诗人间的差异。诚如艾略特的探究“艺术的情绪是不具个性的”,有许多人欣赏诗中所表现的真挚的情绪,能够鉴赏卓越技巧的人为数不多,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能够知道什么时候具有意味深长的情绪的表现,这就是抒情诗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因此艾略特又说,“诗人若不为所该完成的工作全然献出自己,就不能达到这种不具个性的境界”。言下之意在于改变独白者的姿势与视觉,紧跟时代进入新的视界。
今次推出的巴音博罗与何小竹,这两位现代诗之宿将,从文脉和气血质来观照他们的写作,均不能脱离抒情诗人之底色。只不过,何小竹是从“反抒情”之角度进入新一轮抒情诗体系,而巴音博罗更多具备了经典的抒情气质。他们曲折的写作经历和丰富的诗歌经验,于近作当中,恰巧给这样带着思索的阅读提供了较好的参照,拓宽了现代汉语诗歌的阅读视野,于我们的阅读生活中产生的视觉对冲,则实属稀缺。无论是从诗歌的气质,获取情感的方式,和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诗性,还是从他们自身诗学的演变来观照,都是一场对比强烈的——关于写作与写作、写作与阅读的合作,同时也是一场抒情与反抒情的合作。各种意味和诸多精彩,此间交由更多的阅读来品味,余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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