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不同的国家选择颜色—法国的紫,埃及的金,荷兰的橙,西班牙的红……而中国呢?就是青色,青柠一片天。
一个个方方正正的中国文字,泼墨挥毫,或篆书,或隶书,或楷书,或草书,或行书……可养气,可炼性,可观道。
一幅幅淡雅的中国水墨画,有青箬笠,有绿蓑衣,有远山淡影,有白灰青砖,有苔痕上阶绿,有草色入帘青,是惠雅古风,也是含蓄温婉。
一块块青砖,砌舍墙、垒鸡窝,尤是那砖雕,有飞禽有走兽,有花鸟有虫鱼,有福禄有寿喜,有松鹤有蜡梅……不知道,是怎样的能工巧匠,成就了一朵朵的精神之“花”。
一片片青瓦,耐听耐读,属不张扬的物什—在地上你叫瓦,在屋顶你却成为一把“巨伞”。你本色、平民、卑微,其实也高贵、厚重和智性—黑便黑着,白便白着,黑白分明,一派素淡、素美的影像世界。青瓦已经是中国式情怀的一种寄托了—诗人余光中在他的散文《听听那冷雨》中写道:“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
到乡下随处走走,还常见:村头,拐过一座小桥,依山傍水,青藤绕树,一栋青砖青瓦房呈现在眼前。累了吧,歇歇脚,听一听夏天的音乐—青草池塘处处蛙呢。如有雅兴,住上一宿,更有“青”遇:荷塘月色,流水蛙鸣。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一年四季,河畔的草就那么青了黄,黄了青,在轮回中实现自己最原始、最直接的生存价值。
路边青苔,薄薄一层,不粉饰,不张扬,兀自铺展,紧拢着大地,就如紧拢着内心最纯真的向往。长给自己看,青给风月看。青苔就这样低到尘埃里,在静默及淡泊中完成高贵的一生。
一年四季“青”不断,春如青青豌豆香—青青的豌豆花香,淡雅的草味香,青涩的麦子香,一浪一浪打在春天的柳梢头,一点一滴地渗透到村子,无声无息地进入人的鼻孔、内心;夏如青青柳叶丝—徜徉在繁盛的柳树下,跟柳叶间翩跹的蝴蝶做游戏,与蹲在柳枝上啼啭的鸟儿对歌,同绕柳树飞舞的蜜蜂竞相追逐;秋如青青兰花美—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冬如青青水芹傲—不攀物、不伏地,昂然向上,茎宁折而不弯,堪称蔬菜中君子。
怎么还没写到青虾?它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了—原来,河里的青虾顽皮得很呢。你下到河里捉虾,它会啜你的脚背、屁股,等你伸手即将到手之际,它须一甩,弓着身,很迅捷地跳走了—只剩捉虾人唏嘘不已。
来到河边,见一群村姑正在洗青发。“如水青丝”,我脱口而出这四个字—从古至今,多少女子喜爱长发飘飘。见我拍照,她们嗔喜之际,粉面生春,一抬手一转身,几缕发丝掠过面颊,便添了无限风情。
说青丝道青丝,青丝在中国有着独特的情意。天汉元年,汉武帝派苏武率使团出使匈奴,他离别妻子时写下感人至深的诗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云中不寄锦书,而是捎去一只锦盒,里面装着自己的一缕青丝,用红色的丝线细细地挽成同心,见发如晤。
正写着,“笃、笃、笃”,有人敲门,打开,邻居捧着一大把青菜,嫩嫩的,鲜翠欲滴。我疑惑,邻居:真正的无机食品。说完,笑笑走了,等不及我一声谢,留给我一个青衣的背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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